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陽光

　　中午草草在餐館解決，魏道帶著沈故桉坐公交車去研究所。

　　他自己解釋：“低碳生活嘛?！?p>　　到了研究所他們刷卡進去，研究所包含了植物園，周末沒有工作人員也沒有觀光客。

　　溫室培養(yǎng)的玻璃房里有很多琪花瑤草，有的長得千奇百怪，有的五顏六色。

　　但沈故桉興致缺缺，逛了一會就出來了。

　　“應(yīng)給帶你去博物館的?！蔽旱拦笮?，指著一條森林小路說：“我們步行回去吧，那條路涼快離家也近?！?p>　　沈故桉點頭應(yīng)允，對他來說什么都無差別。

　　他不知道昨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路面很滑，有的地方尚未鋪石板，回歸自然的泥濘小道。

　　魏道當然清楚，脫下鞋子拎著走。

　　已經(jīng)走一半了，也不好返回，沈故桉擰著眉毛愣是不聽魏道的話，穿著鞋子橫沖直撞。

　　才走兩步，白色的鞋面面目全非，沿邊都是厚重的泥快，沈故桉感覺自己的腳上千斤重。

　　不止是鞋子，濺起的泥水撲到褲腿上，零零星星的泥點子使得他看起來格外狼狽。

　　魏道反之，他的褲腿卷到了膝蓋上，手里拎著鞋子，逍遙自在地蹚泥地。在泥渾的地方，幼稚地使勁踩兩腳。

　　他勸說：“你還在乎什么形象呢？快拖鞋，特別好玩！”

　　“不……”沈故桉面露難色地責問：“為什么要走這條路？”

　　魏道一個回旋踢跑過來，風過，眨眼間卸倒了沈故桉。

　　“嘭”——大把大把的泥水飛濺起來，倒下去的人甚至來不及呼叫，后背整個凹陷下去。

　　魏道上來扒掉他的鞋子，拉起一臉茫然驚恐的沈故桉，他訕訕：“用力過度了，抱歉哦，回家洗洗吧?！?p>　　重新站起來的沈故桉抬眼，伸手推開魏道，力氣出奇的大，魏道退后退后再退后，怎樣都無法平衡重心，踉蹌好幾步終究敵不過重心引力。

　　魏道躺著，抓起泥巴朝扔沈故桉扔過去，但嘴上卻認慫了，他說：“抵消了！平了平了！”

　　泥巴砸在了大腿上，沈故桉蹲下來一絲不茍地卷起褲腿和衣袖，捏著泥巴想要拍回去，但魏道一臉恐懼，他松手，算了。

　　休整一番，繼續(xù)走著。

　　樹影重重，枝頭鳥鳴不絕。陽光穿不過，只能遠遠地觀望。

　　泥土冰涼涼的又松軟，踩在上面很舒服。

　　美中不足的是身上太糟糕，看不清的還以為是兩只泥人成精了。

　　走著走著，魏道突然說：“在窘境中，放棄一些負擔，才能走得輕松愉悅。把漫漫長途當成一場感觀的享受?！?p>　　沈故桉聽出了他話里有話，也明白了他今天安排的一切一切。

　　他忍不住笑：“哪抄的？這個啟示好俗套。”

　　“我整整想了一中午……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人生是一場偉大的冒險啊，失去是為了更好的擁有，別耿耿于懷了，學會釋懷，多好多棒！今晚請你喝酒！”

　　他嘲笑魏道的班門弄斧，心底無法控制想起了手機聯(lián)系人A欄中唯一的那個人。

　　在這場冒險中，她是賞賜還是懲罰？

　　鳥鳴停止了，風過林嘯，枝葉扶疏，一絲絲陽光四面八方地照進。

　　溫暖不熱烈，明媚不刺眼。

　　*

　　宋灣發(fā)現(xiàn)自己太有意思了，糾結(jié)個什么勁，她想給誰打電話就給誰打電話，她宋灣就沒慫過！

　　中午和一個二十二歲的實習生小姐姐一起吃飯，說實話，同樣是二十二歲，差別很大的。

　　實習生小姐姐說她最近在追男神，鍥而不舍，廢寢忘食地追。

　　宋灣感嘆于她的坦蕩，也敬佩于她的勇氣。

　　“我死皮賴臉地要到了他的電話號碼，加了微信，發(fā)了好多信息，他一條都沒回。哼，等我追到手，看我怎么折磨死他?！?p>　　宋灣說著鼓勵的話，沒想到小姐姐狡猾地把話題轉(zhuǎn)移給了她：

