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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江湖飲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二)

少年江湖飲 顧甫 3023 2023-08-27 16:01:16

  葛心瑤淡淡一笑,道:“呵,要出氣我自己會出,不用你們!”尤不尋微微一愣,向門外高聲叫道:“來人!”話音剛落,羅不平便領(lǐng)著一伙人沖了進(jìn)來。

  羅不平道:“師父、大師兄二師兄,這是……”尤不尋道:“眾位師弟師妹,小師妹教這姓方的小子傷了心,現(xiàn)在有些迷糊,分不清誰是敵是友。大家伙先將這小子擒住,等師妹冷靜下來,然后再由她發(fā)落?!北娙她R聲答應(yīng):“是!”

  葛心瑤見父親對師兄尤不尋的話毫不質(zhì)疑,那么便是贊成師兄的做法了。于是心中一慌,將手中長劍倒轉(zhuǎn)過來,往自己脖子上架去,說道:“你們敢?誰要是敢傷他,我現(xiàn)在就死在你們面前!”

  眾人面面相覷。葛青天見女兒如此,神色這才有了些變化,忙道:“心瑤,你這是干什么?快把劍放下!”

  葛心瑤搖了搖頭,道:“爹,您不能對方大哥如此!何師兄的死只是一個誤會,而且早已過去了,不是嗎?女兒現(xiàn)在雖然很難過,可是……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愿看方大哥他受到任何傷害。女兒求您了,您放他走好不好?”

  葛青天不置可否,葛心瑤于是將劍刃向自己脖子又再靠近了幾分,說道:“爹,難道您當(dāng)真人忍心教女兒死在你的面前嗎?”葛青天嘆了口氣,終于向眾弟子揮了揮手,道:“讓他走!”

  眾弟子聽了掌門的命令,這才放下手中長劍,讓出一條道來。葛心瑤一手舉劍,一手拉了方少白一只胳膊,道:“跟我走!”他二人出了房門,尤不尋這才向葛青天道:“師父,這……”葛青天搖了搖頭,意思顯然是說不必追了。

  葛心瑤將方少白送出昭陽派里許,見后面并沒有人追來,遂放了心,將劍還入鞘中。她低著頭,哽咽道:“你,你快走吧!以后……以后若是撞見我昭陽派的人,小心一些便是?!?p>  方少白見她臉上淚痕猶在,且脖子上已被她自己的劍刃劃出了一道小小的血痕,心中不禁感到慚愧。他也不知該如何勸慰于她,最后只得道:“葛姑娘,在下……在下實(shí)在抱歉!還望姑娘自己保重身體!在下相信,以姑娘的人品和相貌,他日一定可以遇上更好的對姑娘一心一意的人?!?p>  聽見這話,葛心瑤眼淚兀自又流了下來。她抽泣著笑道:“呵呵,就算遇到更好的人,對我一心一意的人那又怎樣?可那終究不是你!不是嗎?”說完轉(zhuǎn)過身子,又道:“你快走吧!我不知道我爹他會不會放過你。”

  方少白知道無法再安慰于她,再說下去只怕更會叫她越是難過。于是抱了抱拳,道:“多謝姑娘剛才相救之恩!你……你且保重!”說完快步向前走了。葛心瑤待他走得遠(yuǎn)了,這才又轉(zhuǎn)過身來。但看著那離去的熟悉的背影,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離開昭陽派之后,方少白好幾日心情都十分陰郁低沉。葛青天及其他昭陽派的人對他突然翻臉?biāo)共挥X得怎樣,他心中郁悶的是自己竟讓葛心瑤那般痛苦難過。他二人在一起的時(shí)候,葛心瑤對他關(guān)心備至、照顧有加,這樣的溫情讓他覺得很是溫暖。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葛心瑤刺他兩劍,也不想教她因?yàn)樽约憾鴤摹?p>  后來,他難過了幾日后便想繼續(xù)去尋找?guī)熃闱镌氯A和許塵,可是又不知道該到哪里去尋他二人,于是就這么漫無目的地隨意走著。不日,來到河北境內(nèi),他心中忽然想到了南宮婳,眼看自己所在位置距太行山已不遠(yuǎn),想著那不如先去見南宮婳一面再說。因他之前在魔教待過一段時(shí)間,山上的人大多都認(rèn)識他。所以沿山而上,雖遇到幾處守哨之人,但均沒有受到阻攔。來到山上,他請人去向南宮婳通傳說自己想見她一面,不想南宮婳卻只回復(fù)了一句“不見?!?p>  方少白感到有些奇怪,雖說上次因?yàn)樵S塵的事他說話惹得南宮婳生氣,甚至她還打了他一掌。不過那也不至于到現(xiàn)在她還在生自己的氣呀?方少白跟著便去找了霜兒,想從霜兒那里知道南宮婳這是怎么了?她為何不肯見自己,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霜兒也沒想到教主南宮婳會拒絕見方少白,她思考了半天,喃喃說道:“也許是因?yàn)樯洗文欠庑诺脑颉!狈缴侔椎溃骸笆裁葱???p>  霜兒遂將不久前林昭華送信來祈求見南宮婳一面的事告訴了方少白。不過,霜兒并不知道那送信的人到底是誰,她只是瞧見南宮婳隨手扔掉的信箋上署名有一個“華”字,且瞧那字體,應(yīng)該是出自男子之手。方少白琢磨了一會兒后,猜測那個送信想見南宮婳的人應(yīng)該是蘇齊的大師兄林昭華。

