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直升機的遠去，大樓上幸存者們這才緩緩爬起身來。
似乎是他們勝利了，但所有人的心中并沒有太多的喜悅，放眼望去，倒塌的大樓周圍到處是喪尸的躁動，他們仍身處于這場災變之中。
幸存者們在大樓樓面上各自忙活，楚旭和莫涵靜帶領著部分幸存者潛入樓內回收槍支，同時也看看是否還能找到什么線索。
傷員和幾位醫(yī)生護士大媽都不曾上到大樓表面，一會也是計劃從下方撤退，其余人已經(jīng)開始陸續(xù)撤退回到坑下。
“下邊的喪尸我們用那坦克牽引走部分，樓體這側的響動大，等那側喪尸密度下來，我們從那邊殺出去。”
在交流下林雨惠知悉下方發(fā)生的事情后，她與宴叔開始清點得失。
“前期對士兵的疏忽大意讓我們死傷慘重，那些離開的人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樣了。”宴叔對自己的婦人之仁也是懊悔不已。
“槍支彈藥上單從士兵身上繳獲的，就能武裝不少人，楚旭進到樓內應該還能帶回不少驚喜?！?p> “坦克算是額外收獲，或許一些危險地區(qū)我們可以試著探一探，但千萬不要小看這場災難，過去這么久，我不相信軍區(qū)那邊啥反應都做不出，那段時間市中心鬧出的動靜，或許有比這些士兵和不死喪尸更加危險的東西?！?p> “醫(yī)院那邊情況不太好，不同的聲音出來很多，院長，還有其他...回去后你要留個心眼，”宴叔語重心長的說道，“以后在決策上我會堅定地站你這邊，以前是我走狗眼了。”
“別介啊宴叔?！?p> 林雨惠自是不當回事，自己一大學生做頭頭有人不服是當然的事情。
宴叔神情生起一些猶豫，最后下定決心般。
“有機會我們單獨談下。”
“咋地啦叔？”
林雨惠正襟危坐起來。
建立醫(yī)院避難所沒多久宴叔便來到了醫(yī)院，最初他隱藏身份，樣子很是狼狽，對任何人都維持著戒心，巧合下林雨惠從他的行為舉止上認出其警察身份，最終勸得他帶領第一救援隊。
他的心里藏著秘密，林雨惠從未探尋，現(xiàn)在他總算肯傾述了。
“你早知道的我是警察，這個我承認了，但準確的說，我是沙區(qū)分局刑警。”宴叔苦笑道。
“沙區(qū)？”
林雨惠愣住，她們腳下站著的就是沙區(qū)公安大樓。
“那段時間的經(jīng)歷我沒和任何人講過，也是因為很多東西我沒能搞清楚，今晚遭遇那些士兵我明白了很多，但還是有些事離奇得詭異，就像是...”
他看向了傷員那側的樊凡和思秉，最后看定在了遠處大樓邊緣上的青年。
“能力者！”
“那個時段，我總是有種不真切的夢感...”
