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由于顧星星的一時疏忽，第二天五點的時候，她看到的就是頂著國寶級煙熏眼圏的林凡。她深深地嘆了口氣，白皙的手掌無力地拍上了光潔的額頭。

　　她想起第一次晨跑時的大烏龍，一時間竟也拿這個“愛徒”沒辦法。

　　揮了揮手，顧星星示意他滾回去補覺，到了下午1點，再提頭來見她。

　　林凡一臉羞愧地回家補覺了。

　　今天自然沒有時間去補晨跑。下午一點，林凡對著顧星星的地址導(dǎo)航了一會兒，到達目的地時，猶豫了一會兒，才背著書包走了進去。

　　居然是一間網(wǎng)吧。

　　網(wǎng)吧里人很多，很多顯然是未成年的少年在瘋狂地點擊鼠標(biāo)，耳邊總是有大吼大叫在炸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味和泡面味混雜的濃郁氣息，像他這樣背著書包的肥宅一點兒也不起眼。

　　看來不是什么正經(jīng)網(wǎng)吧，沒想到顧星星還能知道這種地方，林凡心想。

　　他上了樓，走到走廊盡頭，找到了包間120。

　　也許因為包間處于走廊盡頭，明明房間隔音并不好，卻好像跟樓下完全隔絕了一樣，幾乎聽不到什么吵鬧聲。

　　他進去的時候顧星星正在寫東西，旁邊墊著一張草稿紙，大概是理科類的作業(yè)。

　　她的面容很沉靜，題目掃一遍，抬著筆在草稿紙上稍微畫了兩遍，上面沒有運算過程，可見大部分計算是在腦子里完成的，在看到題大約一分鐘的時間里便寫下了答案，沒有絲毫困惑和猶豫。

　　大概是這份篤定和銳利的自信，在她身上圍成了一圈光環(huán)，無形之中將兩人割裂成兩個世界。他一時間有些不敢靠近她，這些天對方的姿態(tài)，幾乎要讓他忘記兩人之間的天壤之別。

　　他站在門邊呆呆地看了幾分鐘，安慰似的想著，題目很簡單嗎？

　　林凡湊近了些，勉強看清了書頁上的小字——全國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聯(lián)賽Z省專版。他向下看了看，勉強認出幾個他曾在初中聽說過的符號，比如求和符號∑，也有認不出的，比如那個長得很像門框的玩意兒。

　　他從沒有此刻這么清晰的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是可以跨越種族的。

　　顧星星這才終于回過神來。她把筆放在書頁之間，合上了書，手指點了點對面的位置。

　　林凡會意地坐下，把書包雙手遞交給她。

　　他現(xiàn)在很有一種清北復(fù)交浙名師免費一對一輔導(dǎo)的感覺，網(wǎng)吧補習(xí)的逼格提高了很多。

　　她輕輕地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大概可以確定你高一函數(shù)這塊學(xué)得不錯，嗯，包括三角函數(shù)，這塊可以略過。那么……今天就先學(xué)立體幾何吧?！?p>　　她找出書，抬頭眨了眨眼，水靈靈的眼睛撲閃撲閃的，雖然臉上仍舊沒有什么表情，林凡卻讀出了惡作劇的味道，他還有些迷糊，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之后經(jīng)過一整個沉浸在立幾中的下午，林凡終于知道對方的表情為什么這么特別了。

　　莫名其妙沒卵用的斜二測法就算了，他居然還得對著一個一點也不規(guī)矩的平面圖形憑空幻想出人家的立體樣子，甚至還得求兩根八百年打不著竿子的異面直線的正弦余弦正切值？？

　　最可惡的是，顧星星這個魔鬼，她居然先教他等體積法和投影法這些傳統(tǒng)方法，一直到他快被體積公式逼瘋的時候，她才一臉慈悲地把平時最常用的向量法傳授給他！

　　說吧，你惡魔幾段了！林凡在心里淚流滿面。

　　不過，雖然還不夠純熟，在顧星星的威壓下刷了幾十道題之后，他已經(jīng)勉強會使用了，雖然，只是勉強。

　　怕第二天忘記，林凡花了點時間把今天講的東西記在了筆記本上。

　　他想變成不一樣的自己，想做最好的自己，想……被別人認可，被別人重視。

　　那些壓抑的日子，他已經(jīng)……無法再忍受了。

　　在他低著頭的時候，顧星星默默地凝視著他，感受到那具平凡的軀殼中迸發(fā)出的火花般的力量。

　　少年啊，青春總是最耀眼的資本，那些不肯虛度的光陰，那只能夠抓住稻草的手，本身就是通往燦爛未來的一張完美通行證。

　　她最羨慕的，是那些尚有勇氣去追逐之人。不像自己，被迫束縛在一個天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