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狗相見,免不得親昵一番。魏川與狗保持著兩米遠的距離,勉強互相介紹打了招呼。艾風偷偷觀察小閔,果然看到魏川,她眼睛都直了。
“魏川,你長的好像陳明辰!”小閔擋在魏川和Petit之間驚呼道,
“誰,成名辰?”
“陳明辰,明星,你看這是他的照片!”小閔舉起手機給他看,
“恩,好像是有點像哈哈......”
季陽哈哈大笑,“魏川長得像明星,我怎么沒看出來!”
“季陽,我是你哥的好朋友,你得叫我哥!說了多少回了!”
......
季均落一手牽著Petit,一手牽著艾風,慢慢走在前面,“小風,明天我要回家陪爸爸,不能陪你了?!?p> 艾風想起之前關于大老板身體抱恙的傳聞,握著他的手微微用力,“季總身體好嗎?”
“他挺好的,只是需要休養(yǎng)一下,沒事,”看他臉色并未凝重,她松了口氣。
“季陽央求著我也帶Petit回去一天,也不留給你照顧了,”他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
“還有,這就是你問我魏川的原因?”他回頭看了看身后嘻嘻哈哈的三人,
“恩,算是吧,我覺得小閔可能會和魏川成為朋友?!?p> “沒想到,你喜歡幫人介紹朋友?!彼恼Z氣變得揶揄,
“只是給向誠和小閔兩個人......”勉強算上這次,自己算是給這兩人組織了三次交友吧,前兩次均失敗,希望這次能有所不同。
“以后,我們一起去看夏叔叔和曾阿姨,好嗎?”他突然認真地問,
艾風點點頭,回頭看著笑嘻嘻的三人,又看看眼前的人和狗,初秋的陽光灑下,給她的發(fā)絲鍍上朦朧溫柔的光澤,季均落望著她,似乎失神了片刻。
那天回到家,不等艾風開口,小閔就主動湊上來,一臉諂笑,盯得她發(fā)毛。
“艾風,你之前見過魏川嗎?”
“見過一次?!?p> “我靠,他長得也太像我的明辰哥哥了!你沒發(fā)現嗎!特別是他笑起來的樣子?!?p> “你不是說我是臉盲晚期患者嘛,你的明辰哥哥很久沒有活躍了,季陽這個飯圈女孩都不認識他,我實在記不清了。”艾風信口胡謅,學校宿舍里,小閔床頭的那張海報上,陳明辰的粲然笑容,此時愈發(fā)清晰。
“是嘛,你這個臉盲癥真是的......”小閔的臉上竟有些泛紅,艾風第一次看到小閔這種嬌羞狀,一直強忍的笑迸發(fā)出來,小閔砸了個靠枕過來。
晚上,艾風想問下夏叔叔的情況,一看手機,有曾阿姨的消息,
“小風,你夏叔叔沒啥要緊的了,明天就回家了,你和小閔就別操心了。我和你叔叔看著均落是個挺好的孩子,性子不錯,工作也好。你最近也開朗些了,我和你叔叔打心眼里高興,要是向誠和小閔也像你這么爭氣就好了,你也幫著留意些,有合適的人給他倆介紹下。”
老人發(fā)的消息總是像寫信一樣長,千叮萬囑。她捧著手機,讀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看到曾阿姨戴著老花鏡,慢慢的打字,寫了刪,刪了寫,唯恐哪個字眼戳破她薄如蟬翼的保護殼。
曾經有段時間,艾風以為,此生都沒法再出現在清林的父母面前,愧疚感是一座山洞監(jiān)牢,她縮在里面,丟掉鑰匙,上了鎖,槁木死灰,他們卻摸索回鑰匙,打開牢門,給她寬慰的擁抱。
第一次見夏叔叔和曾阿姨,還是6年前。那時,艾風和清林已經異國戀幾個月,每天晚上8點,美國時間早上8點,兩人準時視頻聊天,你儂我儂。
清林專攻語言學方向,他曾苦口婆心,勸說艾風也考語言學方向的研究生。一開始,清林時不時舉些妙趣橫生的例子,她也覺得有些意思,可自從大三時在清林的強烈建議下,選了語言學選修課,她才大呼上當,語言理論晦澀難懂,語言學派霧里看花,那個學期,清林在她的威逼下,全程貼身輔導,就差沒有男扮女裝代友赴考了,艾風最終考了80分,拉低了平均分,不甚滿意。
“小風,今天Professor Wilson 課上關于薩丕爾-沃爾夫假說的討論太精彩了,醍醐灌頂......”
艾風作昏睡狀,清林扶額,看來學術伉儷的理想破滅了。
這日,清林神采奕奕的表示,有一筆獎學金到賬,他要給艾風買機票去美國。艾風又驚又喜,但看了往返機票這么貴,心里打了退堂鼓,清林反復強調父母很支持這個決定,她才轉不安為歡喜,匆匆辦理面簽,請了假,很快就到了出發(fā)日。
好不容易勸了父母,沒讓兩人從家鄉(xiāng)小城趕來送行。機場只有小閔陪著,之后向誠和清林的父母也匆匆趕來,夏叔叔拎著一個扎的緊實、小小的包裹,托艾風帶給清林。曾阿姨拉著艾風的手,“小風,清林這小子,眼光真好,一看你就是個好孩子...等你回來了,可得常去阿姨家里坐坐!”
