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白居不易已然站在了元氏城的相府中撫冊而觀。
奪元氏這一仗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三百鄉(xiāng)勇分別入城,約定于飯點申時在相府西墻下集結(jié),由趙云帶著一齊沖入府中,不消片刻便將相國抓了,又差人假傳消息,將守城將官盡數(shù)誘至相府統(tǒng)統(tǒng)綁了。
沒等端坐上首的白居不易開口,趙云便在堂上為其一個個松了綁,白居不易不知子龍這是要唱哪出,但他并沒有開口打斷,而是默默注視著他,隨時準備著予以配合。
只見子龍將眾人一個個扶起之后,便言明了劉備的皇族身份與匡扶漢室的偉大志向,同時曉以忠孝大義,一番慷慨陳詞有理有據(jù)有節(jié),當場便將常山國上下官吏都說服了,相繼拜倒在地動情地哭喊著愿為劉皇叔效犬馬之勞。
趙云不僅槍快劍快手腳快,連嘴也快,游戲策劃是有多喜歡這位三國靚仔啊。聽著他口若懸河地替自己勸降那一幫官吏,白居不易欣慰之余不自覺地想起了伶牙俐齒的吳延——當年在軍中為他奔走張羅的人,大耳隊的基石成員,是戰(zhàn)友更是兄弟的阿延。洶涌而來的回憶就在那一瞬間猝不及防地沖濕了他的眼底,使他不禁失神呢喃道:“阿延,你現(xiàn)在到底在哪?”
感覺到趙云的目光向自己投來,白居不易趕緊收神起身,將拜服于地的眾人再次扶起,好言撫慰一番,接著便順利從相國手中接過了印綬和元氏城的戶籍名冊與府庫賬簿,開卷而視,書曰:
城中共八萬三千七百六十一戶,府庫現(xiàn)有十六萬八千四百錢,城市規(guī)模中……
“子龍,汝之家財已放入府庫中邪?”
“回稟大哥,尚未放入?!?p> 白居不易差點沒忍住興奮得躥起來,發(fā)財了,十六萬!這是他第一次在游戲里暴富,不對,準確地說,根本就是人生第一次暴富!
可他還沒來得及起什么任性揮霍的念頭,趙云便開口將這一切抹殺了:“大哥,云氏非邊郡,武備荒疏,今城墻年久失修,兵員匱乏,若不加以整頓,恐怕……”
白居不易突然想起了那晚火光下丘力居那張臉,公孫瓚的悲壯神情,然后便是漫山遍野、將自己層層圍住的黃巾賊,掌控風雷、半神半鬼的張角……
這亂世,要生存,怎能不防。
“子龍所言極是,自當先用于城防武備。茲事體大,便交由子龍全權處理,財貨用度,皆可自決?!卑拙硬灰子沂州p輕捏了捏趙云的肩膀,“一切便仰賴子龍了?!?p> 二人相視一笑,趙云正要拱手告退,此時突然聽聞座下有人小心翼翼地說道:“主公新至元氏,城中事務可需在下說明否?”白、趙二人一同側(cè)目,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常山國前相國開口說話。
這時畫面突然進入了新的界面,類似三國志系列的議事廳,可以在這里布置內(nèi)政、軍事、探索、登庸、計略以及委任等任務,還可以聽取下屬的提議以及城中居民的訴求。相國的聲音也作為畫外音在旁簡略地介紹著以上每一個按鈕的作用,這一切儼然一個城主的新手教程。
當然,這對于玩遍了每一代三國志的白居不易來說再熟悉不過,因此他沒等相國介紹完就三下五除二將任務分配了下去:
趙云負責修補城墻,完善武備,相國負責農(nóng)業(yè),主簿負責商業(yè),長史負責征兵,都尉負責操練,賊曹負責治安……
一會兒的功夫,白居不易便給座下包括趙云在內(nèi)的六人都安排了任務。與三國志將每個武將的能力數(shù)值化不同,漢室孤兒布置任務時界面就平鋪在面前,給任務選擇執(zhí)行人時界面只顯示人名,用手點一下一個名字,眼前對應的那個人便會高亮鎖定,讓你知道將要承擔這項任務的是他,但是什么數(shù)值都沒有,這個人到底有什么能力,擅長做什么,全靠你自己對他的了解。
因此,白居不易這次布置任務完全不可能做到“知人善任”,只能通過這次分配任務來了解手下這幾位。換言之,這就是一次試錯罷了。屬性數(shù)值化的好處是一目了然,但這樣便有了更多的不確定性,更加真實,也有了更多可能性,可探索的空間也就更大了。
眾人散去之后,白居不易也換下袍甲,穿上常服,往相國府外走去。他此行并非無事閑逛,相反從出門的那一刻起他便想好了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如果說議事界面與三國志一樣,那么人才登庸機制應該也會大同小異才對。
三國志系列游戲想要一統(tǒng)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網(wǎng)羅人才啊,當天下英才大多都在自己陣中,委任幾個軍團長就可以占得全國三分之二的領地了。為什么選曹操總能贏?就是因為他一開局就有一大票文臣武將可供差遣,到哪兒都能白手起家、做大做強啊。
懷著對自己游戲思路的篤信,白居不易大步流星來到了臨近東門的東市酒肆,進門前抬頭望向東門城樓,便看見了兩面“劉”字大旗剛將原來的旗幟替換下來,在十月初的晚風中迎風招展。白居不易莞爾一笑,悠然邁步進了酒肆。
酒肆不大,一眼便看完了,統(tǒng)共七張案子,六張坐了人,但只有一張為單人獨坐,酒客各個裝束相仿,并不能看出誰是個英雄,哪個又是笨蛋。這令白居不易犯了難,難道要一桌一桌前去搭訕嗎?這也太羞恥了吧。
就在白居不易感到進退兩難時,時間奔騰而去。眾酒客似乎時不時會以看怪物的眼神望上他一眼,這更加令他抓狂。
白居不易有些尷尬地不停環(huán)顧四周觀察酒客,此時那獨坐之人也抬頭望向了他并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在白居不易看來這就是在對他說“快來跟我拼桌呀”。
這對于白居不易來說簡直是救命稻草,因而這社恐患者也沒再多想,徑直便往那人走去,來到案前也略去了客套,以江湖的方式率性而為——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對面,“這位壯士,獨酌未免無趣,同飲一杯可好?”
那人仍然笑而不語,左手端起耳杯啜了一大口,飲罷方才開口,可這第一句話便把白居不易嚇了一跳:“足下可是涿縣劉玄德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