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靜謐的房間內,四周彌漫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寂靜。楚藍靜靜地側躺著,她那原本蒼白如紙的小臉,此刻泛起了一絲病態(tài)的緋紅,顯得愈發(fā)嬌弱。耳邊傳來酒酒搗鼓藥材時發(fā)出的輕微聲響,一下又一下,仿佛是這寂靜中唯一的韻律。她望著眼前無盡的黑暗,那黑暗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緊緊籠罩,心中不由得感慨,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與迷茫:“今夜似乎格外有些長?”
腹中早已饑腸轆轆,像是有無數小蟲子在啃噬,提醒著她早已錯過飯點。身上的每一處關節(jié)、每一塊肌肉,都在隱隱作痛,仿佛在訴說著這些日子以來的奔波與艱辛。
正低頭專心扎著藥包的酒酒,聽到楚藍的話,手上的動作陡然一滯,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她很快便恢復如常,臉上堆起一抹略顯牽強的笑容,說道:“藍藍你睡了挺久呢?!?p> “是嗎?”楚藍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原來不是這夜太過漫長,而是自己沉沉睡去了許久。
“是呀,你太累了!”酒酒連忙解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心疼,“一路奔波,還要時刻提防著刺殺,神經一直緊繃著,怎么能不累呢?”
“嗯?!背{輕輕應了一聲,本想再問問自己究竟睡了幾日,可困意如潮水般再次涌來,眼皮沉重得仿佛掛了千斤的重物,上下不停打架。她終究抵不過這濃濃的倦意,再次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來時,楚藍已不知過去了多久。酒酒已然不在房間,四周一片寂靜。她緩緩轉過頭,眼前隱隱約約透過來一絲模糊的光亮,那光亮在黑暗中顯得如此微弱,卻又如此珍貴,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絲希望。
或許是躺得太久,身子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綿軟無力。她嘗試著起身,剛一動彈,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酒酒恰好回來了,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酒酒將楚藍重新扶回床上,眉頭微蹙,語氣中帶著責備與關切:“怎么起來了?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利索呢!”
“你知道的,我躺不住?!背{苦笑著說道,“在軍營里哪有這么安穩(wěn)的床能讓人安心睡覺?時刻都得防備著半夜敵襲,根本不敢睡踏實了?!彼D了頓,又問道,“現在是白天嗎?”
酒酒緊緊盯著楚藍的雙眼,一眨不眨,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與擔憂,問道:“感覺怎么樣?”
“尚可,就是眼睛……”楚藍微微皺眉,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看東西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p> 酒酒聞言,喉嚨不自覺地動了動,咽了咽口水,心中涌起一陣心虛。這是她第一次欺騙小師侄,難免有些忐忑。她強裝鎮(zhèn)定,說道:“哦!大概是箭矢傷到了眼睛,過兩天就會好的!”
突然,楚藍眼前再度陷入黑暗,她嗅到一股淡雅的藥香漸漸靠近,緊接著,腰間的束帶被輕輕扯動。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摸,發(fā)現酒酒給自己系上了一個香囊。
“看你氣色不好,我就配了些凝氣安神的藥,你帶著?!本凭平忉尩馈?p> 楚藍沒有推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收下了香囊。這些年,她身上的毛病不斷,早已習慣了藥不離身。
“咳咳咳!”楚藍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酒酒見狀,連忙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怎么這么燙?”
她本就擔心楚藍會受寒,出門時還好好的,沒想到還是發(fā)起燒來。
“沒事?!背{強忍著不適,輕聲說道。
“沒事才怪,真要有事可怎么辦?!本凭平辜钡卣f道,眼神中滿是憂慮,“藍藍,你向來是‘病來如山倒’,身子骨這么弱,還非要耍槍弄棒,上戰(zhàn)場殺敵。”
“哪有你說的那么嬌弱。”楚藍不服氣地反駁,“就算我現在病了,拉滿弓、耍長槍也不在話下。”
“懶得跟你爭?!本凭茻o奈地搖了搖頭,“我去配些藥?!?p> 酒酒離開后,楚藍又摸索著掙扎著起身。她一個人跌跌撞撞地朝著門口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她扶著護欄,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了竹葉沙沙的聲響,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語。
其實,她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常年隨軍,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中摸爬滾打,她幾乎都快忘記了自己的身子骨本就比常人要弱。
忽然,她敏銳地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靠近,本能地一個側身,反手便是一記狠招。然而,或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她的反應竟比平日里遲緩了許多。
“少將軍饒命!”一個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嬉笑。
楚藍定睛一看,只見向如云嬉皮笑臉地從護欄外跳了進來。他心中暗自贊嘆,不愧是“熊虎之師”楚家軍的少主人,即便身為女子,也不容小覷。
“你是何人?”楚藍警惕地問道。
向如云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角,微微欠身,說道:“在下向如云!”
早就聽酒酒對她的小師侄贊不絕口,今日一見,向如云不禁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氣質絕世獨立,容顏傾國傾城,他云游四方,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如此出塵的女子。
她純凈得如同碧海青天中那含苞待放的并蹄蓮,清新脫俗;高貴得好似西北雪域上那獨自盛開在高嶺的冰蓮花,遙不可及;清冷得猶如狼牙山脈中那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白狼王,孤傲而決絕。
……
此女只應天上有,誤落凡間惹塵緣。
只是今日,這顆璀璨的明珠,為何雙眸黯淡無光,毫無神采?
他抬起手,在楚藍眼前輕輕晃了晃,發(fā)現她果真沒有反應,心中一驚:“少將軍?”
這是……瞎了?
不會吧!
酒酒曾說過,楚藍有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
難道真的失去了光明?
可惜啊,這樣一位絕世美人,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她那美麗的雙眸。
遠遠地,便聽到酒酒的獅吼咆哮:“向如云,你給我離我家藍藍遠點兒!”
酒酒端著藥,三步并作兩步沖了上來,一把揪住向如云,用力地甩到一邊。
她可不能讓這個混小子欺負了自己的小姐妹兼小師侄。
楚藍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聽到“嘭”的一聲悶響,似乎有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這么大的動靜,摔得一定很疼吧?
摔倒在地的向如云,看著酒酒溫柔而小心地扶著楚藍進屋,心中滿是詫異。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脾氣火爆的母老虎嗎?
對楚少將軍如此溫柔體貼,對自己卻……
向如云緩緩動了動身子,疼得齜牙咧嘴。
剛剛那一甩,他的整個后背狠狠地砸在了墻上,感覺脊梁骨都快斷成兩截了。
“磨蹭什么呢!還不去煎藥?”酒酒瞪了向如云一眼,喝道。她要照顧藍藍,順便給向如云那個所謂的狐朋狗友準備一份藥,可沒時間去煎藥。
不過既然病人到了她的手上,那就是她的責任。要是明明能治好的病卻沒治好,豈不是砸了藥谷的招牌。
“哦?!毕蛉缭茻o奈地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朝著煎藥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