01
姜空偷跑到教學樓的六樓樓頂,對面是教師辦公室大樓,向海在的辦公室就在三樓。
她趴在陽臺邊上,伸著脖子往對面的三樓看,兩只胳膊抓著陽臺邊緣,風把她的校服短袖衫吹得鼓鼓的,像要乘風而去。
此時向海的辦公室里,他正低頭看最近班上學生各科的學習情況。
其他人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倒是姜空,全是問題。大一上學期考了六門課,掛了四門。
他也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只是感嘆,始終是未經(jīng)世故的18歲小朋友,什么事情都愛憎分明。
姜空其實很聰明,就是太任性,而且又沒有人時常監(jiān)督她,久而久之,人就這么心甘情愿的墮落下去,還以為是自己太笨沒有讀書的天賦。
“對面樓頂是不是有個學生?”
向海抬頭,往對面樓頂看了一眼,旁邊的老師們都紛紛站起來,一臉驚慌:“這是想不開要跳樓啊……”
向海一眼便認出那是姜空,拿出桌上的課表看一眼,是陳淳的課。
他無奈地扶額,對幾位老師說:“好像是我們班的學生,應(yīng)該只是心情不好,我去看看?!?p> “有情況趕緊打電話通知我們?!?p> 向海點點頭,出了辦公室下樓。
這邊姜空同樣看見向海出了辦公室往樓下去了,她看不見他下樓之后往哪邊去了,便以為他是下班回去了。
她失落的收回了視線,轉(zhuǎn)身走出樓頂,低頭往下一步步挪的時候,聽見漸近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向海從樓梯下面走了上來,她正從樓梯上下去,兩個人對個正好。
“誒?老師?”
驚喜和歡欣躍上姜空的眉目,她蹦跶著跳下一層層臺階去到向海身邊。
向海沒再往上走,停在原地,等她過來。
走到離向海還有兩級臺階時姜空膝蓋一彎,身體一蹦,輕盈地落在向海跟前。
向海怕她摔了,伸手要去扶她,卻又見她站穩(wěn)當了,便要縮回手,姜空早就瞅見了他這個扶她的動作,哪里肯放過,連忙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掌,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向海下意識地握住了。
她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有點涼。
姜空問他:“你是不是在那邊看到我了?”
向海點頭。
姜空還拉著他的手,在臺階上坐下了。
“臺階上臟?!?p> 姜空沒理會,向海問她:“以后是打算陳淳的課都不上了?”
“是陳淳不讓我上的?!苯掌财沧臁?p> “學分不要了?你要想好?!?p> “不要就不要,誰想要再見到陳淳那張老臉。”
向海抓了抓眉心,姜空捏著他的手指玩,說:“我自學。”
“你那點智商能自學?”向海反問她,手指被她捏得癢癢的,他把手指縮起來不讓她玩。
姜空一邊掰開他縮起來的手指,一邊白他一眼,說:“你不要看不起人行不行?”
姜空認真玩著他的手指,長長的,細細的,很像她喜歡看的動漫里的那種手,骨節(jié)分明,指甲短短的,干干凈凈。
“那要不你幫我想想辦法?”姜空問他,撓了撓他手掌心的那顆黑痣。
向海把手從她手里拿回來,用另一只手抓了抓酥癢的掌心。
“我有個表弟,他也學歷史,周末讓他給你補習。”
姜空雙眉一挑,問:“在你家補習嗎?”
向海點頭,又立馬警惕:“你又打什么壞主意?”
“我哪有嘛!”姜空可真是冤死了,她之前是有多皮,讓他動不動就覺得她在打壞心眼。
“收費嗎?”姜空覺得這個問題很關(guān)鍵。
向海無奈的說:“不收,滿意了嗎?”
姜空點頭如搗蒜,笑容明媚的說:“滿意,滿意。”
向??戳艘谎凼直恚骸翱煜抡n了,回教室。”
“我不要。”姜空拽住他的衣角,眼睛亮亮的像有光在閃爍,“老師,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向??粗髁恋难劬Γ凰龁柕眯念^一跳,維持著臉上的波瀾不驚,說:“這是作為老師的責任。”
“像陳淳那種老師恐怕根本不知道責任兩個字怎么寫?!?p> 下課鈴聲響了,姜空站起來,和向海道別。
她在心里歡欣雀躍的想,反正后天就是周末了。
周六早上,魏玲麗要上班,姜空和她說了去補習的事情,能讓姜空好好學習她自然很樂意,還讓她問問補課費的事情,總不能連學習這種事情也要蹭吧?
姜空才不把她絮絮叨叨的話放在心上,她等魏玲麗走了之后便跑到她房間里去搗鼓她的化妝品。
她只用過口紅,看見還有眉筆睫毛膏腮紅什么的,平時也見魏玲麗去上班時化過妝,好像也不是特別難,于是她便每一種都拿起來試一試,化完之后,感覺還可以,又把頭發(fā)編成低馬尾辮,特意從自己的抽屜里選了一個黃色的小雛菊發(fā)卡夾上了。
出門的時候剛過中午十二點,她按照向海給她的地址坐公交車過去。
向海家是小區(qū)單元房,她上了三樓,看到門牌上的302按下門鈴,然后理了理衣服,抓了抓頭發(fā)。
門打開了,是一個短發(fā)的中年婦女,身材勻稱,雖然穿著休閑的家居服但給人一種精明干練的感覺。
女人打量著她,眼神淡淡的,倒是沒有什么情緒,她說:“哦,是向海的學生?”
