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勻速移動著,車廂里嘈雜的環(huán)境,卻根本打擾不到專心致志的藺澤君。
她摸著下巴,在腦海里將手里的牌迅速的做著各種組合,然后緩緩打出一張8。
容沅盯著那張8心疼夠嗆,要知道他大多數(shù)牌都是4、5、6這種,但考慮到一上來就‘要不起’有點兒太丟人,他想了想,咬牙忍著心疼,出了張9。
秦疏浪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坑一把容沅,又擔(dān)心藺澤君會覺得自己菜,就聽見耳邊響起了《賭神》(賭神出場曲)。
鄭巡一臉諂媚的湊了過來,配合著騷氣的BGM,手一伸,做遞煙狀:“浪哥,出個啥?”
秦疏浪額前蹦出一個井字,打出一張K,沒出聲。
“我浪哥出K!”鄭巡配合著BGM,細(xì)心的做著語音播報,秦疏浪握手機的指節(jié)緊了緊。
好在鄭巡在語音播報完后,就把音樂關(guān)上了,秦疏浪的臉色好看了點。
容沅瞪著秦疏浪隨意甩出的那張K,覺得自己的心哇涼哇涼的,他最大的一張就是K?。?p> 看著藺澤君甩出來的A,容沅的心更涼了,他還玩啥,一整局出‘要不起’好了。
秦疏浪二次出牌,想了想,決定還是壓藺澤君一手,試探一下她都有多大的牌,于是伴隨著《賭神》的BGM,秦疏浪打出一張2。
“我浪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單走一個2,牛批!”鄭巡慷慨激昂的聲調(diào)配合著BGM,還真被他解說出了比賽的氣勢。
秦疏浪額前蹦出第二個井字,一個眼神沖著鄭巡涼涼的看了過去。
鄭巡接收到他的眼神,點了點頭,乖乖的關(guān)上了音樂。
藺澤君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秦疏浪的意圖,她手指擎在空中,左右來回移動了兩次,最后點下了‘要不起‘。
容沅眼睛已經(jīng)直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要坐在這里,木然的點下了‘要不起’,他和藺澤君兩個人直直地看著坐在對面的秦疏浪。
《賭神》BGM如期而至,秦疏浪額前的井字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往外冒了起來,他狠狠咬牙,抬起腳對著鄭巡就是狠狠一下。
“嗷!??!”鄭巡的狼嚎驚到了旁邊自顧自看動漫的周禹肖,他摘下耳機,震驚的看了幾眼鄭巡。
鄭巡也覺得丟人,連連擺手,周禹肖這才重新把耳機戴上,只是眼神中還是透著濃濃的疑惑。
看著秦疏浪,鄭巡委屈搓手手,好在是知道他浪哥不喜歡,所以把音樂給關(guān)了。
多帥啊,為啥浪哥不想當(dāng)出手自帶BGM的男人?
秦疏浪點著手里的牌,沒了惱人的音樂,他的臉色好看了不止一星半點。
全程藺澤君和秦疏浪兩人斗智斗勇,容沅托著腮,整局像隱形人一樣,點‘要不起’都快點麻木了。
“哇哦!浪哥就剩兩張牌了!”鄭巡在容沅的號要溜到外太空之前,一聲鬼叫,把容沅扯了回來。
藺澤君想了想,出了串順子,只要避免出單或者出雙,她基本上就可以讓秦疏浪走不出去牌,她摸著下巴,暗自盤算著。
容沅看著藺澤君出的一串牌,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牌,居然正好有可以壓過一張牌的順子。
終于可以出牌了,容沅有點激動,但轉(zhuǎn)念一想,又猶豫了,他真的要讓對面那個高傲得不像話的家伙贏嗎。
雖然...他倆現(xiàn)在綁在一條繩上,但并不代表這是他自愿的??!他一點兒都不想讓那家伙贏好嗎!
容沅咬著指甲,偷偷向著坐在旁邊的藺澤君看去,可是,也不想再輸給她了。
他愣愣的看著少女高挺的鼻梁,五感突然變得異常敏感。
明明沒有肢體觸碰,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卻可以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
溫溫?zé)釤?,像把手懸空放在開鍋的水上面,那滾燙的蒸汽灼得皮膚癢癢的。
任誰被這樣盯著看都會有感覺,藺澤君偏頭看了眼呆愣愣的容沅,小朋友正一下一下的啃著手指甲。
藺澤君挑了下眉,只覺得果然是小朋友,她印象中只有小孩子才會做咬指甲這種事情。
咬指甲的原因,可能是數(shù)學(xué)題做不出來,或者其他什么,總之絕對是讓小朋友犯難的事情。
藺澤君今天穿的是條牛仔七分褲,她記得上次周禹肖,好像有往她口袋里塞過棒棒糖之類的東西,說是送她甜甜嘴。
記憶沒有出錯,藺澤君果然摸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
兩三下撕開糖紙,她握住容沅正在被啃的那只手的手腕,將它從無情的粉碎機中救出,然后把棒棒糖塞進(jìn)他因為驚訝而微微張著的嘴里。
口腔里突然出現(xiàn)的酸酸的味道,激得耳后一麻,等他回過神兒,甜味漸漸上涌,壓過了酸味,游戲界面的讀秒也開始了最后的倒計時。
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什么的容沅徹底變成了只惱羞成怒、炸了毛張牙舞爪、卻毫無攻擊力的小獅子。
車座就那么長,他退無可退,狹窄的列車過道兒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容沅覺得藺澤君一定是上天看他過得太自在了,所以故意派來整他的。
不行!他絕對不能輸給她!
