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帝王術(shù)各取所長

　　吳國建業(yè)。漢國使者驛館。

　　漢國使者李密、常忌與吳國君臣之間，經(jīng)過多日的宴會交談后，二人決定歸國。

　　此時一間房中。

　　常忌走到李密房間，道：“李使者，還未休息?！?p>　　坐在床邊的李密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想對你說?！?p>　　常忌關(guān)上房門，坐下后，道：“請講。”

　　李密道：“明日你我二人就要返回漢國，你認為吳國多久會派使者來我國?！?p>　　常忌想了片刻，道：“我觀吳國新君，雖未有大皇帝之偉岸，但他能清除權(quán)臣，重視教育，開辟農(nóng)桑，也不失為明主。這樣之人知道該怎么做，你我離開后，他定會馬上派人出使我國。”

　　李密點了點頭，道：“希望如你所言。初至吳國，參觀各地，你感覺這吳國如何？”

　　常忌道：“從軍事上來講，吳國戰(zhàn)船堪稱雄壯，一艘大船能裝三千人，而能裝上百人之船更在千計，所以水戰(zhàn)占有優(yōu)勢。從經(jīng)濟上來講，吳國人口大約是我國兩倍余，人多而重視農(nóng)業(yè)，而你我所見之屯田便有十余處，盛產(chǎn)銅鐵，能制造出大量刀劍與鐵錢。從政治上來講，吳國雖有北伐之心，但因國力有限，多年未有斬獲。吳國對于我國之態(tài)度，只要你不打我荊州主意，只要你主力一心北伐，那我吳國就可以與你聯(lián)合，至于我吳國能否擊敗魏國？先考慮自保，再坐等天時?！?p>　　李密道：“你分析得挺有道理，無論軍事、經(jīng)濟與政治，你幾乎把吳國看透，看來下次出使吳國之正使人選，非你莫屬也?！?p>　　常忌揮了揮手，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隨便說說，你過獎矣?！?p>　　第二日，成都。

　　皇宮大殿前的兩座石犀牛，肅穆與莊重，高深與莫測，而整座皇宮則籠罩在一種特殊的氣氛中。

　　只見黃門官道：“上朝！”百官進入宮殿。

　　黃皓將呈上來的的軍需賬表拿給劉禪，劉禪大略一遍，放在案幾，道：“這軍事開支，常年居高。董愛卿?！?p>　　董厥出列，道：“臣在！”

　　劉禪道：“吾想問一下卿，國庫收入之錢糧物資比之去年是否有增加?！?p>　　董厥道：“陛下，雖今年沒有對外戰(zhàn)爭和內(nèi)亂，但因國家人口并沒有得到增長，男丁數(shù)量有限，所以田畝收成基本維持在去年水平，鹽鐵黃金綢布等物資也沒有明顯增加?！?p>　　劉禪聽后不滿，道：“那國家有沒有辦法增加國庫之收入？”

　　董厥道：“軍士官吏甚多，國弱而民少，故臣未有良策也?！?p>　　劉禪看著姜維，道：“姜愛卿，卿可有辦法增加國庫錢糧？”

　　姜維道：“陛下，剛才尚書令說我國軍士官吏太多，或許是想讓更多人回到田地務(wù)農(nóng)和其他行業(yè)中，從而達到增產(chǎn)糧食和其他物資。”

　　劉禪道：“那依卿之見，是否可行？”

　　姜維道：“我國雖人少，但軍隊并不富裕。國家剛建立時，有軍二十萬之眾，如今僅有十萬，幾乎為當(dāng)時一半。而人口并沒有減少一半，反而還稍有增加。所以臣認為，軍隊人數(shù)并不是最大問題。而且平時除必要操練，大部分時間軍士皆會參與屯田，不會影響日常農(nóng)務(wù)。至于官吏，如今全國官吏為四萬，這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劉禪道：“四萬官吏說明何問題？”

　　姜維道：“官吏要拿官俸，大官下面有小官，大官小官皆有家族，家族里有仆役、家丁。而仆役、家丁多者，使國家失去更多應(yīng)登記之人口和應(yīng)獲得之稅收?！?p>　　劉禪點了點頭，道：“卿說得不無道理，但是這個問題，到底該如何解決？譙大夫，你來說說?！?p>　　譙周出列，道：“陛下，剛才姜大將軍所言，老臣認為有一定道理。如今漢國國力這般，就如天意，老臣為此長感憂慮，實在不知該如何扭轉(zhuǎn)?！弊S周說后便退了回去。他這表現(xiàn)讓劉禪有些驚訝。

