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幸不辱命
齊王建聽唐雎反復(fù)提到“從約長”這個名稱，不禁好奇地問：
“這個‘從約長’是個什么官兒啊？連我爺爺都肯干？”
唐雎只得耐心地向他解釋：
“從約長是聯(lián)盟中的領(lǐng)導(dǎo)者，在必要的時候可以號令天下……”
齊王建不等他說完就追著問：
“入盟援趙之后，我也能當嗎？”
“誰都有可能當，但……”
齊王建樂得一拍手：
“好?。∵@個官兒大呀，我當！”
當上“從約長”就可以號令天下，威風(fēng)凜凜，比管秦王叫“大哥”強多了；
而且，再跟秦王穿一條褲子，人家打敗了秦國，回過頭來就會打自己啊。
他再混帳也懂得合五國之力要比秦強大，連秦都不是敵手，自己就更經(jīng)不住人家打了。
權(quán)衡利弊，覺得還是聽唐雎的好，但表態(tài)前他還是習(xí)慣性地瞅瞅后勝。
后勝本想以“合縱”前幾次的失敗做為拒絕加盟的理由，不想唐雎抬出主盟人是信陵君。
他可不敢在公開場合損信陵君一個字，所以只對齊王建眨眨眼，什么也沒說。
齊王建見舅舅沒投反對票，又少有的望望殿下的群臣，除了個別人外，竟一齊朝上打拱：
“大王明鑒，還是入盟對我有利?！?p> 齊王既很少處理國事又非常輕率，從不瞻前顧后。
大家又都沒有不同意見，那就拍板：
“寡人決定發(fā)兵二十萬與五國會師于邯鄲！誰敢為帥？”
最末排的一個小伙子蹭地站起來：
“臣愿統(tǒng)兵！”
唐雎一看，是田單的幼子田橫。
田橫年方十八，卻是在戰(zhàn)斗里成長起來的。
他隨父親久居軍旅之中。
十五歲就曾在馬叢中飛騎斃狄首，以軍功封沂水侯，是齊國最年輕的將領(lǐng)。
田橫雖然年輕，但在部隊中的威信卻很高。
他不僅能征善戰(zhàn)，而且為人豪爽，有俠義之行。
人稱之為小“孟嘗”。
他與魯仲連結(jié)為忘年之交，對信陵君也仰慕已久。
其實他早就憋足了勁兒，只要齊王同意出兵，就定要爭取這顆統(tǒng)軍帥印。
田橫能統(tǒng)軍，唐雎更為高興，因為這將會使日后的聯(lián)合軍事行動順利得多。
稍有遺憾的是齊王建對“從約長”理解有誤，本應(yīng)向他解釋清楚；
但他正是因此理解，才興高采烈地立即調(diào)兵點將，讓他明白了無異于澆他一頭冷水。
這種人喜怒無常，若是失去興頭突又翻盤，自己豈不前功盡棄？
反正他也不是個可以長久依靠的對象。
只要能實現(xiàn)眼前的目的，就讓他糊里糊涂地偷著樂去吧！
于是，唐雎滿懷勝利的喜悅回到漳河大營向信陵君報告：
“幸不辱命！”
后勝的心中卻一點兒也喜不起來。
本打算吃頓飯就把唐雎“歡送”出齊國，席上只聽他談吃談喝沒加小心，竟把傻小子說轉(zhuǎn)了，居然馬上出兵！
雖是外甥，但畢竟人家當齊王，自己不能也不敢當場攔阻。
結(jié)果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已成事實，潑水難收。
今后的日子怎么過？真把后勝愁壞了。
后勝雖是飯桶，但他的門客會流壞水：
還是像上次那樣，讓田橫駐軍于邊堤上觀望。
信陵勝，咱們立即趕過去撿便宜；
秦王勝，咱們就在信陵背后捅一刀，還可向秦王邀功示好……
田橫接到停止前進的命令后。
雖然知道這是后勝的主意，但畢竟出自齊王，自己沒有任何理由不執(zhí)行，只得“遵命”！
消息傳到漳河大營，馮諼皺了眉頭：
“齊軍態(tài)度仍曖昧不明，豈不誤我大事！
我原計劃讓楚軍從齊借道，開戰(zhàn)的時間就可以提前。
齊軍還凝視觀望，怎敢把這機密泄露給他？”
唐雎呼地站起：
“我去找田橫！”
馮諼搖搖頭：
“田橫雖有抗秦之心，但還年輕，不知通變。
單憑說服之力難以幫他擺脫‘君命不可違’的觀念。
魯仲連與他關(guān)系密切，只有讓魯仲連去做工作，才能取得田橫密切配合的可靠保證?！?p> 信陵君的眉頭皺得更緊：
“魯仲連還被圍在邯鄲城中，怎么跟他聯(lián)系？”
“所以需要派人到邯鄲去通知他，而且，咱們也得把開戰(zhàn)的時間通知邯鄲，讓他們做好準備。”
信陵君點點頭：
“是得跟邯鄲通通氣兒，不過，要穿越二十里秦營進城，實在困難?！?p> 馮諼嘆口氣：
“此行風(fēng)險極大，所以送信的人不但智勇雙全，還必須忠貞不二；
萬一不幸落入敵手，雖身受千刀萬剮之苦，也得寧死不會泄露機密。
找不出適合人選，認可不通報邯鄲，另找渠道與田橫接觸?！?p> 信陵君搖搖頭：
“向邯鄲報信，事態(tài)重要，沒有別人，可以讓辛環(huán)去，他雖非智勇雙全，卻絕對忠誠?！?p> 馮諼立即駁回：
“辛環(huán)不能去，在會戰(zhàn)中必需不離你左右，送信一旦有失，沒有別人能替補他?！?p> 信陵君有些不悅：
“辛環(huán)確能不惜一切保護我，但與向邯鄲報信相比，我的命就比這更值錢？
無忌之所以茍活世上，還不就是為了解救邯鄲嗎？
為了邯鄲，無忌不惜此身，不能為了我的安全而影響大事，讓辛環(huán)去吧！”
馮諼也沉下臉來：
“公子，您這種思想狀態(tài)很危險，會誤大事。
我們要保護的，不僅僅是您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是‘信陵君’這面大旗。
如果初戰(zhàn)伊始您就出了差錯，不但我們的士氣沮喪，而且六國之軍也會因群龍無首而至潰散。
自顧且無暇，又有誰去解救邯鄲？
按計劃，您將第一個沖入秦軍重圍，高舉您的大旗，出現(xiàn)在戰(zhàn)斗最激烈的地方；
既吸引了秦軍的注意力，也是對我方各軍的激勵；
但是，又不允許您像一個普通士兵那樣逞強舍命，奮不顧身。
您的生命已不僅是您個人所有，而屬于整個大會戰(zhàn)，是勝利的保證。
所以，您必須時刻都不能忘記，要為千萬人而珍惜！
您的處境將萬分危險，離了辛環(huán)，頃刻間就可能成為齏粉。
您自己想想，可以讓辛環(huán)去冒險嗎？”
稍稍表露了一點兒“英雄氣概”就挨到這么一頓訓(xùn)斥，信陵君只好嘆口氣，背著手來回踱步。
忽然，他用手一拍額頭：
“有人了！
裴云之勇不在辛環(huán)之下，而其智又非辛環(huán)所能比。
只是他剛過幾天好日子，妻少子幼，怎忍心讓他冒此風(fēng)險？”
馮諼盯住信陵君：
“您認為他保險可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