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散盡后,若螢還沉浸在那聞所未聞的景象中,鸞鳳絕美,小乘黃又可愛至極,心中不由升起一種艷羨的情緒。
明霜則忙著將地上的琉璃球撿起來,放到若螢的懷中,告訴她,一些使用要訣。其實很簡單,只要如她一般以額相觸,專心想著自己想留下的一段記憶,就能夠保存下來了,可是這種琉璃球只能使用一次,看過記憶之后,球也會因此碎裂。
雖然此物看起來還有些用處,但若螢也不曉得,拿著這些球,要留下什么回憶,她的記憶中,可沒有什么特別好的事情,更遑論留下來給誰看了。
兩人各懷心思,一個顧著說,一個分心聽著,只有淵黎留意到了不遠處的異常。甚至連這份記憶的局外人玱玉,都沉浸在方才乘黃贈珠的景象中,一手扶在胸前,表情驚疑不定。
直到淵黎一聲高喝,打斷了她的思索。
“誰?!”他對著一個方向沉聲質(zhì)問道。
明霜與若螢也順著看了過去,卻見是庭院東北角的墻頭上,不知何時坐了個人。
此人全身黑衣,一條腿搭在轉(zhuǎn)角的墻頭上,一條腿垂了下來,一條胳膊撐在膝上,歪著頭,正看著他們?nèi)恕?p> 若螢很是吃驚,她的離愁本來就隱在四周的墻面,若是有人翻了墻,必然會發(fā)出只有她能聽見的警示鈴音。而這個人,卻能坐于墻頭,而不驚動離愁,修為怕是遠遠在她之上。
墻上的那人隨意道:“方才聽到了鸞鳳的鳴叫,一時好奇,便躍了過來,想看個究竟。沒想到驚擾了各位!抱歉!抱歉!”
他略一拱手就回身躍下了墻頭,不見了身影。
明霜以為他要跑,下意識地就追了過去,翻過墻頭,卻見那人正立在小橋上,有些驚訝地回頭看著她,道:“姑娘尋我有何事?”
明霜輕哼了一聲:“翻墻而入,不報家門!誰知道你是不是壞人?看招!”
“我是壞人?”那人似是聽到了好笑的,搖了搖頭,負著一手,一邊退著一邊用單手與明霜過招。
淵黎踏在兩個庭院之間共同的墻頭上,看著下方兩人之間的招式往來。
那人且退且擋非常輕松地化解了明霜的每一個攻來招式,笑道:“小姑娘,可要溫柔些。這么彪悍可是很難找婆家的?!?p> 這只不過是句玩笑話,可大家都不熟,才照面,且還動起了手。明霜久久拿不下他,內(nèi)心就越來越浮躁,此時聽他如此言語,頓時怒從心中起,反駁道:“我找不找婆家干卿何事?!”
那人聞言哈哈大笑,似是一點也不介意。正笑著,卻見一道流光向自己襲來,且還在空中變得越來越大。
他連忙翻了幾個身,避開了那道流光,定眼看去,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法寶。
明霜喚回了水鏡,托在手中。她正要開口,卻聽那人面色變化不定,語氣吃驚道:“你是何人?”
“你管我是何人!你自己都還未報上家門呢!”明霜反駁道。
那人指著她手中的水鏡,聲音顫抖道:“這,這是不是‘水鏡’?怎么會在你手中?”
聞言,明霜也呆了一下,這人他并沒有見過,竟然能看出她手中是水鏡。但她并沒有開口回答,心中有些懷疑,恐怕這人只是緩兵之計,實則另有目的。
誰料,他卻十分篤定道:“我告訴你,這件法寶上面有回溯過往的咒文,卡口處還雕有海棠花的圖案,是不是?”
后半句帶上了幾分由衷的期翼,似是期待與久違的故人重逢的神態(tài)。
明霜臉色沉了幾分,問道:“但凡見過‘水鏡’的人,都會知道它上面刻有如此的花紋!”
“沒錯!但凡見過的,也能留意到它的紋理。”那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接著嘆了口氣。
明霜不知道他這一會點頭一會搖頭一會嘆氣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著那人刻意想讓,竟被明霜攔著躲不開身。水鏡在她手中,操控自如,一晃神,似是看見了當(dāng)年的那個人。
“師兄,你不太行呀!”記憶中的那個人,亦擅長這般操控著水鏡與他過招。
袖中的銀刃隨召而出,而明霜手中看似晶瑩易碎的水鏡,卻根本不懼此等利器。
身形閃避間,一個東西從那人身上掉落下來,明霜手疾眼快,將那東西拿在手中。
那人忽然拍向自己的腰間,卻發(fā)現(xiàn)少了塊玉玨。
本相纏相斗的兩件法寶皆應(yīng)召而回,二人對面而立,明霜捏在手中的那塊玉玨,卻并非是普通的玉玨。
而是一塊絕佳的?琈玉,其上鏤刻著九卷流云飛鸞銜枝的花紋。此玉墜塵不染,觸手微涼,靈光流轉(zhuǎn),竟是一枚被施了法訣,煉制成器的法寶!
