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黎從容地走進(jìn)書閣,二人見他來了,皆是一副見了鬼的心虛模樣。
“你們在干什么?”淵黎冷清地問道。
“在……在看,看書!”明霜結(jié)結(jié)巴巴答復(fù)著。
淵黎見她手中確實拿著本書,可面上卻更冷了幾分,涼涼道:“看來你已經(jīng)對《天宮規(guī)儀》倒背如流了,回頭默一遍吧?!?p> “???”明霜一臉懵懂,不知為何又要罰默?
還是一旁的幽厄看了她的書封一眼,低聲提醒道:“反了,書反了!”
她連忙拿開書低頭一看,原來是她將書拿顛倒了!膽戰(zhàn)心驚地緩緩抬眸覷著淵黎,卻見他的面色已沉得似蒙上了一層寒霜。
看著她驚慌失措,帶著幾分可憐委屈的神情,淵黎偏過了頭,似是不想再多說些什么。幽厄見淵黎似有誤會想要解釋,剛起身,便聽見清雅淡漠的聲音向他命令道:“既然是隨侍,那就跟著我?!?p> 說完便轉(zhuǎn)身向書閣外走去。
二人這才發(fā)現(xiàn)跟著淵黎進(jìn)來的還有孟槐,此時他手中端著一個鏤刻花紋十分精美的槐木托盤,托盤中放著一只鹿角雕成的長簪,上面鑲嵌著瑩潤剔透的貝片和珠玉,璀璨奪目。
幽厄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急忙向門口追去。
書閣之中,只余孟槐與明霜二人。
孟槐聲音平靜地介紹道:“這原是敖岸山的熏池上神送給主上的答謝之禮?!?p> “即是答謝之禮,為何要送給我?”明霜有些不解。
“因前些時日主上曾派分身下界處理水患,查明正是敖岸山上逃出的夫諸所為,便將其捉了回去。此物就是以神獸夫諸褪下的幼角制成的,主上說十分適宜上仙佩戴,便叫我送來了?!泵匣比缡钦f道。
接過鹿角簪的明霜動作微頓,平日里總以為他處理處理那些文書公務(wù)就好,這樣的‘戰(zhàn)神’頭銜,未免太過于輕松。誰料,原來不是他不忙,而是忙得都需分身下界,才能顧得上她。
“先替我謝過他,就說我,的確很是喜歡。”明霜拿著簪子淺笑道。
孟槐交了差事又得了回復(fù),便回到了淵黎身邊。
幽厄正端著茶水,淵黎未叫他放下,他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臉苦巴巴地神情看著他輕松入殿。
“怎樣?”淵黎手中拿著文書,頭也不抬地詢問道。
孟槐恭聲道:“上仙收下了,說很是喜歡。”
最后的四個字仿佛是有熨貼人心的法力,將淵黎不茍言笑的臉上都暖出了幾分溫情。孟槐見自家主上的心情變得好了些,便伸手接過了幽厄端著的茶水,一摸,也還溫?zé)?,便放到了淵黎的右手邊。
忙碌于公務(wù)的淵黎,隨手接過茶水,飲了一口。溫?zé)岬牟杷敫?,胸中才感覺舒暢了一些,他抬眼見幽厄仍站在原地,便對孟槐說道:“你領(lǐng)他去做事吧。記得,讓他只跟著你?!?p> 幽厄嘴角一抽,心中甚是無奈,明明自己是想牽線搭橋做個好人,結(jié)果還被誤會成別有用心,好人真是難當(dāng)?。?p> 孟槐卻并不曉得那么多彎彎繞繞的事情,他只知道今日主上看見幽厄就情緒不佳,確實不能讓他一直呆在主上身邊!否則,他和孟極也要遭殃!
孟槐受命領(lǐng)著幽厄出了忘生殿,看著諾大的庭院,他也委實不曉得應(yīng)該帶著幽厄去何處,他轄下的事務(wù)已大致處理完畢,也沒有別的地方好去,實在是頭疼得要命!
此時,明霜已戴好鹿角簪從書閣中出來,正巧又看見孟槐領(lǐng)著幽厄,她便出聲招呼道:“你們怎么出來了?”
幽厄的眼神飄忽,看見她頭上的鹿角簪,微微一頓。
“我已向主上復(fù)命過了,現(xiàn)下,正要領(lǐng)著幽厄仙官去做事?!泵匣币蝗缂韧侠蠈崒嵉鼗卮鹬?p> “做何事?”明霜問道。
“……”孟槐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猶猶豫豫了半響,才答復(fù)道,“無事?!?p> 明霜不禁莞爾,她自是明白,大約孟槐的事早已做完,此時也正悵然,不曉得要帶著幽厄去做什么。便出主意道:“我見這幾日別處的蓮花開的正好,這池子似是還少一些布置,你二人正好,幫我搭把手?!?p> “上仙這是要栽蓮花?”孟槐略有些詫異。
她自是知曉孟槐口中說的正是她之前逃往花林時,曾隨手毀了一池的蓮花,自此之后,這池中便不見青蓮,明霜面上有些訕訕的,便只點了頭。
孟槐恍然道:“我們還以為是上仙不喜蓮花呢!”
蒼天可鑒,她可沒說過自己不喜歡蓮花!既然都說開了,明霜也就不再客氣,立即指使孟槐干起活來。幽厄當(dāng)然也是不可避免要被她使喚的,誰讓他打賭輸了呢?
三人便束起長袖,泡在池水中,明霜負(fù)責(zé)幻化青蓮,其余二人皆負(fù)責(zé)將青蓮種在她指定的位置上。
一番勞作之后,池中大半已遍植蓮花,幽厄伸手從明霜手中接過最后一朵時,淵黎冷清的聲音再度響起:“看來,書還是抄的不夠多。”
正在遞著花的二人紛紛一愣,淵黎看著二人雙手相觸,胸腔就仿佛被什么堵了起來,悶悶的。
他施出法力,猛地將明霜從水中撈了出來,而出她那一身被水浸濕的裙子也恢復(fù)了干燥清爽的樣子。
收了法力,剛觸碰到明霜的肩膀的手,猛地收了回去,他板著臉,垂眸見明霜赤著足,低聲道:“成什么樣子?!”
明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自己貪玩也并非一兩日了,下下水又怎么了?
幽厄卻忽然輕輕一笑,他慢悠悠地從池子中出來,深色的下擺拂過腳面,眼神中略有挑釁,道:“就是自己下水種的蓮花,才別有風(fēng)姿。上神一直拘泥于規(guī)則之中,想必是不會了解這種意趣的。”
淵黎垂在袖中的手指不由得蜷了起來,看著明霜一臉不解的迷茫神情,他冷眼瞥了幽厄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了。
第二日,孟槐奇跡般地并未叫她早起,倒是幽厄一大早就來拍她的窗戶。
九重天上的神仙們雖然很多年歲都很大了,但因為壽極綿長的關(guān)系,容顏都停留在飛升之前的樣子,幽厄此時換上了與來時穿著顏色不同的白色衣裳,明霜有一瞬間還以為窗外站著的是淵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