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傍晚,落日余暉未盡,霞光映紅了半邊天。已經(jīng)有炊煙,開始裊裊升起,清水溪,這個山村,美麗而寧靜。
突然,蹄聲“嘚嘚”,一匹健碩的大黃馬,馱著一老一少兩個人,飛奔而來,瞬間打破了清水溪的寧靜。后面數(shù)十騎緊緊追趕,他們各執(zhí)兵刃,大聲呼喝,“莫要走了反賊!莫要走了反賊!”眼見距離越來越近,前面馬上的中年漢子,回身連射兩箭,“嗖嗖”聲響過,便有兩個人滾鞍落馬。其余人眾知道中年人箭法厲害,不敢迫得再近,只好不疾不徐地跟著。又過一會兒,領(lǐng)頭的人不耐煩地催促起來,“我們快點趕上去,必能將他們生擒?!北娙擞谑怯执邉幼T,向前面急趕而去,他們一面懼怕著,一面又生怕別人搶了頭功。
“嗖嗖”又是兩箭射來,又有兩人應(yīng)聲滾落馬下。如此以來,再沒有人敢上去搶功,他們知道還是性命要緊。突然前面出現(xiàn)了一條岔路,由于剛才只顧著保命,眾人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落后太遠,加上暮色四合,他們竟然沒有看清,到底他們是向哪條路去了。帶頭的人大刀一揮,我們向左,你們幾個向右。大黃馬已經(jīng)跑了整整一天一夜了,無論如何強健終是疲憊不堪,追兵卻不停地換馬,過了岔路不久,大黃馬就慢慢地萎頓了下來,它實在是走不動了。那中年人和孩子從馬上下來,他憐惜地摸了摸大黃馬的頭,回過身來,把孩子拉在后面,從腰里抽出寶劍,寶劍一橫,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大路中間。
他剛做好準備,后面的追兵已經(jīng)策馬到了近前。待到他們驚覺,他縱身一躍已經(jīng)一劍把前面的人砍下馬來。后面的人急忙勒馬,馬被拉的急了,高舉前蹄長嘶不已。趁著這混亂,那中年人快步向前,又把兩人刺下馬來。后面的七八個人,見他們的馬已經(jīng)萎頓在地,紛紛躍下馬來,他們一擁而上,四個人圍住了中年漢子,另外四個人在旁邊略陣。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為了追捕他們二人,朝廷也真是肯下血本。
四個人把他團團圍定,他們一個使雙鉤,一個使單刀,一個使長槍,一個使樸刀。他立在當(dāng)中,劍走輕靈,身法頗為靈活。那使刀的一刀向中年人斬去,中年人,步法一變,側(cè)過身子卻向使雙鉤的人砍落,那人忙用雙鉤向上一架,要去架住他的寶劍,想把他的兵器控制住。見狀,他寶劍急撤,迅速躍向一邊又與使樸刀的人戰(zhàn)在了一起。使長槍的見有機可趁,一槍挑來,那中年漢子向外急閃,眼見不敵。長槍急著跟進,那人一側(cè)身子,長槍從腋下刺過,手順勢一撩,劍隨槍桿削向那人的手,那人一聲大叫,中劍拋槍。
原來這人步法甚是輕靈穩(wěn)健,他連和三個人交手,連換三次方位,對方以為他必定忙亂不堪,便想撿個大便宜,不想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那使樸刀的漢子眼見同伴受傷,又因他距離最近,趕忙來救,一刀橫砍,那中年漢子,以最快的速度,劍交左手,冒著危險去格他的樸刀,這樣一來,他就與那人貼得很近了,右手猛地一拳正中那人左胸,那人大叫一聲,樸刀奮力揮出,中年漢子左臂中了一刀,鮮血狂噴,那中拳之人卻仰面朝天摔得倒地不起。中年漢子冒險一擊,本已得手,沒想到對方臨死一擊還是傷了自己。中年漢子自思不能兩全,殺心大起,虎吼一聲,狂怒至極,戰(zhàn)斗力大增。只見他挽起朵朵劍花,直如驚濤駭浪,那二人眼前白花花一片,看得眼花繚亂,分不清哪里是劍花,哪里是真劍,只聽得慘叫連連,兩個人瞬間萎頓在地,一動不動了。
其余四人本事原與他四人不相上下,眼見四個人瞬間一人受傷三人殞命,他們想也不想,轉(zhuǎn)身躍上馬背瘋也似地逃命去了。那個受傷的人,也吃力地攀上馬背,一上了馬背,馬上催動坐騎逃命去了,雖然受傷,卻不影響逃跑的速度。那中年漢子站在原地,全不理會,“哈哈,哈哈”一陣狂笑,騎在馬上逃跑的那人幾乎被嚇得跌下馬來。
