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和趙凡二人快馬趕回焦家,只見焦母正伏尸而哭。
焦妹誠惶誠恐地立于一側(cè),眾鄉(xiāng)親更是圍在周邊不敢上前。
太史慈在一旁急得直跳腳,道:“焦老夫人,您讓讓,讓鄉(xiāng)親給焦兄整理整理遺容,讓他可以上路!”
“滾開!你們都滾開!我兒子沒死!他沒死!他還有大好前程等著他!我們一家都指著他光宗耀祖呢!”焦母大聲斥道。
太史慈見趙云趕回,上前將趙云拉至一側(cè),聲音雖輕,卻甚急,道:“這藥若再不給焦兄吞下去,他可就真死了!可是焦老夫人一直在那攔著不讓啊!”
趙云皺眉道:“自焦仲卿死后,她就一直這樣?”
“是??!”
“真是失心瘋了!”趙云搖了搖頭。
秦羅敷于一旁勸焦母道:“人死不能復生,焦老夫人,還請節(jié)哀啊!”
“滾開!你給我滾開!”焦母一把將秦羅敷推開,趙凡趕忙上前扶住秦羅敷,怒目望著焦母,拳頭捏得嘎嘎響,卻終究忍住,只是將秦羅敷扶到一邊。
“你沒事吧?”趙凡關切道。
秦羅敷只是搖了搖頭。
焦母兀自怒道,“都是你!都是你!他的死都怨你!他為了你連老婆都休了,你卻作出與別人私定終身的骯臟事來,他傷心之下才自殺的!都怨你——”
她聲音凄厲,眼珠凸出,面貌著實嚇人,秦羅敷見了不由面色一白。
“他的死怨不得別人,只怨你!”趙云一聲雷霆怒吼,霎時間整個堂屋內(nèi)都被震了一下。
焦母兀自凄厲地質(zhì)問道:“你胡說!你胡說!自他父親走后,我把整個心都恨不得掏給他,對他關懷可謂無微不至。怎么會是我?怎么會是我?我知道了,是劉蘭芝,是那個小賤人!”
“劉蘭芝上午已經(jīng)投河自盡了?!壁w云冷冷道。
“死得好!死得好?。」?,這個小賤人早就該死了!哈哈哈哈……”焦母笑聲凄厲,眾人聽了,無不膽顫。
“不!她不該死!她不能死!她死后下地府,還會繼續(xù)害我的仲卿!她不可以死!”焦母連聲怒吼道。
“坑害仲卿的一直以來只有你,也只有你能害得了他!”趙云怒目而視焦母道。
“你這話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焦母質(zhì)問道。
“焦仲卿在這東南枝下自盡的不過是他的軀體,他的軀體在你逼走劉蘭芝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徹底被你逼死了!”
“我讓劉蘭芝走,是為了他好!”
“對!你這么多年就是這樣,一直打著為了他好的借口,一步一步將他逼死。你一直說為了他好,可曾有半點遵從過他的意愿?”
“我的意愿就是他的意愿!”焦母大聲喊道。
“對!你的意愿就是他的意愿!所以我才說這么多年,焦仲卿的靈魂早就死了,活著的不過是個軀殼,是你的提線木偶!哪有半點自己?”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趙云笑道,“豈不聞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p> 趙云將《孔雀東南飛》的詩句一句一句娓娓念來,他在現(xiàn)代是作廣告策劃的,與人提案時,最擅長的便是包含感情的去訴說。
這《孔雀東南飛》本就將故事繁簡剪裁得當,人物刻畫栩栩如生,情節(jié)又是一波三折,沖突不斷。
加上趙云那包含感情的念來,代入感極強,眾人都不自覺自我?guī)虢怪偾浜蛣⑻m芝的感情中,均不自覺流下了眼淚。
焦母一直以來都固執(zhí)地站在自己的角度,道德綁架焦仲卿,逼迫劉蘭芝,此刻驟然帶入他二人的角度,始才發(fā)覺自己一直以來的言行是多么霸道愚昧。
待趙云念道:“府吏還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風寒,寒風摧樹木,嚴霜結(jié)庭蘭。兒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單。故作不良計,勿復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體康且直!’
阿母得聞之,零淚應聲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臺閣。慎勿為婦死,貴賤情何??!東家有賢女,窈窕艷城郭,阿母為汝求,便復在旦夕?!?p> 焦母始才警覺,道:“原來他早已存了死志,他回來與我那般說,是在作臨終遺言,而我卻還在心心念念給他另擇他婦!我真該死??!該死的是我??!”
趙云搖了搖頭,道:“如今人已死,什么都晚了,還請讓他體面地離去!別讓他做鬼都恨你!”
焦母已然癱軟在地,不住地哭泣,趙云使了個眼色。
太史慈立即讓兩名鄰里夫人將焦母扶到一邊,太史慈趁機將藥塞入焦仲卿口中。
這藥是樊阿最新煉制而成,他得知趙云來此地臥底,請他戴上此藥,于危機時刻可以吃下,以假死蒙混過關,不想今日卻用在了焦仲卿身上。
焦仲卿也算是村中唯一的官員,葬禮需得慎重,早有村中德高望重之人為其主持。
可焦家,焦母已經(jīng)茫然無措,而焦小妹更是年少無知。秦羅敷見狀,當即為焦家操持起來。
趙云看著她忙前忙后的身影,忽而想起當年在真定,也是他這般忙前忙后為他操持,才讓他有空可以隨童淵學藝。
一夜過去,焦仲卿的靈堂早已搭起。
趙云令村中一名學究將方才他所念的《孔雀東南飛》記錄下來。
那學究早就對這詩欽佩不已,哪有不允,寫起來筆走龍蛇,一揮而就。
不多時,太守派人送來撫恤金,作了一番場面上的安慰。
將離去時,趙云問道:“太守還將劉家母子看押著嗎?”
“當然,太守此次可是雷霆之怒,只怕不會與這家人善罷甘休!”
趙云將那學究記錄下的《孔雀東南飛》呈與來人,道:“你看看,如今鄉(xiāng)親對此事議論紛紛,民情洶涌。太守若不能妥善處理此事,只怕有礙官聲啊!”
來人看罷,當即明白了此事嚴重性,道:“這是誰寫的?”
“不知??!但是已經(jīng)傳開了!”
“那怎么辦?”來人急道。
“我有辦法!”趙云當即附耳與來人說了。
“妙極!妙極!”來人贊道,“我這就和太守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