當地的傍晚落地,十幾個小時的航班的疲憊,在看到清林的瞬間一洗而空,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雖然每天視頻見面,但一別數月,如今在異鄉(xiāng)相聚,兩顆年輕的心貼的更緊密了。
清林住在學校附近的一所小公寓里,房子40平左右,比視頻里看起來更小,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進門右手邊就是洗手池,緊靠著洗手間,廚房只是窄窄的開放操作臺,客廳里靠墻橫著一張沙發(fā),臥室里一張小桌靠著床,小巧整潔。
房子的主人清林有點局促,艾風卻覺得小房子很是可愛溫馨,暖暖的。清林拆開父親的小包裹,眼睛一亮,咽著口水,說是爸媽秘制的炒菜拌飯萬能醬,兩人在小廚房做了中餐,飽餐一頓。
飯后,清林洗碗,她收拾好餐桌坐下看電視,視線從一知半解的電視新聞,移到他忙碌的背影上,覺得他的面容未改,眸子依舊清亮,只是身上散發(fā)著些許成熟、居家的氣質,讓她心安,她想從背后抱住他,好扼住已經在滋長蔓延的離別陰影。
收拾妥當,兩人靠在一起看電視閑聊,
“小風,你的廚藝實在有待提高,以后家里只能我掌廚了”
“你也不是湊合嘛!你說夏叔叔他們廚藝這么好,怎么你就沒學到半點精髓呢?”
“那是因為我媽說,我學不會沒關系,以后我結婚了,不能住太遠,她和我爸每天上門給我和老婆做飯吃...”他像是在胡謅,可想到曾阿姨熱情洋溢的面容,她又覺得可信。
“那你和你老婆可有口福了,我去洗漱了?!彼室獍严丛枵f成洗漱,完全是不好意思。
戀愛兩年多,兩人從未共宿一室,艾風在小浴室磨蹭著,頭發(fā)都吹的發(fā)熱了,才穿著睡衣出來,慶幸自己的睡衣一貫是保守可愛的風格。
出來一愣,只見窄窄的沙發(fā)上,清林抱著一床被子,蜷起腿,仰臥著。他若無其事的望著她,眼神閃爍著笑意,艾風臉就紅了。
“床鋪好了,早點睡,倒倒時差?!闭f罷他就起身去洗漱了。
艾風走進臥室,朦朧的小夜燈,軟軟的被子,迷你床頭柜上,一束白色風信子靜靜睡著。
之后兩天是周末,清林帶著她四處游玩,然后去超市買菜買肉,回到小公寓里慢慢煮飯。工作日,清林白天去上課,艾風在公寓附近花園、商場肆意游逛。到時間就變身家庭主婦,回去做飯等清林。前幾日還是校園戀人,現在直接快進到了小夫妻的日常生活,兩人樂此不彼,樂不思鄉(xiāng)。
三周的假期沒剩幾天了,小小房間里,離別傷感如細密無形的網,無處遁形,兩人愈甜蜜愈苦澀。這天晚上,艾風洗澡出來,帶著眼睛、在地毯上噠噠敲字的清林抬頭,目光一滯,她微濕的長發(fā)散在肩頭,打濕了薄薄的無袖絲綢睡裙,白皙的脖子和鎖骨上也散落著水珠。他收回目光,視線卻難以定在屏幕上,他若無其事的問:“買新睡衣了?”
“恩,中午出去順便買的。好看嗎?”她不會告訴他,自己還“順便”買了脫毛器和別的。
“好看。”他扭頭注視著坐在身旁的艾風,鄭重的說。
艾風迎上他的目光,瞬間棄甲投降,低下頭,不言不語。清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她沒看到他忍笑的表情。
“頭發(fā)沒吹干,容易感冒。”他起身去窗邊衣架取了干毛巾,輕輕擦拭著她的發(fā)。
“沒事,這樣頭發(fā)不容易干枯?!?p> 她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去睡吧,我這個論文有點頭緒了,今天多寫點。”他溫柔的說。
她默默起身去了臥室,在床上睜著眼睛,摸著心口,感受砰砰的心跳。
“清林?”她喊他,
“恩?怎么了?”他的回應似乎心不在焉,
她扭頭望著小夜燈。沉默如水,悄悄從臥室門縫流淌到客廳,幾秒后,她回答;“沒事?!崩饹霰唬瑐壬黹]上眼睛。門外,他的腳步聲,洗手間的水流聲,他的腳步聲,電視關機的提示音,所有聲音都調低了音量。
小夜燈呵護著小臥室,一切都在慢鏡頭里緘默著,虛掩的門縫處,光亮如扇子緩緩展開,又輕輕合上,他的腳步聲就在耳邊,他退掉拖鞋,小心翼翼,半側躺在她身后,隔著被子,手搭在她胳膊上,輕撫了兩下。艾風轉過來,臉貼著他的胸膛,隔著他的睡衣,世界只剩下他的心跳聲。她的手不覺又抱緊了他的臂膀,頭埋進他的頸彎。
他貼在她耳邊,“小風,不要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