待到他們都去的遠了,那中年漢子卻再也支持不住,慢慢悠悠地倒了下去。他剛才受傷,失血過多,奮起全力殺敵,嚇退敵人,實在是僥幸,敵人既已去遠,他便再也支撐不住了。那孩子跑上來喊著“叔叔,叔叔?!?p> 四下里別無聲音,這一段村莊住戶本來就少,這里的人大多膽子不大,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都躲在家里瑟瑟發(fā)抖,只盼“瘟神”不要尋上門來。但有一家門縫里卻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這一切。
他便是這清水溪賣豆腐的光棍李大春。看到官兵逃的遠了,見孩子可憐,叫的凄厲,他便躡手躡腳地走到跟前,“孩子別急,我來幫你?!蹦侵心隄h子,還有氣息,他用眼睛示意他給自己止血。李大春在他的示意下找到了一個藥囊,取出止血藥,給他止血包扎,然后把他拖到了房屋側(cè)面。那里有個地窖,他把窖口的大石片搬開,把中年漢子慢慢遞了下去,又讓那孩子,躲了下去,把石片蓋好,他把旁邊的一堆柴草用力推了幾下,柴草塌了下來,正好遮住了窖口。回過身來,看見那中年漢子的坐騎還在路邊,那大黃馬已經(jīng)能夠站立,只是不見了主人,不忍自去,他順手抄起一根木棍,照著馬屁股狠心打去,那馬吃痛,“嘚嘚嘚”向前跑去。
等他到了門口,一隊官兵已經(jīng)到了跟前,他們看見地上的尸體,馬上勒馬停了下來。檢視了一下,發(fā)現(xiàn)幾個人都沒有了呼吸。驀然看見房屋門口立著的人影,眾官兵大吃一驚,一起呼喝,“你是什么人?”“回稟官老爺,小的是這里的住戶。”那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你剛才見到了什么,如實講來,如有半句虛言,小命不保。”“是,是,是,小人一定實話實說。”停頓了一下,李大春說道,“小人在屋里聽到了呼喝打斗之聲,也不敢出來,待到聲息全無,小人實在尿急,只好壯著膽子出來小解,一出門,見一頭大驢馱著兩個人跑了?!?p> 眾官兵聽了“哈哈”大笑,都說這鄉(xiāng)巴佬到底是沒有見過世面,硬把“大馬”說成了“大驢”。眾人聽他說完,大聲說笑著往前面追去了。隔三岔五,便有官兵前來搜巡,李大春自是不敢大意,他只是在夜深人靜地時候才敢去給他們倆送東西吃。
時光荏苒,轉(zhuǎn)眼一個月就過去了,那中年漢子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也頗有了體力。好在李大春靠做豆腐、賣豆腐為生,還算比較富足,那中年漢子叔侄兩個沒少吃他的豆腐和豆腐餅子。這天晚上,李大春正要準備去給他們送吃的,他們兩個卻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雖然照顧了他們一月有余,加上地窖比較昏暗,李大春一直沒有正面看過他們。
借著燈光,李大春仔細地打量了他們一下。這中年漢子有三十歲左右,雖然衣服破舊不堪,也難掩他的一股英氣。這小的只有五六歲。那中年漢子,也打量了一下李大春,見他五大三粗,濃眉大眼,正憨厚地沖自己笑呢?!熬让?,不敢言報,敢問恩公尊姓大名?”“什么大名不大名的,小人叫李大春。”說完又憨厚地笑了。
“笑川,快來謝過恩公!”說完兩個人就跪下了,李大春嘴里說著,“使不得,使不得”忙去攙扶,又哪能扶得起來。兩個人敦敦地磕完了頭,站了起來,“你們這樣太折煞小人了,我平時最恨官兵欺壓良善,也知道官逼民反,你們是好人,我自當(dāng)救得?!毕氩坏嚼畲蟠壕谷徽f出這樣一番話來,他又接著說道,“我打心眼里佩服你們?!薄岸鞴让?,無能為報,這里有些銀兩,給恩公留作差使吧。”說完那中年漢子從懷里摸出了幾錠銀子?!澳惆盐耶?dāng)成什么人了,我救你,是敬重你,難道是為了求財嗎?”李大春顯得非常生氣?!皩Σ黄?,恩公,是我錯了?!蓖nD了一下,中年漢子說道,“恩公,實不想相瞞,我叫張鵬,這是我的侄子,我們殺官造反,被官兵追殺,我們已經(jīng)叨擾恩公許久,以防連累恩公,現(xiàn)在便即告辭?!薄澳銈兿牒萌ツ睦锪藛幔袥]有什么打算?”李大春不放心地問?!盎囟鞴?,那倒沒有。”張鵬一臉的茫然。