那人見她握著玉玨,心中一亂,那道銀刃隨心而動便向明霜刺去。
“?!钡匾宦暎A斜插于地面,就在銀刃要劃破明霜手腕的千鈞一發(fā)之際,堪堪替她將那利刃擊開。
可那銀刃極其鋒利,還未觸碰,刃上的銳氣便將明霜的肌膚淺淺地劃出了一道口子,殷紅色的血珠從傷口流出,明霜下意識地用手去掩傷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還握著那塊玉玨。
那人見狀面色大變,他快步而來忙伸手想要奪回玉玨。
那玉玨卻似觸發(fā)了什么法訣一般,化成了一道白色的靈光鉆入了明霜的心中處。
一瞬之間,明霜、淵黎和慕?jīng)W皆呆了。
“這……”明霜摸著自己的心口,心中腹誹道:這什么東西?竟會自發(fā)往人心中鉆?!不會是什么沒見過的咒訣吧?完了完了,這下受制于人了!
淵黎卻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這樣的情形看來,似乎是什么滴血認主的法器?只是書中怎么沒有記載?
那人卻被這樣的場面,打擊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這是他萬年前,費盡心思打造的一個法器,不曉得是什么品階,也無需去鑒定品階。
因為這塊玉玨融合了他的煉器之術(shù)與師妹云柔的雕工,即使是神品法寶,應(yīng)該也少有企及,除非是他們師尊——云陽道祖所煉制的法寶。
這樣一個看起來頗為雞肋的法器,其作用也只不過是可以保護神魂而已。上面九轉(zhuǎn)流云飛鸞銜枝的花紋,是他苦求師妹云柔多日,才得到的。
只要一滴血,就可得到這枚玉玨的護魂之力,不經(jīng)忘川輪回司,便可轉(zhuǎn)世輪回。
沒有想到,他最后并未送出去的心意,會在數(shù)萬載之后,落到了師妹之女的手中。
他覺得頗有些造化弄人的感覺。
若螢此時也飛到了墻頭,那人一見她也來了,卻突然回身就要逃走。
“果然!”明霜心中料到他可能會跑,也顧不上方才的異樣,便又追了上去。
若螢見他看到自己就要跑,手中的銀絲下意識地就揮了出去,瞬間就將那人的四周圍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小銀鈴悠然地在絲線上晃動著,那人面色忽然變得煞白。
“看來,你同若螢仙主有些淵源的樣子?!泵魉@到了那人面前,如此說道。
若螢與淵黎從墻頭躍下,走了過來。
那人就這樣背對著他兩,微微垂著頭,靜立在原地。
“想必這里就是你居住的地方了?”明霜環(huán)顧自周,她輕輕地用四人都可聽見的聲音說道,“住在一個自己見到就會轉(zhuǎn)頭逃跑的仙子的居所旁邊,還認識我手中的‘水鏡’。我在這九重天上少說也認識七八成的神仙,卻從來沒有見過你,你究竟是何人?”
她認識這七、八成神仙的緣由,說來,要么是爬了別人的墻、破壞了別人的東西,被索賠上門認識的;要么是隨著她哥哥介紹或游歷時認識的。
那黑衣青年垂著眸,一時之間不愿開口。
若螢卻沒有這樣的好耐心,彈手間,一根銀絲貼著那人的脖子,只要她稍稍一動,就會身首分離。
那人卻并沒有露出害怕的神情,一道銀刃被他捏在手中,搭上了那根貼著他脖子的銀絲,只聽他說道:“這樣的銀絲,還不足以困住我?!?p> 說話間,銀刃上靈光大漲,他手中一挑,銀絲“嘣”地一下,就斷了。
若螢與明霜瞬間有些呆愣,淵黎蹙眉看著那人手中的小小銀刃。
只不過一瞬間,那人挑落了所有捆著他的銀絲,那些絲線同銀鈴都紛紛墜落在地上,他轉(zhuǎn)過身,看著若螢,眼神中卻無半分惡意。
正當(dāng)明霜在想,他這樣厲害,還是偷襲吧!手便向凝華靠近。
“小姑娘,你哥哥沒有告訴你?背后偷襲可不是好作為!”那人竟不用回頭,都知道明霜要做什么。
“慕?jīng)W上神!”原本靜立的淵黎卻突然開口了,“若是我沒有看錯,你手中,應(yīng)該是神器匕首‘非葉’,而你則是鬼族之戰(zhàn)后,就消聲滅跡的慕?jīng)W上神。我猜的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