　　董厥道：“所以無論是軍士還是官吏，負擔(dān)皆不輕，要想解決問題，還得想出更好之主意。”

　　等到退朝，劉禪讓姜維、董厥、諸葛瞻、樊建、張紹五人留了下來，看來他有一些話想對他們說。

　　眾人退后，劉禪看著身前的五人，皺起眉頭，久久不語。

　　見這情景，黃皓走來道：“各位將軍可能不知，陛下已兩日沒睡好覺?！?p>　　眾人一聽皆驚，姜維道：“陛下，可要保重龍體?！?p>　　董厥道：“陛下，兩日沒休息好，是否心中有事?！?p>　　劉禪勉強撐起身子，道：“吾確實是因事沒休息好，所以今日請各位愛卿留下，幫忙疏通。”

　　樊建道：“陛下今日看過大將軍軍需上表，或因此產(chǎn)生困擾?！?p>　　劉禪道：“這確實是個問題，但不是最主要之問題?！?p>　　張紹道：“陛下一定是在想如何振興國家?！?p>　　劉禪道：“張愛卿說得沒錯，國運至此，當(dāng)如何振興？”

　　諸葛瞻道：“陛下，臣當(dāng)學(xué)父輩，為漢室盡忠，為陛下分憂?！?p>　　劉禪道：“吾明白卿之忠誠?！?p>　　劉禪站起來，走到眾人身前，道：“明年就是景耀四年，大將軍年滿六十，尚書令年紀亦非小，這尚書臺之工作，你二人看看能否可讓于后賢。”

　　見劉禪這么說，姜維和董厥皆感驚訝，又很快明白他的用意。

　　劉禪所說的后賢，就是指的諸葛瞻。諸葛瞻在民間威望極高，在朝中最被期待，又是當(dāng)朝駙馬，且與宦官之間打通過關(guān)系，看來明年升遷職務(wù)，已是現(xiàn)實之事。

　　如此一來，姜維和董厥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姜維道：“臣聽命于陛下。”

　　董厥道：“老臣服從安排。”

　　劉禪讓黃皓拿出詔令，黃皓準備念，卻被劉禪阻止，劉禪道：“五位愛卿，或許這件事對于諸位而言有些突然，卻是吾思索很久之事，為了這個國家，必須要做出一些改變，而明年是時候也?！钡篮髣⒍U向黃皓示意。

　　黃皓念道：“尚書令董厥，任職兩年，功勞卓著，明年遷為輔國大將軍?！?p>　　董厥道：“臣董厥，謝陛下隆恩?！?p>　　黃皓道：“侍中樊建，常為朕解憂排難，明年起遷為尚書令?！?p>　　樊建道：“臣樊建，謝陛下隆恩?！?p>　　黃皓道：“尚書仆射諸葛瞻，為國竭盡忠誠，深得民望，明年遷為行都護衛(wèi)將軍。”

　　諸葛瞻道：“臣諸葛瞻，謝陛下隆恩?！?p>　　黃皓道：“侍中張紹，勤勞夙夜，孜孜不倦，明年遷為尚書仆射?！?p>　　張紹出列道：“臣張紹，謝陛下隆恩。”

　　黃皓念過，劉禪看著眾人道：“就先這樣，之后治軍由大將軍姜愛卿，行都護衛(wèi)將軍諸葛愛卿、輔國大將軍董愛卿和尚書令樊愛卿并平尚書事?！?p>　　姜維等五人道：“臣等遵令！”

　　劉禪又看著黃皓，道：“黃愛卿，汝服侍吾多年，明年加任奉車都尉，之前奉車都尉衛(wèi)繼遷為大尚書?！?p>　　黃皓趕緊跪下，道：“老仆感謝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黃皓起身，劉禪站起來，走到眾人身前，道：“吾已五十多歲，時日無多，這樣安排確實是為長久考慮，無半點私念。若諸位愛卿還有疑慮，可提出來?！?p>　　見眾人皆沒說話，劉禪對諸葛瞻道：“思遠，如今卿責(zé)任重大，卿可明白。”

　　諸葛瞻道：“臣感謝陛下栽培，一定努力報國不負陛下重托。”

　　劉禪道：“今后尚書臺之事，可多請教于董愛卿和樊愛卿，他二人可是跟隨你父親一路走來之老臣也?！?p>　　諸葛瞻道：“臣明白，臣一定會多向二位老臣請教。”

　　劉禪看著眾人，道：“眾卿還有其他事否？”