“既然沒有,你們就安心地住在這里好了,我這里平時少有人來。”說到這里,李大春又覺不妥,停頓了一下說道,“哎呀!不行,總不能讓你們躲在地窖里一輩子吧。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必須想個萬全之策?!彼竽X勺在地上轉(zhuǎn)了兩圈,然后一拍腦瓜門說道,“有了,村子北面的后山有一個大山洞,非常隱蔽,你們可以住在那里,衣食自有我接濟,你們說怎么樣?”“恩公為我們考慮地很是周詳,那就有勞恩公費心了?!币粫r也沒的別的去處,張鵬只好先安頓下來再作打算。
張鵬和張笑川在那山洞里一住便是半年多,此后官兵再也沒有來過,見風(fēng)聲已經(jīng)過去了,李大春便來接張鵬二人出山。這時候的張鵬已經(jīng)兩頰長滿了虬髯,模樣變了不少,張笑川也長高了很多,顯得非常白凈。李大春在村子邊上,找了一處特別破落的房子,抽時間幫他們修繕了一下房屋,看到這里物阜民豐,風(fēng)土人情都很好,張鵬二人便不走了,把這里當(dāng)作了家,自此之后李大春也少不了接濟他們。在這里安定下來之后,二人也開墾了一些土地,種上一些莊稼,張鵬也幫別人做一些活計,來維持生計。這叔侄二人也很少到村子里邊去,他們很少與其他人交往,除了做活也不多說話。
只是他們有一個習(xí)慣,一個雷打不動的習(xí)慣,那就是每天不等天亮,叔侄兩個人就起來練武,離村子不遠的一處竹林成了他們的練武場。
清水溪,這個美麗的山村,位于川東。清水溪的美是一幅畫,一幅動態(tài)的水墨畫。清水溪的四周是高高的山峰,中間是空曠的平地,一條大水溪環(huán)繞村周,在村前蜿蜒而過,和高山相依相伴。春天,蒼涼的山峰慢慢披上綠裝,在陽光的照耀下異常鮮亮,清雅的新綠給村莊帶來無限生機。夏天,到處一片蔥郁,粉的,黃的,白的,紅的,五顏六色的小花點綴其間,好一個色彩斑斕的世界。秋天,深淺不同的黃色和紅色相間錯落,配上藍天、碧水,還有青翠的竹林,把清水溪裝點成一則童話。清水溪的冬天亦是色彩斑斕,有春的綠色,有秋天的異彩紛呈,也有落葉之后的灰色,如果幸運的話,還能看到飄雪,不過這種情況少之又少,正因為少,人們就更多了期待。這里風(fēng)景優(yōu)美,民風(fēng)淳樸,人煙稠密,又遠離鬧市,雖不是世外桃源,確也是人們安居樂業(yè)的理想去處。
張鵬每天都要出去做事,這時,就留下張笑川一個人在家。張笑川畢竟是個孩子,在家里實在待不住了,也就想出去走一走。一天,張笑川一路踢著一塊小石頭,百無聊賴,漫不經(jīng)心的向前走,一抬頭竟然走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前,一個和張笑川年紀相仿的小姑娘正在院子里玩。小姑娘直起身子,好奇地向他問道,“你是誰呀?”“我叫張笑川?!薄拔以趺磸膩頉]見過你呀?!薄拔沂莿倎磉@里的。”時間長了,兩個人就熟悉起來了,這女孩叫葉紫嫣,張笑川就叫她“小葉子”。自此之后,張笑川也不再無聊了,每天都會找小葉子來玩,兩個人一塊騎竹馬,玩游戲,一塊到河邊抓魚蝦,到竹林挖竹筍,童年的生活畢竟是豐富多彩的。
只是從張笑川十歲之后,張鵬便總要帶張笑川出門,每次出門總要走半年的時光,在一起玩慣了,分開的時候,兩個人免不了要互相想念。張笑川再回來的時候,小葉子就問他“笑川,你們?yōu)槭裁纯傄鲩T呀,而且一走就是那么長時間?!薄笆迨澹瑤页鋈ヒ皇菐乙娛烂妫倬褪亲弑槊酱蟠?,走訪名師,學(xué)習(xí)劍術(shù)?!薄班牛饷娴氖澜缫欢ê苊利惏??!庇谑菑埿Υň徒o小葉子講起他在外面的所見所聞,聽得小葉子是一臉的羨慕一臉的向往。
兩個人也漸漸的長大了,張笑川長得個子不低了,而且非常英俊,長期練武再加上受叔叔的影響,小小年紀,他也能透露出一股子英氣。小葉子,個子也長起來了,而且越長越美麗,過不了幾年就是個美麗的大姑娘了。隨著年齡的成長,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倒不如原來那么自由自在了,兩個人之間自然而然的有了一種別樣的情愫。這也許就是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來的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