  一連三日,南宮婳都沒有見方少白。到得第五日,霜兒故意在她面前說起方少白還沒有走,此刻還在山上逗留,南宮婳這才讓霜兒去領(lǐng)了他來。不想,兩人才見面說了幾句話,方少白突然問道:“敢問姑娘這幾日為何不肯見在下?可是因?yàn)橹敖o你送信想要見你一面的人是那玄天派的林……”不等他說完,南宮婳突然厲聲喝道:“住口!是誰告訴你的這些?你胡說八道說些什么?”說著眼光看向霜兒。

  霜兒連忙跪倒在地,磕頭道:“教主恕罪!我只是向公子說了有人送信來說想見您一面。霜兒知錯了,霜兒以后再也不敢亂說了?!狈缴侔滓娔蠈m婳臉色鐵青,顯是十分生氣,忙道:“南宮姑娘,不關(guān)霜兒的事,你別怪她!都是在下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南宮婳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哼,那自然是你的錯!你這小子不安好心,千方百計(jì)套霜兒的話,你說你到底想干什么?”方少白心頭一怔,知道南宮婳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釋道:“姑娘你誤會了!我沒有不安好心,也沒有千方百計(jì)。我只是想知道為何我每次提到此人你都如此生氣?那林……他跟姑娘可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嗎?”他話音剛落,南宮婳雙掌瞬間已擊在了他胸口之上。只見方少白仰天跌倒在地,口中立時(shí)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霜兒大驚,忙站起身來去扶方少白,問道:“公子,你怎么樣?”方少白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兒!”抬頭看向南宮婳,聽得南宮婳冷冷地道:“我不喜聽的,你非要說,那就怪不得我了!哼!”霜兒看方少白臉色慘白,慢慢扶著他站了起來,說道:“公子,我們?nèi)フ矣耖T先生看看你的傷吧!還好玉門先生這幾日并未出門采藥。”

  方少白點(diǎn)了點(diǎn)頭。南宮婳卻高聲叫道:“來人!”說著已有兩名侍女走上前來。南宮婳向二人道:“去給我向玉門先生傳個話,讓他不許醫(yī)治這小子身上的傷?!眱擅膛饝?yīng)著去了。霜兒心中一愣,想向南宮婳求情,可見了她臉上的神色,又不敢開口。

  南宮婳轉(zhuǎn)身走了以后,方少白道:“霜兒,對不起!這次都是我連累了你。你們教主還會不會罰你?”霜兒微笑道:“沒事的,公子,就算教主罰我那也沒關(guān)系!只是你的傷……”方少白苦笑道:“南宮姑娘既不許那玉門先生給我治傷,那我只能下山去找別的大夫了。你放心吧,我沒事的。那我這就告辭了,你自己多多保重!”說著轉(zhuǎn)身慢慢向前走去。

  霜兒呆呆地瞧著方少白離去的背影,見其身子晃晃悠悠,遂跑上前去,說道:“公子,我陪你一起下山去找大夫吧!”方少白皺眉道:“可是……”霜兒道:“沒關(guān)系,等你的傷好些了我再回來就是了?!狈缴侔状丝棠X子里迷迷糊糊的,南宮婳這兩掌著實(shí)不輕。若不是他強(qiáng)自撐著,只怕早已暈倒了,于是向霜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二人下了太行山,在鎮(zhèn)上找大夫看了傷。養(yǎng)傷過程中,二人不經(jīng)意間聽人談?wù)撈痍P(guān)于史丹青遭人殺害一事。聽到此事牽扯到蘇齊,方少白想也沒想,便打算去少林寺看看究竟。霜兒因?yàn)樗砩系膫€沒恢復(fù),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少林寺,就也跟著去了。

  但見葛青天一臉沉沉地站在方少白與江城二人面前。方少白還道他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卻聽得葛青天冷冷地道:“江城,真的是你?”

  江城和方少白同時(shí)都是一愕。方少白未料得到葛青天要找的人不是他而是江城。江城也未想到眼前此人竟然認(rèn)識自己。過了半晌,江城這才緩緩地道:“在下江城,敢問尊駕有何指教?”

  葛青天目光如炬,“哼”了一聲,道:“怎么,難道你當(dāng)真忘了當(dāng)年的事嗎?”江城微微一愣,低聲向方少白問道:“年輕人,此人是?”方少白登時(shí)也感詫異,聽葛青天的口氣,他二人當(dāng)年顯是有過什么恩怨??墒墙怯衷趺磿徽J(rèn)識葛青天呢?這可真是奇了!

  他低聲在江城耳邊說了句“前輩,這位是昭陽派的掌門葛青天葛掌門?!苯禽p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向著葛青天微微一笑,道:“葛掌門,我想你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鄙人十多年前就已歸隱山林,尊駕可是認(rèn)錯人了?”

