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自己著實昏迷了太長時間,以至于身上壓制的藥力都消散完了。
丹越倚在床邊,將自己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線條優(yōu)美又看似有力的小臂。腕脈翻轉(zhuǎn)向上,將它伸到了苦苦忍耐的玱玉面前。
他溫柔地開口:“玉兒?!?p> “不!”玱玉狠狠地看著他,踉蹌著后退。
可是,從他血中散發(fā)出的異香,早已彌漫了整個屋子,無處不在。這種對魔族之人吸引強烈、無法抵御的異香,輕而易舉地就隨著她略顯急促的呼吸,侵入到了嗅覺之中。
腦子里開始嗡嗡作響,玱玉的眉頭越皺越緊。
一種嗜血的本能、對力量渴望,開始從血脈中蘇醒。
額頭上的魔尊印記也隨著她不可抑制的瘋狂而若隱若現(xiàn)。
“玉兒……”丹越不忍道。
她眼尾微紅,極致隱忍。哪怕動用魔尊之力來壓制魔血的瘋狂,力量沖撞、腦中嗡鳴不止,也不忍去吸食他的血。
眼中的水汽將視線都模糊了,看不清丹越的身影,卻能清晰地聞到他的異香,簡直太折磨了!
丹越伏在床邊看著她難受掙扎,若非自己重傷在身、身體仍虛弱無力,他早召出螟蛉割腕放血,喂給她喝了。
他心中同樣煎熬,卻見玱玉忽然定住了身形,抬手凝訣。
破曉應召而出!
嚇得丹越的面色更加蒼白。
她這是要放自己的血!
丹越心急欲焚,忙撐著自己,欲從床榻之上起身阻攔。
忽然,一道身影極快地閃過,將他按回了床榻。
一記手刀毫不猶豫地落下,悶哼一聲,玱玉手中的破曉應聲而落。
來人托住了她歪倒的身體,與黑色極似的黛青衣袖交纏著,抬手便將一粒滾圓的丹藥喂到了玱玉微張的口中。
服下了這枚丹藥,她的面色微霽,丹越這才感覺到渾身劇痛無比。
“你受了那老頭子一掌,不比尋常內(nèi)傷,剛剛蘇醒就想動彈,無異于妄想?!背匦涠⒅y看的面色冷嘲道。
“藥!”床上的丹越,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
池袖知他所說為何,也不急著拿給他,只喚了聲:“阿闌!”
門外候著的阿闌,想必也是服下了克制異香的藥丸,此刻已能面色無異地穩(wěn)步而來。
她向丹越和池袖施了一禮,便小心地從池袖懷中接過失去意識的玱玉,扶著她離開了內(nèi)室。
池袖回過身,看著已經(jīng)掙扎在痛苦邊緣的丹越,故意道:“五長老親上九重天,力壓天族群雄,與前戰(zhàn)神拼死交鋒,又以身相抗兜率宮。英雄救美,實在可歌可泣??!”
“閉嘴。”丹越閉上了眼睛,實在是不想看見這個人譏嘲的嘴臉。
池袖倒是習慣了他這副冷面孔,只低聲誘惑道:“不想要我的藥了?”
這招特別好用,只輕輕七個字,就能讓冷面的丹越乖乖睜開眼睛。
只是他眼中的憤怒半分未少,若非面前之人不是池袖,換作他人,恐怕嚇都要嚇死了。
“難得你此番傷重,不趁此機會出口氣,也枉我一世英名吶!”池袖抱著胳膊,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丹越的眼眸半闔了下來,像是入定了一般。
池袖知他是懶得聽自己啰嗦,便拿著藥瓶,嘆息道:“都這般模樣了,還嘴硬得厲害?!?p> 丹越睜開眼睛,頗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池袖手上一抖,想起當初他執(zhí)意化身之時,自己在藥里偷偷加了些東西,以至于后來他差點用劍劈了千壑泉。這梁子便一直結(jié)到了現(xiàn)在,無法可解。
想了想還是把藥瓶放在了他的枕邊,池袖攏了衣袖,淡淡道:“每日辰時一枚,戌時一枚。你既然已經(jīng)醒來,說明無甚大礙了??墒莻慈?,除妖香你還不能服用?!?p> “那這是?”丹越面露嫌棄之色。
“養(yǎng)身續(xù)命的靈藥!你愛要不要!”池袖突然氣惱道。
“續(xù)命?”丹越喃喃道,“若無除妖香,續(xù)命有何用?”
池袖眉頭微皺:“你也曉得,除妖香會影響你的修為。此番重傷加身,你若是不要命了,大可知會我一聲,我定將香丸雙手奉上!”
這已是氣話了。
命,他丹越肯定是要的,若是沒有了性命怎么護得玱玉周全?
而香丸,他也是要服的。
除妖香,是池袖專門研制的一種香丸,服下之后,他血中的異香便會被抑制,轉(zhuǎn)為一種苦澀的草藥味道。
藥效時辰之內(nèi),哪怕是血流殆盡,也只會是藥香之味。
只是沒想到,此次重傷昏迷之后,池袖無法給他喂下這除妖香,也就因此延誤了抑制他血中異香的時辰。
而他當著玱玉的面,咳出了重傷郁結(jié)的血,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幸得玱玉一直把心思細膩的阿闌留在時與殿,才控制住了異香彌漫時的局面。
他本重傷不能行動,又有異香之血在身,若是魔族的其余人在場,恐怕現(xiàn)下已難有命在了。
留下了那句氣話后,池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丹越靜躺在床榻上,整個寢殿安靜得落針可聞。外面的一切雜音都被隔絕于外,想必是池袖臨走之時,設下了隔絕的陣法。
這樣也好,省的自己忍不住再咳血之時,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他將枕邊的藥瓶拿在手中,倒出一枚便含在口中,喉頭微動。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攜著藥味的靈力順著咽喉緩緩下落,在肺腑中逐漸消融。
魔族二長老的藥,確是極好的。方才將藥丸吃下去,就覺得身體輕便康健了些,胸中的郁痛也緩和了很多。
“吱——”房門被人推開,破除了寂靜。
阿闌恭敬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五長老若有吩咐,我等就候在門外?!?p> “尊上安置在了何處?”他望著頭頂?shù)某袎m,輕聲問道。
“長老請放心。”阿闌聲音平穩(wěn)道,“尊上在偏殿休息?!?p> 望著承塵的目光微微凝滯,他疑惑道,“偏殿?”
“正是?!卑㈥@垂著眸,頷首道,“自長老昏迷之后,尊上就將自己歇息的地方搬到了時與殿之中。尊上的意思是,既要修改批文,又擔憂長老的傷勢,住在偏殿最為合適?!?p> 其實尊上只是將自己的東西都搬到了偏殿,而她卻是沒日沒夜地親自守在您床邊的。阿闌內(nèi)心如此想著,卻不敢真的說出來。
床榻之上的丹越聽了此話,不再言語。阿闌一直躬身垂眸,靜靜等候他的吩咐。
半晌都未聞動靜,阿闌心中以為他氣力耗盡,睡了過去。
正要抬頭探視一番時,丹越淡淡地吩咐了句:“你下去吧?!?p> “是?!卑㈥@立刻恭敬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