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涼風吹過,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軍姿還是那么的直。
十幾分鐘過去了,車子里都還是安安靜靜的,尋思著她應該是在車子里睡著了,便也沒有多想。
“她在哪?”令狐笙陌總算是開完了會,左右也看不見她,剛巧看見那個被他親自派去看著她的小將直直站在軍車里,便走過去。
“啟稟上將,夫人十五分鐘前進了車子便沒有動靜,大概是睡著了?!彼皖^看了眼手表,恭恭敬敬地回復他。
令狐笙陌聽了,也沒懷疑,點點頭。
“你叫什么?”令狐笙陌揉了揉眉角,帶著幾絲疲憊,緩緩開口。
“小的叫湯圓?!?p> “湯圓?”
“娘給取的,出生的時候正值元宵,便取了個小名叫湯圓,就算沒有湯圓吃也有我跟她過節(jié)?!彼┖┮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你爹呢?”令狐笙陌摘下手中的手套,尋了個位置坐下。
上將的威嚴是存在的,再加上他本身冷峻宛如刀鋒,湯圓總有些不適應,只是沒想到高貴的上將大人居然在意他這個小人物的家事,既然開了口便停不下來了,對于以前的事情他都快忘記了,如今揭開了鍋,他開始源源不斷地說起自己的事兒。
“我爹他死了,死在倭寇手上?!睖珗A捏了捏槍帶,聲音無所謂的模樣:“在我五歲的時候,一大群倭寇劫了村子,死的死傷的傷,我爹就是在反抗的時候被殺了,我和我娘躲在大缸里茍活下來。”
那時候發(fā)生的事永遠都是一個噩夢,他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黑夜里那發(fā)著寒光的銳利武器和無情的槍聲,一夜都被娘親抱在懷里不允許發(fā)出聲音,聽著外面的聲音,燒殺搶掠,夾雜著隔壁二狗的哭喊和二狗他娘的崩潰,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令人發(fā)指。
令狐笙陌安靜地聽著,不發(fā)表意見。
這種事情在這個世道是很正常的事情,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為了錢或者為了復仇或是家庭而加入軍隊,生了便拿著報酬和兄弟喝幾杯,死了那酬勞便都是家人的,總比在街上乞討?zhàn)I一頓飽一頓的好。
這種事情太多了,他也聽了太多,可是每一次聽他都會覺得憤怒,恨不得把敵人全都打趴然后建立共和國。
可是他即使出離了憤怒也依舊是那么理智,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作為上將,他想的事情比小將想的多得多。
看著湯圓繪聲繪色的說話,他寒冷的眉目總算是緩和了些。
然而當他打開車門,看著空蕩蕩的位置的時候,眸子又寒了下來,甚至比平常還冷得很。
“上將……”
“按計劃行事,我先進城。”
“您……”
“我一個人,別跟,這是命令?!?p> ——
狐香香披著黑色的大衣走在路上,身上身上依舊是白瓷藍紋旗袍,踩著高跟鞋,手里拿著包,指尖還捏著一根女士香煙,歌舞廳花魁的魅力直接散發(fā)出來,那是一種令人移不開眼睛的美麗。
她風情萬種,漂亮又迷人,即使在這幽暗的大街上都是矚目的發(fā)光點。
美麗的女人,都是很容易被盯上的。
“喲,小姐,一個人?”不知從哪走出來一群人,穿著藍綠色的軍裝,那衣服被隨意披在身上,穿得匆忙又邋遢,身上還帶著濃郁的酒味。
一個個濃眉大眼,看起來就讓人沒有好看,還偏偏有一種賊眉鼠眼的猥瑣感,就好像是哪個角落的乞丐搶了別人的衣服穿一樣。
看他們的衣服,應該是這個城里的軍閥。她想了想,這個城大概……或許已經(jīng)被侵占了,甚至是軍閥和倭寇合作了。
“那么漂亮,你男人呢?丟下你了?”幾個人混著一起調(diào)笑,指著她,“喲,這是個落單的女人,咱怕什么呀。”
“是啊是啊,比那什么小翠好多了,她就像根木頭似的,但是眼前這個……看著都浪。”
“旗袍呢,許是哪個舞廳里的小姐吧哈哈哈……”
狐香香安靜地聽他們說完,垂著眸,一副很認真很好欺負的樣子,嘴角還帶著抹淺淺的笑意,看著都迷人。
“說完了嗎?”她微微抬頭,狐貍眼底全都是一片清冷,又帶著幾分嬌媚繚繞,漂亮得就像宇宙星河。
一群人愣了一下,就看見她從包里拿出一支黑漆漆的手槍,什么裝了消音器,在黑夜里劃過冰冷的弧度。
“砰砰砰——”
“啪嗒——”
幾副沒有生氣的尸體瞪大了臉不可思議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看著漆黑的天空,好像看到了什么驚恐的東西一樣。
她長腿繞過尸體,槍在指尖旋轉了一圈,放回包里,往城內(nèi)部走去。
夜,重新陷入平靜。
—
G市軍閥李家。
偌大的歐式風格別墅周邊布滿嚴謹?shù)氖勘?,門口是好幾十輛黑色轎車,燈火通明,奢侈糜爛。
別墅內(nèi)觥籌交錯,安了西洋的歐式燈,衣著華麗的男男女女手持香檳杯交談甚歡,更是有幾位穿著和服的r本女人,舞臺上也是日式藝姬表演,帶著幾分優(yōu)雅和莊重。
“將軍,令狐軍閥抵達城門。”衣著嚴謹?shù)能姽俚吐晫@場宴會的主人恭敬道。
男人長得還算俊朗,四十有幾的模樣,隱約可見年輕時的英俊,只是他脖子上有一條十分猙獰的疤,一直綿延進衣領。
他對面站著一位手持拐杖穿著日本和服的男人,他身邊也站著兩位一字胡的軍人,他面目和藹,看起來就像沒有害處的老爺爺,手上是數(shù)不清的純金扳指,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他嘴角含著笑,手掌輕輕撫摸著手中的木質(zhì)龍紋拐杖頭,看似和藹,卻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讓人不禁去敬畏。
李哲國點了點頭,對那個老人道:“高木先生,他到了?!?p> “沒進來?”他接過一旁盤子里的香檳,聲音沙啞的日本腔帶著幾絲不容置喙。
要是進來了就不會那么安靜了。
“是,在外面開會。”報告的軍官回復道。
“等他進來,一網(wǎng)打盡?!备吣竟缫徽Z氣十分平淡,完全沒有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高木先生,他……是個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