　　姜維出列道：“陛下，老臣在成都治軍超過兩年，希望明年能去漢中整頓軍務(wù)，屯田養(yǎng)兵?！?p>　　劉禪道：“這個不急，大將軍前些年太辛苦，可在成都再休整二三年不遲?！?p>　　姜維堅持道：“陛下剛才說過明年臣滿六十，臣頭發(fā)已白大片，也不知還能帶兵多久，還能否看到光復(fù)長安。臣乃軍人，軍人不在前線，就失去其存的意義，常年休息對于軍人來說就是一種不幸與遺憾。還望陛下準許老臣明年至漢中練兵，等待時機。”

　　見姜維如此態(tài)度，劉禪有些為難，又看著其他人，道：“諸位愛卿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眾人皆長時無語，最后還是董厥站出來，道：“陛下，不如就隨了大將軍。”

　　其余依然不語。

　　劉禪于是道：“那行，既然董愛卿這么說，其他愛卿也無不同意見，等明年開春，姜愛卿就去漢中整頓軍務(wù)?！?p>　　姜維道：“臣遵令，謝陛下?！?p>　　之后，五人退朝。

　　今日，皇帝劉禪這么一出，使得這個國家自景耀元年姜維從前線返回之后的局勢，發(fā)生了重大改變。

　　劉禪為何要這么安排？難道真是因為他年紀大了，要給未來做規(guī)劃嗎？不全是，理由？

　　那是因為劉禪對于景耀年間，以姜維和董厥為首的領(lǐng)導(dǎo)班子不那么滿意，而對諸葛瞻、樊建、張紹等人抱有希望。他不好明顯的去撤職削權(quán)，便如此安排來改變現(xiàn)狀。

　　而這樣的改變，很明顯獲利最大的是諸葛瞻，影響最大的是姜維，為何這么說。

　　因為諸葛瞻從侍中到尚書仆射再到行都護衛(wèi)將軍，官升兩級，且從名義上統(tǒng)領(lǐng)成都八千羽林軍。

　　而姜維，雖然皇帝在景耀元年恢復(fù)了他的大將軍職位，但自己除了練兵還是練兵，在內(nèi)政上的表現(xiàn)越發(fā)微弱，或許唯一的貢獻就是追謚已故將軍時提到了趙云。

　　另外董厥從尚書仆射到尚書令再到輔國大將軍。樊建從校尉到侍中再到尚書令。張紹從侍中到尚書仆射。黃皓從黃門令到中常侍再加奉車都尉。

　　同僚的權(quán)力在逐漸增大，自己的權(quán)力越來越有限，這讓姜維感到困惑，所以剛才在朝堂之上，姜維立即提出去去漢中整頓軍務(wù)。

　　他這樣的行為，究竟是對與不對，該與不該，姜維本身情愿或不太情愿，這都是根據(jù)時代變化而尋求的改變。

　　從此，姜維負責(zé)治軍。諸葛瞻、董厥、樊建三人統(tǒng)領(lǐng)國事。黃皓以中常侍加奉車都尉繼續(xù)留在皇帝身邊。

　　如此一看，劉禪這樣的安排也頗有帝王之術(shù)，能平衡各方勢力，各取所長，為我所用。

　　吳國建業(yè)長江江岸邊。

　　今日漢國使者就要離開吳國，吳帝孫休讓左將軍張布、鎮(zhèn)軍將軍陸抗負責(zé)送行。

　　看著前方的使船，李密轉(zhuǎn)過身來，道：“再次感謝吳國君臣之盛情款待，已至江岸，在下即將歸國復(fù)命，還請諸位留步?！?p>　　常忌道：“感謝二位將軍送行，望貴國早日派出使者出使我國?！?p>　　張布道：“李使者，常使者，短暫相會，非凡意義。二位請放心，我國一定會遵守盟約，早日派出使者?！?p>　　陸抗道：“我國在荊州揚州抗魏，貴國則在隴西漢中，讓魏賊東西兩顧，疲憊不堪，大事早晚必成。”

　　李密道：“那好，就此別過，再次感謝二位！”

　　常忌道：“感謝，告辭！”

　　張布道：“恕不遠送，一路順利！”

　　陸抗道：“告辭，后會有期！”

　　于是李密、常忌踏上使船，船夫劃槳，逆流而上，返回漢國。

　　見漢國使船已經(jīng)遠去，陸抗道：“薛珝中郎多久會前去蜀朝。”

　　張布道：“答應(yīng)之事，一定會辦，近期安排?！?p>　　陸抗點了點頭，二人于是返回吳宮復(fù)命。

　　漢宮宮廷議事，一舉改變了景耀三年來的政治格局，當(dāng)諸葛瞻上位后，這個國家便會出現(xiàn)新任統(tǒng)政者，那么今后又將發(fā)生哪些事，請看下一章：景耀年薛珝入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