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正是蕭空這樣不計后果的施術(shù),非要將整個錦官城都毀于一旦,法陣中的邪氣終于達到了鼎盛,不僅僅底下鎮(zhèn)壓的邪物們沾染了魔性,就連法陣也變得邪氣環(huán)伺,若不是這些花家弟子自幼修習清心咒,只怕也難免被這些邪氣侵擾,誤入魔道了,饒是如此,亦是難以支撐了。
?邪獸們魔性大漲,不斷沖擊著法陣,試圖徑直撞破法陣,起初魔性不足時花朝等人還可以靈力鎮(zhèn)壓片刻,每隔幾個時辰再加固一次即可,可是現(xiàn)在的情形,魔性大漲的兇獸、邪祟愈發(fā)管不住了,不要命似的往外撞,撞擊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大,法陣的形成的隔墻眼看著產(chǎn)生了裂痕,雖然不至于馬上會被沖破,但是看著就知道是朝不保夕了,于是花朝等人沒法再繼續(xù)輪流堅守了,只能集眾人之力勉力彌補裂痕,免得法陣被魔獸沖破。
?這之中的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是形容憔悴了,本就人手不足,連著守了這么多天,別說洗漱休整了,就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只能硬撐著等待支援。好在都是經(jīng)歷過于景晨之亂、又在大圍剿中存活下來的人,經(jīng)歷過生死大劫比起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還是鎮(zhèn)定許多,雖然又辛苦有兇險,但是大家都格外沉穩(wěn)的在各自的位子上坐著該做的事。
?蕭啟自然也是如此,這些人里面最為辛苦的當屬他了,花朝行動不便,所以大多數(shù)的事情都是交代給他去辦的,下面的弟子如何分配也是他管著。做這一切不僅僅因為這是拯救蒼生的大事,更因為花朝還在此處,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護著他的。
?他睜開眼繼續(xù)施術(shù)加固法陣,對面盤坐施法的正是花朝,那個他必須要保護的人,猶記得二小姐離開之前的重托,叮囑他錦官城的一切都交給他照顧,即便不為這份信任,單憑數(shù)年之前收留教養(yǎng)之恩他也要護住錦官城,哪怕失去生命也在所不辭。
?當年他和生母在芙蓉里受蕭氏主母聶相思排擠,母親不堪受辱投湖而死,他年紀尚小,母親只是一介婢女,沒有親族可以撐腰,連座墓碑都沒有。
?事實上他作為蕭慕卿的親生兒子,想要在蕭家生存下去也不是不行的,像蕭直、蕭空、蕭默他們不也在芙蓉里那樣的虎狼之地活下去了嗎?可偏偏蕭啟就是不愿意,以他當時的年紀想要在芙蓉里活下去,就得裝作不知是誰逼死了自己的生身母親,還得處處謹慎,乖巧懂事,能夠討得聶相思的歡心,否則那下場就跟蕭默一樣,動輒打罵責罰,就這還得要缺吃少穿,甚至聶相思院中的丫頭仆役都比他們這幾個蕭家主的親兒子尊貴。
?所以啊,他不愿意委曲求全,他不愿意曲意奉承,更不愿意活得這樣沒有骨氣沒有尊嚴,離開芙蓉里的時候他什么都沒帶,也實在是沒有什么可以讓他帶的。翻墻逃出芙蓉里,站在芙蓉里的院墻外,小小年紀的他在心里暗暗發(fā)誓,這一輩子,就是混得再不如意,哪怕沿街行乞他也絕不會跪在芙蓉里的門口來。
?蕭家人倒也沒有辜負他這一份決然離開的決心,按理說誰家丟了兒子都會滿街上的找,可就是這威名赫赫的蕭家,連個動靜都沒有,就好像他們家根本就沒有過這么一個人似的。
?也就是因為這些,之后蕭家遇到邪祟怨靈,蕭慕卿、聶相思、蕭涵死于非命,蕭啟的內(nèi)心都沒有過絲毫波動,于他而言蕭家是好是壞,都早已與他無關(guān)了,他也從不當自己是蕭家人。
?起初離開蕭家之后沿街乞討了好長一段時間,從惡犬嘴下?lián)屖骋彩浅S械氖虑?,還好他從小便練了些拳腳功夫,還能勉強應(yīng)對。
?再后來被人販子抓住,輾轉(zhuǎn)帶到了錦官城,又在機緣巧合之下被花朝帶回了花家送給了花南梔。那時候花朝已經(jīng)是個半大的少年,而他和花南梔都還小小的,大概是自從出生以來便看盡了人情冷暖,在外流浪的時候又了解了什么是人世險惡,他沉默不大愛說話,初到花家的時候總是一臉防備,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說話。
?起初花家其他同齡的小孩還會試探性的同他說話,后來大概是了解了他既不愛說話,又無趣還有些拳腳功夫,所以漸漸地就都不再搭理他了,對于這個他倒是沒覺得有什么,甚至覺得人情冷暖本就如此,根本不足為奇。反而是二小姐花南梔的行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時候花南梔總是想各種法子來逗他,惡作劇層出不窮,比如往點心里加些辣椒粉,比如在房中設(shè)下各種整蠱機關(guān)想要害他……見慣了江湖上那些害人手段的他總能將花南梔的那些小把戲統(tǒng)統(tǒng)識破,每當此時花南梔便會皺眉嘟嘴說道:“元白,好沒意思??!”
?看著這樣的花南梔他總不忍心,于是當她說完這句話,蕭啟便會主動捻起花南梔端著的餐盤中放了辣椒粉的點心,毫不猶豫的整個塞進嘴里,然后面無表情的嚼幾下吞下去;又或者當著她的面走到房中她設(shè)下的機關(guān)前故意用腳碰一下,然后站在原地不動,等著一大盆涼水“嘩——”的一聲統(tǒng)統(tǒng)倒在他的身上。
?那時小小的他雖然總配合著這位二小姐的惡作劇,任由著涼水倒在身上濕透衣衫,雖然身上涼涼的,可是不知為何,心里頭卻覺得很溫暖。
?日子久了他也漸漸習慣了在錦官城的生活,除了修習、練功以外,便是陪著這位二小姐“胡作非為”了,只是她不再常常把他當做惡作劇的對象,而是拉著他讓他跟她一起整蠱別人,整蠱對象很多,比如街上乞討的小孩中兇狠不肯容人的乞丐頭頭兒,比如嗜賭如命,賣女兒抵債的老頭兒,再比如打罵下人的酒館老板娘,還有帶他回到錦官城的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