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死爺了!”落地之后,那人將她隨手一扔,可不比母貓擱下小貓時的體貼,封華未曾死于烈火,卻差點(diǎn)折在他手下。
好不容易才恢復(fù)神智,封華將將吃力的爬起來,便聽見對方納罕地問:“這么大的火,你怎么毫發(fā)無傷?”
封華聳聳肩,“估計是我身上敷滿了藥,所以才沒事。”
這人一手叉腰的站著,另一只手不停的撫摸犄角,聽她這么說,恍然大悟的點(diǎn)點(diǎn)頭。
封華連忙稱謝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小女沒齒難忘?!?p> 豈料對方竟是一臉滿不在乎,只道:“份內(nèi)之事,不足掛齒?!?p> 份內(nèi)之事?不由封華心下納罕,是什么樣的份內(nèi)值得他頂著大火冒死相救?
她正要問個明白時,四周陡然籠來一片陰暗。
一大波鬼卒頃刻便將他倆團(tuán)團(tuán)圍住。
一位愁眉啼妝的鬼族女子越過眾鬼,直直朝他二人走來,她穿著一身華麗紫綢,頭插滿釵,卻面帶哀色,應(yīng)該就是鬼王夫人了。
此時她身邊正站著那個身型如山的餓鬼,二話不說,抬腳便要往封華身上踹來,一道鐵拳徑直迎上,“砰”的一聲,竟是那個餓鬼被逼退三步,嚇得封華不禁愕然。
而對拳之人正是站在封華身邊的男子,對拳之后,他單手叉腰,怒目圓睜道:“休得放肆!”
接著他就從袖里翻出一方玉笏來,亮與眾人,封華這才敢肯定,他與書生真是一伙的。
她隨意一瞥,只見那塊玉笏上刻著的竟是“察查”二字。封華暗里尋思,這也就意味著——
“爺是陸判指來的枉死城新鬼王,都給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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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新鬼王!”
“居然這么快就補(bǔ)上缺了?”
“這可得罪不得!”
“還愣著干嘛?”
……
底下人面面相覷一番,紛紛收回木杖,接二連三跪拜在地上,高聲喊道:“參見鬼王大人!”
原本還很跋扈的鬼王夫人登時嚇得面無血色。
新鬼王雙目炯炯的直望著她,怒道:“你這女人居然濫用私刑,草菅人命,該當(dāng)何罪?”
鬼王夫人定定神,仍然不肯認(rèn)錯,只道:“我兒前日被此女謀害,我夫君昨夜又因她枉死,這女子作惡多端,我不過替天行道,如何就叫草菅人命了?閣下既是新來的鬼王,正好給我做主。”
新鬼王著惱地咂巴了一下嘴,挺直身子,堅(jiān)定地往前走了三步,同時用銳利又鎮(zhèn)定的目光直直盯著她,且道:“鹽多勝一事爺已有耳聞,他們既是公平?jīng)Q斗,便該愿賭服輸,怎能事后遷怒于她?再說鹽大人暴斃一事,燒死他的可是三昧真火,若是她所為,你們還能捉住她嗎?”
“這……”鬼王夫人一時噎住。
他又說道:“最近枉死城內(nèi)并不太平,奇事頻發(fā),甚至連鬼王都難逃一劫,正是因此,陸判才會親派我來督查,今日之事爺可以不追究,但你已經(jīng)不再是鬼王夫人了,若再為之前的事情存心為難這姑娘,小心本爺嚴(yán)懲不??!”
鬼王夫人一時僵住,臉色蒼白,目光呆滯,直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fù)鲁鲆淮罂跉鈦?,問:“既是陸判欽點(diǎn),大人絕非一般人物,不知如何稱呼?”
“爺乃嚴(yán)繁雨?!?p> “你、你就是……”鬼王夫人顯然嚇了一跳,又將面前人凝睇細(xì)看一番,最終心悅誠服的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過身子,仍是滿腔憤懣地瞪著封華,又道:“我夫君之死或許與你無關(guān),但多勝確是因你而亡,我今日恨不能早些燒死你,到底也算替他報過仇了,你放心,以后都不會再尋你麻煩了。”
封華不敢作聲,只是謹(jǐn)慎細(xì)微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目送鬼王夫人默然離開后,封華又再一次向嚴(yán)繁雨道謝:“多謝嚴(yán)大人?!?p> 嚴(yán)繁雨有意無意地看了她一眼,又撫了一把犄角,沉聲道:“先隨我來?!?p> -
書生果然在此。
有余好像已經(jīng)無礙了,垂眉順眼的候立在邊上,與先前并無二般。
與書生站在一起的,是一位長相艷麗的女子,身著明亮黃衫,頭帶點(diǎn)翠釵飾,耳吊一雙紅珊瑚墜子,披一件云錦帔帛,一看就是位大戶人家的千金。
只是不論她是何等的雍容華貴,與書生站在一處,仍顯得過于俗艷了些。
書生身上的淡然與從容,以及那一抹類神祗一般的高傲不凡,都絕不是她可以高攀得上的。
也難怪他會請嚴(yán)繁雨來搭救自己,原來是要陪伴佳人啊。封華暗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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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她帶到后,嚴(yán)繁雨便像徹底忘了她這個人似的,只將她晾在一邊,便自顧自投入書生與那名女子的談話中。
書生雖然看見她來了,卻并沒發(fā)話要她過去。
封華識趣地湊到了有余身邊,兩人閑聊了一通后,她開始有意無意的打聽起鹽昌辮暴斃一事。
這雖是她的揣測,但每當(dāng)她看見有余,想起書生昨夜里那句恨徹骨內(nèi)的“鹽昌辮你惹錯人了”之時,就很難不將他與此事聯(lián)系在一起。
可惜的是,有余并未告訴她任何值得一提的線索,僅僅只是對她接二連三的倒霉遭遇表達(dá)了相當(dāng)深刻的同情。
而同情,卻偏偏是封華最不需要的。
“如今可好了,”有余注視著嚴(yán)繁雨的背影說道:“嚴(yán)大人性情剛正不阿,對鬼族與人族向來一視同仁,以后只要有他在,你便可高枕無憂了?!庇杏嘤终f。
封華順著他的話,也沖嚴(yán)繁雨投去一記打量,慢悠悠地嘀咕開:“那他到底是鬼族還是人族?”
“鬼族的呀,沒看見他頭上生著一對牛角嗎?”
封華點(diǎn)頭又道:“可他的身量看上去未免也太矮小了些?!卑≈傅氖呛推渌碜逑啾?,若與人族相比,他都足以攀上“巨人”二字了。
書生已算不矮,可和他并列站著時,竟然還足足差了他一個腦袋,這還是沒算上他那對特別突出的犄角。
“說來是件巧宗,嚴(yán)大人祖父娶的便是人族,后來嚴(yán)大人父親娶得又是人族,是以他們身上的鬼族特征才并不很明顯。你看嚴(yán)小姐,除了個頭特別高挑以外,與一般人族家的千金小姐簡直別無二致?!?p> “這么說,那位嚴(yán)小姐是嚴(yán)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