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考試那天,宋灣檢查了下沈故桉的裝備——準考證、黑筆、涂卡筆之類。
宋橈也推了工作,當起了司機,負責接送他。
宋灣沒什么擔心的,沈故桉通過考試是一件已成定局的事情。
但……在家沒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沈故桉考試需要考一整天,宋橈在一家酒店預定了午餐和午休的房間。
整個和中高考一個感覺。
但某種意義上,確實是中考。
宋灣為了蹭飯,陪同宋橈照顧沈故桉。一路上她興致勃勃,打了沈故桉想吃的名字,對宋橈點的菜做了微微調(diào)整。
宋橈糾正她,吃清淡的,以免影響發(fā)揮。
“不不不,沈故桉就算一門不考,他照樣輕輕松松進一中?!?p> 他們備考的都是A市的門面高中——一中。
高考以壓倒性的成績,一本上線率百分之九十,穩(wěn)穩(wěn)保留著“一腳進一中,等于另一只腳踏進了一本”的神話。
多少人前赴后繼,在中考的戰(zhàn)場上撞得頭破血流,只為了那遙遙在望的一中輝煌的大門。
上輩子,她沒考上,畢竟此等“一本搖籃”的高校,絕非池中之物,全是排名最少最少前八百。
但是,她家有錢有關系嘛。
關系硬到連錢都不收,直接收進金牌老師組成的班級里。
最后穿著一中的校服,拿著借讀生的牌子。
她說話的時候,含笑望著沈故桉。沈故桉對此“呵”一聲輕笑,對她是莫衷一是的包容與溫和。
考點人很多,家長開著車子一輛接一輛地堵塞著通道,交警已經(jīng)在執(zhí)行公務了,哨聲鳴笛聲混成一片。
接待的老師在與同學說好的地點等候,帶過許多屆畢業(yè)班的他們淡定很多。
宋橈把他們在路邊放下,自己吭哧吭哧地尋找空閑的車位。
站在路緣石上,宋灣積極地幫忙找沈故桉的老師,她踮起腳觀望。
“那個同學是你們班的嗎,我好像見過。”她跳下來,拉著沈故桉向那個同學走過去。
沈故桉任由她拉,被帶著急匆匆地過了一個只剩十秒鐘的路燈。
斑馬線一條條走過去,如同走在心上的道,走在記憶里林深溪水上的青石板,水聲泠泠,樹影斑駁。
恰好這是個不甚明朗的一天,濕潤的空氣完美組合。
前身她的后腦,她的小小肩膀陡然被深深刻畫下來。
好想據(jù)為己有。
把她永遠圈在自己身邊。
可是,不對,這不對,是缺少了某些東西,她還不夠完整,他太挑剔了,他總覺得不對不對。
哪里不對呢?
眼睛、鼻子、嘴巴、雙臂、雙腿……組合起來就是她,完完整整地她。
他低頭看斑馬線,原來過去了一半,可是他還沒想清楚啊。
為什么和她在一塊時間就那么快呢?
為什么他總是有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為什么都在圍繞著同一個人,他不是她的衛(wèi)星,她圍繞著太陽轉,他卻在宇宙中輾轉伶仃。
“?!本G色的小人換了件紅色的衣服。
她回頭兇巴巴地吼:“走那么慢,卡在路中間過不去啦!”
一點都不兇,真可愛啊,明明是一只小花貓,卻要學起老虎。
“嗯?!?p> “嗯什么嗯?您今天考試哇,您不急的?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我咸吃蘿卜淡操心,我就是個勞碌命我。”
最后的那個和盧姨學的,盧姨整天閑不下來,自己給自己找事做,把宋灣不能干洗的超貴羽絨服洗了,轟隆隆在洗衣機里委屈地縮成了一團。
宋灣雖然在控制情緒卻還是對盧姨的態(tài)度惡劣了一點點。
現(xiàn)在換位思考下,不怪沈故桉好了。
她這又叫宰相府里能撐船了。
語文素養(yǎng)滿分啊宋灣,你真是太棒了。
她默默夸完自己,等紅燈再變成了路燈,轉頭看沈故桉,卻發(fā)現(xiàn)他正在看自己。
心一緊,“怎、怎么了?”
他搖搖頭。
“你說!”
拗不過,宋灣噼里啪啦一大堆要撬開他的嘴,他只好回答:“你今天看上去很漂亮。”
這這這!
這……
即使上輩子不止一次見識過他的表達能力,可她沒出息地每次都羞澀無比。
一個人能把輕佻的語言,煎面粉碎重組再儲藏,重新端出來的是莊重有禮,斐斐然煽動一個人的一次波濤。
她也全是過招無數(shù)的,沒有被擊倒,點頭輕咳,“謝謝夸獎,你也是?!?p> “不客氣,謬贊了?!彼?。
“非也非也,您太謙虛。”她接。
他的笑容在擴大,從他的眼睛流落到她的瞳仁中,好像那是一種對接的方式,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萬千顏色。
“沈故桉!”
他的同學在叫喚著。
宋灣收回目光,綠燈回轉,快步走過去,對著他說再見。
抬腳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己遺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如乳燕飛進他的身旁,周圍的場景變換,迷夢中仿佛存在著無聲的呼喚,沈故桉頓下轉身。
兩條線,從一端在驟縮,瀕臨為一個點。
他低下頭,一只胸針正在被她耐心地別在胸口。
懷中是觸手可及,溫暖一片。
小小的,繞著太陽的她啊。
她手指觸碰的地方麻麻的,觸感永遠也消不掉了似的,即使她已經(jīng)距他很遠。
她過了馬路,張望著路牌,向東走,一直走下去,蹦蹦跳跳的挨在了宋橈的身邊,變乖了。
他仿佛通過看,便能聽到。
我把沈故桉安全轉移啦!
沒有我的話,他會受凍會找不到老師會誤考,我覺得我是沈故桉的那個什么馬……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之前學過的課文里說……對了千里馬!我是沈故桉的伯樂,沈故桉是千里馬。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他從容地走進考場,各個考生有序進行確認檢查,當掃描儀掃過他時,“滴”地刺耳叫出聲。
難得的場面,不管是進入了考場的,還是他身后沒進去的,都探頭過來。
監(jiān)考老師笑:“胸針鐵做的,響了正常。中午回去后別帶來了,省得每次進來都吵吵鬧鬧?!?p> “你這同學,挺迷信的啊……”
他才低頭看宋灣安的東西,紅色的底面,白色的書法體,龍飛鳳舞地寫著:
逢——考——必——過。
怦怦夕夕
什么什么為什么,禁止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