　　“你們這個年紀，應(yīng)該都有喜歡的人吧？宋灣，有人追過你嗎？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你爸的?！?p>　　她沒法辦，只好順勢接下去：“噢，我最近在想要不要主動聯(lián)系他。”

　　小姐姐熱忱地出謀劃策，除了口頭鼓勵，下班后攜著她去理發(fā)店剪了一款很符合八年后審美的劉海。

　　蓬松的斜向兩邊，很有層次感，特別襯她的略有嬰兒肥的臉。

　　對于臉，宋灣是不擔心的，高中之后莫名其妙地瘦了下來，下巴頦兒明顯了，身高也躥了起來。

　　照著鏡子，那是越看越好看。

　　回到家她告訴自己不能慫，別扭個什么勁她又不是小屁孩。

　　可能新發(fā)型給予了自己莫大的勇氣，她直接點了視頻通話。

　　等了老半天，才被接起來。

　　但是角度很奇怪，她看到沈故桉穿著白色短袖黑色短褲，剛洗過澡，頭發(fā)上的水珠緩緩劃過面龐滴在鎖骨上。

　　這是全身像！

　　沈故桉專心地對著鏡子擦頭發(fā)，背對著手機，拿著手機的第三人也不提醒他。

　　三個人默契地一句話都沒說，一個在擦頭發(fā)，兩個在注視他擦頭發(fā)，氣氛詭異極了。

　　宋灣大飽眼福的同時，不忘評價小小年紀的沈故桉身材真好，肩寬腰窄。鏡子中，他左側(cè)鼻翼上的一點痣，很性感。

　　夭壽啦，她一個老阿姨對未成年起色心！

　　《未成年人保護法》會制裁她的。

　　宋灣不用猜都曉得拿手機的是表舅，在衛(wèi)生間里沈故桉能泰然自若地相立，絕對不會是女生。

　　沈故桉透過鏡子，對魏道無可奈何：“你在拍什么啊?！?p>　　哇，語氣好寵溺！

　　宋灣已經(jīng)在心里抽自己大耳巴子了，她的思想不純潔，她不干凈她好齷齪。

　　沈故桉轉(zhuǎn)身奪過手機，千鈞一發(fā)的時刻表舅迅速調(diào)了前置攝像頭，沈故桉低頭看手機時和心虛的宋灣對視了。

　　他竟莫名的開心，但臉上不動聲色地問：“什么事？”

　　宋灣來了個變相的興師問罪：“你怎么不聯(lián)系我呢？你不無聊的嗎？”

　　魏道的表情很精彩，用口型在說：

　　表侄媳？叫什么？

　　沈故桉冷著眼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他趴在門上，渴望聽一聽里面的談話，今天趟泥真白費了，明明有人可以代替他——他的表侄媳。

　　房間內(nèi)，沈故桉一貫的否定態(tài)度：“不無聊。”

　　宋灣真心希望自己可以插上想象的翅膀飛過去給他來一拳，不過她的生日漸近了嘛，小不忍則亂大謀。

　　她說：“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嗎？”

　　沈故桉察覺到不祥，但只能應(yīng)付著：“不知道?！?p>　　“八月十七號，知道了嗎？”

　　她甜甜的滿懷期望的聲音還在耳畔，他無法拒絕一樣微微點了頭。

　　宋灣笑了，滿屏都是她含笑的眼睛。

　　暗示到處結(jié)束，希望沈故桉能理解到深刻的意思。上輩子宋小灣的十四歲生日因他遠在國外，所以沒有收到他的禮物。

　　她一定要榨干他的財富。

　　雖然現(xiàn)在不缺錢了，一天八十塊錢的工資，但她仇富啊，憑什么沈故桉要比她有錢。

　　兩人閑談一會，宋灣問：“你看我的劉海，剪得好看嗎？”

　　沈故桉瞇著眼睛，新剪的？

　　好吧，難為他了。宋灣面無表情地掛斷，沈故桉看到屏幕突然變黑，嘴角不易察覺地微揚。

　　打開房門，被抓個正著魏道揪著頭發(fā)，為自己辯解：“我是來提醒你的，你頭發(fā)里的泥還沒洗干凈，別被表侄媳看到了。”

　　沈故桉摸了摸頭發(fā)，他感覺自己輕輕一動，沙礫能抖一地。

　　表舅就是表舅，和親舅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