這個女人氣場有點強大,和向海相似的眉眼里有一些傲慢。
姜空立即變成乖乖的好學生:“是的,阿姨好。我是姜空?!?p> 女人笑了笑,不過笑容也沒什么笑意,就只是笑了而已,姜空可算知道什么是皮笑肉不笑了。
“進來吧。向海和我說過的?!?p> 姜空跟著進了門,女人從鞋柜里拿出一雙拖鞋給她:“換上?!?p> 姜空連忙換好鞋,拘謹?shù)母诉M了客廳。
“阿姨,老師呢?”
“他學校臨時有點事,一會兒就回來?!碧K靜給她倒了一杯水,“沒事兒,給你補習的是他表弟,大學課少,反正整天在家也是玩游戲,還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姜空喝了一口水,心里掩不住的失落。本來補習什么的就是來見向海的借口,現(xiàn)在人也不在,她學習的心思都沒了一半。
蘇靜朝身后一間半開著的房間喊道:“舟山,你表哥的學生來了?!?p> “讓她進來唄。”里面?zhèn)鱽硪坏理懥恋哪新暋?p> “進去吧,孩子?!碧K靜拍拍她的肩。
姜空拿著書包走到那間房外,聽見敲打鍵盤噼里啪啦的聲音,跟放炮仗似的。
她站在門邊沒進去,先把頭伸進去看了看,有一個男生背對著她坐在電腦跟前,帶著耳機打游戲,壓根沒理她。
她敲了敲門,那人還是沒理。她無語,直接走進去,把門關(guān)上,把書包扔到他堆著一些飛機模型的長椅上,再看床,亂七八糟全是衣服,旁邊倒是有一把椅子,堆滿了書和鞋襪,這么大個房間沒一處能落腳的。
“操?!焙冒胩熘竽猩R了一聲,結(jié)束了游戲,這才轉(zhuǎn)過身來看姜空。
他一轉(zhuǎn)身看見姜空就被嚇到,往后縮了一下,咽了下口水,打量著姜空,說:“你這是把顏料弄臉上了?怪嚇人的。”
直男審美。姜空懶得理他,這可是她化了挺久的妝,怎么可能不好看。
“叫……姜空,是吧?”男生摸著下巴,“你這名字和我表哥挺有緣分。”
“差不多吧。”姜空四處找能坐的地方。
“我叫莫舟山。叫我莫老師就行?!蹦凵?jīng)_她打了個響指,一本正經(jīng)的。
姜空實在找不到能坐的地方,問他:“我坐哪里?”
莫舟山從旁邊拉了條小凳子出來,然后用袖子把上面的腳印擦了擦,推向她。
姜空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在一邊坐下來,下巴剛好能擱到他的桌面上。
“我老師什么時候回來?。俊?p> “這位同學,你要搞清楚,是我?guī)湍阊a習,OK?”
姜空不耐煩地瞅他一眼,把書拿出來,桌子上也沒擺的位置,她只好擱在膝蓋上。
“你快點講。”
莫舟山一邊翻她的書一邊說:“說真的,你倒是第一個被我哥點名叫家里來的女生?!?p> 姜空打了哈欠,她在想,難道向海沒有把女朋友帶回家過?
莫舟山看了她一眼,又說:“你可不要對我哥有什么非分之想哦。”
姜空沒好氣的回答他:“我能有什么非分之想?你還講不講?”
她哪里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要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沖上去表白了,管他是不是她的老師呢。
再說了,向海也不算是正式老師。
02
這是十分鐘內(nèi)莫舟山第六次敲姜空的腦門提醒她不要走神。
“我說你到底是不是來聽課的?”
“我是來聽課的,但是這不是打瞌睡嘛?!苯瞻严掳蛿R在了桌邊,閉上眼。
莫舟山抬起她的下巴把她提溜起來:“來來來,你站起來,站起來聽?!?p> 姜空不愿意,用手扒著桌邊,莫舟山繼續(xù)抬著她的下巴想把她弄起來。
門突然開了,向海敲了敲門,看見莫舟山捏著姜空的下巴,目光稍冷。
“莫舟山,你在干什么?”
“你這學生太難教?!蹦凵剿砷_姜空的下巴,結(jié)果昏昏欲睡腦袋不大清醒的姜空被他這么突然一放,下巴重重磕在桌邊上,疼得她捂著下巴直跺腳。
向海走到姜空身后,拍拍她的肩:“姜空,頭抬起來給我看看。”
姜空轉(zhuǎn)過身,揚起臉,抬高下巴給他看,告狀:“老師,你表弟他講課老喜歡敲人腦門。”
莫舟山連忙說:“哎哎哎,說話憑良心啊,敲你是你打瞌睡?!?p> 向海看了一眼她的下巴,倒是沒有什么磕破了的地方,便四下看了看,見姜空坐的凳子矮矮的,書也是放在膝蓋上,回頭瞄莫舟山。
“大白都不愿進你房間,什么原因你有沒有想過?”
姜空問向海:“大白是誰???”
莫舟山撇嘴:“我姑養(yǎng)的狗。說我房間狗窩都不如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