看他就要長篇大論的樣子，林雨惠趕忙打斷，這個時候可不適合促膝長談。
“喪尸群退卻我們隨時都要撤離，這事晚些說，我先去看看我朋友們。”
結束與宴叔的交談，林雨惠照看了下受傷的伙伴們。
思秉和樊凡呼呼大睡著被送下樓去，祁欣雨獨自盤坐在那自我調息，她的照顧顯得有點多余，似有意無意地，她走向獨自坐在大樓邊緣的青年，坐于他的身旁。
“還好嗎？”
陸麟立著單腿，手靠在膝上，望著遠處雙眼迷離，感覺腦袋昏沉，卻知道自己還不是昏迷的時候，聽到對他話語，努力讓自己稍微清醒了些。
“嗯，不要緊，”陸麟回想起來，“先前事態(tài)緊急，有些事情沒能跟你說?！?p> 他將自己所獲知的事情全盤托出，關于這場災難，關于路上需要救援的人們，關于來到公安大樓后發(fā)生的事，還有關于張裕強。
在他看來，林雨惠便是這些幸存者之中的領導者，將這些事情告訴她有助拯救更多的人。
林雨惠聽得很認真，也細細琢磨起來。
“他們的痕跡是清理得真干凈?！?p> 看著樓內仍徐徐飄出的濃煙，林雨惠氣得冒火，她才明白，張裕強之所以封禁住思秉的全視能力，就是防止他們發(fā)現(xiàn)然后進行阻止。
現(xiàn)在線索沒了，人也跑了干凈，眼看就能了解到這場災難的真相，現(xiàn)在還是一無所獲。
她之前都搞錯了，就他們直至方才完成大樓內的線索銷毀，對方在炸毀大樓這事上存在疑點。
以張裕強對魃實力上所表現(xiàn)出的自信，他在與陸麟戰(zhàn)斗受挫下，應首選放出那怪物，而不是炸毀大樓，大樓傾倒反而會造成更多的麻煩。
那令張裕強暴跳如雷的意外，或許就跟這有關。
林雨惠有預感，這件事情，身為沙區(qū)刑警的宴叔或許能給她一個答案。
一陣無言，兩人坐在那靜靜的看著夜空。
“我殺了很多人?！?p> “你救了我們?！?p> “但他們怕我。”
“哦？居然不包含我是吧？”
“......”
“害~社會和諧，人們接觸血腥少，這是好事，然而只要還身處在災難之中，習慣刀子與鮮血是遲早的事情，他們會適應的?！?p> 林雨惠說得很殘酷，但這是事實。
陸麟看著自己的手掌，他怕就是怕這份適應，自己對殺戮接受得太快了，明明才過了一天，他便已對殺人不帶任何負擔，自己真就如粗獷漢子所說那樣，是天生的劊子手么？
“只要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鮮血，殺戮時的每一畫面都能清晰于腦海，腦漿四濺，肢體分離，臟器外露，尸山血海...從最初的恐慌變?yōu)楝F(xiàn)在的平淡，或許在獲得這份能力之后，我就已經(jīng)成為一個怪物?！?p> 林雨惠似乎讀懂了他的想法，身子緩緩后仰以手撐著，包裹嚴實的士兵衣裝也遮不住她身上透露的秀氣，頗為俏皮的單馬尾隨著揚起的腦袋搖動，神情頗為認真。
“你有想過，這份能力到底是什么嗎？”
陸麟搖搖頭。
“當時，思秉跟我說他獲得超乎常人的能力時，我是害怕的，”林雨惠露出了擔憂的神情，“害怕突然的改變會造成不好的影響，身體或是精神，最后他不再是他?！?p> “力量會膨脹欲望，這并不能說是壞事，沒有欲望那就不是人了，可由于自己強大而去傷害去壓迫他人...”
林雨惠嘆了口氣。
“這不好。”
片刻后，她又鄙夷起自己好兄弟起來。
“從思秉獲得超能力下來這些天的觀察看，對他我是無奈的?！?p> “我說吧，這個年紀了，擁有這種能力怕是巴不得天天往女生寢室靠，可一回到避難所，最愛的事情就是泡在花園里研究螞蟻窩，再者就是幫人尋些藏得緊的物品...”
林雨惠嘆息。
“我不知道該不該替他擔憂能力暴露帶來的后果，但我確實該慶幸的是...”
“他還是他?！?p> 陸麟看得很很真切，林雨惠在說這話時臉上不經(jīng)意的流露出的心安。
“獲得這份超凡能力，你們必然會有所改變，會變得與眾不同，但只要有著堅定本心的意志，我相信你們總歸還是人?！?p> “只是一些特別的人?！?p> 陸麟有些入神，此話對其頗為觸動，幾經(jīng)上口的話語，最后卻只說得出一句：
“謝謝?！?p> “不客氣?！?p> 林雨惠很是當然的接受了。
“你跟我吧?！?p> “嗯？”
“我是說，跟我回避難所。”林雨惠很認真的說道，將手伸至對方的面前。
陸麟自是也沒有其他地方去，但他沒想到林雨惠會如此鄭重的向他發(fā)出邀請。
“...好?！?p> 回答完后陸麟略微僵硬的扭開頭，林雨惠卻仍然倔強的將手向前靠了靠，陸麟無奈只得與之交手，朦朧的夜色下，兩手上下擺動。
......