強忍著臉上的熱度,他手忙腳亂的選好了牌打了出去,棒棒糖頂?shù)米筮叺娜鶐妥庸墓牡?,少年像極了一只藏了瓜子兒的小倉鼠。
秦疏浪面無表情的看著藺澤君,對方目光清明,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鄭巡‘嘖嘖’的咂著嘴,好像看出了什么似的,他幽幽地開口:“我說,容同學(xué),你是處男吧?”
?????
藺澤君睜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鄭巡,似乎是完全沒想到鄭巡會突然蹦出來這么一句。
秦疏浪也跟著一激靈,董淮摁下了自己正在看的比賽錄像的暫停鍵,只有周禹肖還自顧自沉浸在二次元里。
“我?。?!”容沅只覺得自己大腦像爆炸一樣,整個人暈乎乎的,他嚷了句“還...還打不打牌了??!”便低下頭,手機屏幕都快貼臉上了,一副駝鳥樣兒。
鄭巡看著臉紅脖子紅,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一臉逃避的容沅,感嘆了句“真是個好孩子,我十四歲的時候,已經(jīng)迎來了人生第一春。”
說起來,雖然鄭巡自覺是個老司機了,但還是會因為藺澤君幾個單純到極致的動作,而感到害羞和不自在。
不自覺的曖昧,大概這就是純情的魅力吧。
自古以來,只有這種并不算擦邊兒的球,才最得人心動。
“你那是變態(tài)?!倍赐屏讼卵坨R,面露威脅的笑了“女生和小孩兒在場,不要亂說話?!?p> 容沅:我能理解你說的‘女生’,但是‘小孩’是誰啊喂!
“嗷?。?!”秦疏浪的第二腳,比上一次還要狠的踩到了鄭巡腳上,鄭巡的狼嚎如期而至。
鄭巡委屈,他就問問怎么了,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就是問得直接一點兒而已。
畢竟,是不是處男,和談沒談過戀愛,可沒多大關(guān)系。
秦疏浪和藺澤君都依次點了‘要不起’,又輪到了容沅出牌,看著秦疏浪壓著的兩張牌,容沅想都沒想,就打出了自己最小的兩張牌——對三。
秦疏浪看著容小朋友打出的對三,青著臉,緩緩搖了搖頭。
鄭巡錯了過來,看了一下秦疏浪的牌,‘噗’的一聲笑了“對三?要不起!”
學(xué)著斗地主里語音的腔調(diào),鄭巡把‘要不起’這三個字說得,那叫一個千回百轉(zhuǎn)。
看著藺澤君想也不想就打出的對二,秦疏浪只覺得悔,早知道不拆他的二去試探藺澤君了。
容沅懵了,對三還要不起?
小朋友空空如也的腦瓜子里,根本沒想到,對友手里可能是兩張單牌這種情況。
只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哇這家伙不是故意搞事情吧!
看著藺澤君三下五除二的打著自己的牌,兩人只能一臉木然的點著‘要不起’、‘要不起’。
最終,藺澤君緩緩打出了自己剩下的最后兩張牌——對三。
秦疏浪覺得自己打了這么久歡樂斗地主,最討厭的牌大概就是‘三’了。
再次貢獻(xiàn)出自己歡樂豆的容沅小朋友難過極了,靠著低保過日子的時光,什么時候才能過去啊!
看著秦疏浪最后剩下的一張大王、一張二,兩位中單選手對視了一下,各自在心底感嘆道:我和他還真是八字不合啊。
搖晃的火車,總是容易讓人犯困。
當(dāng)藺澤君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時候,容沅不自覺的僵了僵。
對面那個惡毒男后媽的目光快把他戳穿了,容沅不自在的動了動腿,他抬起一條胳膊,想把藺澤君推開。
她睡得很安穩(wěn),呼吸綿長,眉眼間的剛毅凌厲都消散了不少。
容沅知道,這三節(jié)比賽有多累,他也很累,肩膀被藺澤君壓著,開始覺得有點酸痛。
繡工精致的黑色OST隊服,糾纏著DXC那一看就廉價、完全算不得隊服的白色半袖,容沅有點兒晃神。
要說容沅長這么大,好像還真沒受過多少委屈,少數(shù)栽的幾個跟頭,還幾乎都是在藺澤君這兒。
比如說,他現(xiàn)在肩膀已經(jīng)被壓得很難受了,可這娘們兒,居然整個人都開始往他身上靠。
他想推開她的手,卻怎么都下不去。
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嘴里酸甜的棒棒糖被唾液漸漸融化,心悸得厲害,也是這種煩悶,壓抑住了那一絲絲竊喜和得意。
畢竟還是個單純的滿腦子都是游戲的初中生,‘喜歡’這個詞匯,對他來講還太過遙遠(yuǎn)。
不過很多時候,‘喜歡’這種情感,都是這樣無聲無息地悄悄降臨吧。
洗衣液清新的味道,隔絕了悶熱火車?yán)锏母鞣N臭味,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藺澤君覺得這一覺睡得好極了,再睜眼時,火車已經(jīng)緩緩進(jìn)站,而自己一身的疲憊值也被盡數(shù)清零。
一抬眼,就見著一身低氣壓的秦疏浪,和一臉看熱鬧表情的鄭巡。
董淮也知道自己旁邊是個不靠譜的,他溫和的笑了笑,解釋道:“澤君靠著容沅同學(xué)睡了一路,人家很辛苦哦?!?p> 藺澤君聞言整個人都呆住了,并不敢偏頭看一眼旁邊的某位少年,她的直覺告訴她——
她攤上大事了。
弄煙波
任何詞匯都描述不出你們的付出, 那是你們無畏用生命所換來的, 平庸的話語怎么配得上你們, 多說都是褻瀆, 唯愿, 英雄安息,來世富貴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