不多時，楚旭等人也從樓內爬了出來，幸存者們興奮的傳遞出一只只大袋子，每人身上多是掛了數(shù)只槍。
“大豐收啊！”
楚旭撿回了他的寶貝弓箭，當時知道樓內少不了沖突，當即放棄不利于室內戰(zhàn)斗的弓箭轉使槍械，除此之外...宴叔眼瞪得發(fā)直，馬上湊上前去勾肩搭背起來，只因楚旭身上還背了兩把霰彈槍。
在張裕強等人撤離后，所有的士兵喪尸也跟著消失了，為數(shù)不多沒有尸變的士兵尸首身上也沒有找到什么線索，楚旭他們也是毫不顧忌，把死者的防彈衣裝備都脫帶回來。
“該撤了。”
望著大樓外稀疏不少的喪尸，他們最后清點一遍公安大樓給他們帶來的一切，所有人順著留下的繩索來到了坑下。
將傷員與物資分配背負，眾人聚于坑壁的缺口邊，看著外邊闌珊的喪尸，幸存者們手握槍支蓄勢以待。
只要一開槍，喪尸便會源源不斷的吸引而來，他們必須要在最快時間找到可行駛的車輛離開這里，
“行了，還是讓我朋友來?！绷钟昊輸r下他們，沖隊伍末尾的青年點點頭。
相視下眾人讓出條路來，陸麟提上自己熟悉的背包，單手持著那把被鐵鏈纏繞手柄的廓爾喀彎刀，徑直走出缺口。
先前的戰(zhàn)斗消耗下，鋼釘已不剩幾根，但對于現(xiàn)在的陸麟來說這都是小事，意念之下，缺口地上散落的小塊金屬疙瘩自然飄起，隨著瞳孔鎖定住的幾只喪尸，驟然朝它們沖去。
沉悶的肉實響聲頻動，喪尸們連反應都做出腦袋就被打穿，隨著陸麟漫步而前，喪尸接二連三的倒下。
“走走~跟上。”
早已體會過陸麟收割喪尸效率，林雨惠自是一馬當先跟上，其余人膽戰(zhàn)心驚尾隨其后。
金屬疙瘩體型不規(guī)整，在空中飛舞發(fā)出“嗖嗖”的響動，眾人卻在黑暗中看不到它們快速移動的軌跡，喪尸的倒伏在他們眼中沒一點真實感，跟在后邊麻木而警惕著前行。
“發(fā)...發(fā)生了什么？”
莫涵靜好一會才反應直是倒吸口涼氣，這她先前并未見識過陸麟的厲害，還曾將槍對向這種家伙，走起路來都畏畏縮縮，小心的湊上前方的楚旭身旁。
“干嘛？”
“你知道他這么厲害？”莫涵靜壓低聲量問道。
“大概猜到一點？”
楚旭也是挺驚訝陸麟的力量，但他心理素質一向過硬，并未表現(xiàn)出來。
“我們先前得罪了他，不會被秋后算賬吧？”
“哈？跟我什么關系？是你拿槍指他又不是我?！?p> 莫涵靜想鬧卻也知道不是場合，只得繼續(xù)默默跟在后邊，同時警惕著前方開路之人。
一路穿行過廢墟，幾名幸存者頻頻看向另一頭，那是先前與士兵戰(zhàn)斗過的地方，有好些同伴喪生在那，尸體都來不及收撿。
看著廢墟中來回游蕩的喪尸，幸存者欲言又止，宴叔就已經(jīng)出聲：
“就是帶回去也必須火化，可在這城市中又有哪里可以安葬?！?p> “沒有意義?！?p> 話語是那么的薄涼，但這就是事實，那幸存者也不再說話，默然前行。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路邊，停在路邊的車輛多不堪尸群的摧殘，多數(shù)怕是開不得了，陸麟遙望馬路那頭，一輛公交車被擠上了人行道，受樓房依靠保護下基本完好。
清掃至公交車前，陸麟清理了周圍的喪尸，以能力觸發(fā)了公交車車門開關，把里邊的喪尸放了出來，隨手解決掉。
檢查了車況，嘗試點火成功，在車內照明燈亮起那刻，仿佛感受到那光明帶來的溫暖，眾人臉上露出逃出升天的喜悅，終于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從周圍其他車輛中收集來汽油將油箱灌滿，大伙登上了公交，楚旭還打開了空調，在這炎熱夏日時隔多日，再次體驗到空調的清涼，有人已經(jīng)忍不住在流淚。
林雨惠清點著人數(shù)，算上開坦克為牽引喪尸先行離開的三人，幸存下來的共二十七人，其中有十個傷員，由于傷員較多，空地均讓他們躺滿。
將物資槍支都堆放車尾，多數(shù)人都坐到后尾的座椅，祁欣雨和陸麟一后門一前門地守著，而將自己B照顯擺出來的楚旭則是歡喜的坐上了駕駛座。
車緩緩開起，車燈照亮漆黑的夜路，看準喪尸稍微稀薄的一處道路，在眾多喪尸尾隨追上前，駛離了公安大樓片區(qū)。
林林落落亡者仍在徘徊，破碎的落地玻璃停止了晃動，這無邊的黑夜之中，那威儀的輪廓漸漸淡卻，傾倒大樓終在此刻歸于沉寂。
前路喪尸數(shù)量不少，公交車雖是純電，但車子開在路上哪能一點響動不發(fā)，街道邊的喪尸紛紛側目望向黑暗道路中的渾厚亮光，健步?jīng)_來。
“真是啥玩意都來蹭是吧！”
楚旭扣緊方向盤，罵罵咧咧的無良司機自是不可能打雙閃減速。
公交車車頭重，一兩個喪尸奔來碾入車輪底下還不如個地坑來得晃悠，可這段路途總不能一帆風順，才拐至另一路段，就見到前方路中段位置成聚的喪尸。
這個數(shù)量開過去怕是要翻車，楚旭不敢再多叨叨，正要踩剎車打算掉頭，陸麟站到了他身旁。
“熄火，關燈?！?p> 當車在尸群前停穩(wěn)后，只見陸麟左右瞧了瞧，伸起手掌對著右側車道邊上的一輛反方向的汽車，只是等待了數(shù)秒，那輛汽車突然在眾人眼前啟動了。
“噢噢噢！喔！”
車上原本精神緊繃的一干人瞬間眼瞪直了，一個個貼在玻璃窗上。
“都保持安靜！”
在車中段的林雨惠馬上就理解了，輕聲安撫著大伙。
汽車突然鳴笛，而后緩步向馬路那頭開始，喧鬧的喇叭瞬間引起所有喪尸注意，下刻就如同浪水潮涌般沖來，對著路中央的公交車車窗緊閉的視而不見，直奔那汽車而去。
“差不多了，走吧?！?p> 陸麟的操控距離有限，超出距離的汽車雖被他控制卡死油門和喇叭，但這也遲早要撞上，前方尸群已空出個缺口，雖沒達到最好效果但已是最好時機。
“哥們尿性！”
楚旭一腳油門下去，在喪尸們沒回過神之前突破了過去，徒留下一干喪尸吃著尾氣越追越遠。
再往后喪尸數(shù)目就少了，也再沒遇到特殊路段，眾人皆是放下心來。
公交穿行在來時的道路上，也是為了照顧傷員，楚旭把車開得很穩(wěn)，絲毫沒有本地司機的戾氣，車內的明亮與清涼與車外分立兩個世界，莫涵靜手駐在窗臺邊，享受著這刻帶來的寧靜，大伙都累了，靠著窗，仰在椅子上，有節(jié)奏的呼吸聲中偶爾響起幾下呼嚕嚕。
也就這會舒適的閑暇之下才顯得時光短暫。
道路那頭的夜空中，一所高樓頂端紅色十字標示，孤單而明亮，為了能讓更多幸存者們知曉醫(yī)院避難所，他們不曾讓這盞燈熄滅過。
坐在后門邊上的林雨惠滿臉疲憊地挨在閨蜜臂膀，醫(yī)院就要到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現(xiàn)在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