  葛青天聽罷,突然仰頭對著天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不無哀怨、悲愴之意。他笑了一陣,說道:“什么,誤會?難道十八年前的事你當(dāng)真不記得了嗎?哼,十八年前的你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沒想到十八年后依然如此!”

  江城在腦海中努力回想十八年前與此人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可是怎么想?yún)s都想不起來。他細(xì)細(xì)打量葛青天的身形相貌,但依然是毫無印象。

  這時(shí),方少白瞥眼間只見葛青天身后不遠(yuǎn)處似乎有一人伏在大樹之后偷聽。他正想開口喝問,見那人伸了半邊腦袋出來。他微微一怔,那伏在樹后之人竟然是葛心瑤。

  原來昨日方少白同魔教等人離開少林寺后不久,葛心瑤見父親悄無聲息地退出人群,跟著便也離開了。她擔(dān)心父親是想去找方少白的麻煩,于是一路尾隨著。未想走到半路,葛青天竟折身回返。葛心瑤怕被父親發(fā)現(xiàn),忙閃身躲在路旁草叢之中。好在其時(shí)天色已暗,葛青天并未發(fā)現(xiàn)一路跟蹤自己的女兒。

  這一日,在少林寺的群雄一半留在了寺內(nèi)過夜,一半徑自下山去了。昭陽派群弟子一時(shí)找不到師父葛青天和師妹葛心瑤,因此不敢擅自離開,要等掌門回來,于是也宿在了山上。

  次日,葛青天率領(lǐng)群弟子下了山之后,葛青天對那寧不冉交代了幾句,讓其領(lǐng)著眾師弟師妹先行一步。說自己有些事要辦,等辦完了自會追趕上他們。葛心瑤聽了父親的話,不禁感到奇怪,暗想,爹是要去找方……方大哥的麻煩嗎?可是他為什么要一個人去,而不帶些人手?于是向葛青天道:“爹,您要去哪兒?女兒陪您一起去好不好?”葛青天卻沉著臉道:“小孩子家的,別管大人的事。你二師兄受了傷,你該好好照顧他才是。爹,爹去去就回!”

  葛心瑤聽父親語氣嚴(yán)肅,當(dāng)下不敢再說。直待葛青天走了以后,她才悄悄向?qū)幉蝗降溃骸岸熜郑銈兿茸?,我去看看爹?!睂幉蝗桨櫫税櫭?,道:“可是,可是師父他……”葛心瑤道:“其?shí),我是不放心爹他一個人,所以想跟去看看。”

  寧不冉道:“那要不我讓兩個師弟陪著你一起去?”葛心瑤搖頭道:“別!人多了容易被爹發(fā)現(xiàn),我一個人去就好了?!睂幉蝗降溃骸澳呛冒?,不過,你自己注意安全!”葛心瑤微笑道:“放心!爹就在前面,有什么我大叫一聲就好了。不會有事的!”說完偷偷溜出人群,向著葛青天所走的方向追去了。

  葛心瑤一來是擔(dān)心他爹去找方少白的麻煩,二來又擔(dān)心方少白如果尚跟魔教的人在一起,那么他爹難免會吃虧。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自己跟著他的好。

  葛青天一路向北而行,腳步甚是迅捷。葛心瑤鼓足了勁兒這才勉強(qiáng)跟上。果不其然,行了大半個時(shí)辰,遠(yuǎn)遠(yuǎn)看見南宮婳等人的背影,可仔細(xì)一看,卻只有魔教的五人。其中少了方少白、蘇齊和江城三人。葛青天心想,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分道揚(yáng)鑣了。不過南宮婳等人尚未走遠(yuǎn),那說明他昨晚料得不錯,他們昨日并未及時(shí)趕路,而是過了今日午時(shí)之后這才動身的。那么想來方少白幾人跟他們也是剛分手不久。葛青天于是退回到上一個分岔路口,走了另外一條道。

  葛心瑤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父親,見他老遠(yuǎn)望見魔教的人后便不再追趕,而是換了另外一條路,心中已然明白,父親要追趕的人果然是方少白。但直到她伏在大樹之后,聽見父親與那江城的對話,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竟也猜錯了。他父親葛青天所追之人竟然是那個自己從未見過,昨日在少林寺救了方少白和魔教等人的自稱江城的中年老者。

  方少白見葛心瑤躲在樹后,并沒有要露面的意思,因此也就不便出言,只當(dāng)自己并未瞧見她。

  這時(shí),聽得葛青天突然鄭重其事地說道:“江城你聽著,我葛青天要向你挑戰(zhàn)!至于時(shí)間地點(diǎn),大可由你來決定?!?p>  這下,江城更加感到莫名其妙,不禁問道:“葛掌門,你這是何意?”

  葛青天“哼”了一聲,道:“何意?難道你當(dāng)真不明白嗎?”

  江城搖了搖頭,道:“在下確實(shí)不明白。況且我也無意與葛掌門你一較高下!”

  葛青天雙眉一豎,顯是十分惱恨的樣子,怒道:“哼!難道在你眼里,我葛某人同十八年前一樣,同樣不配與你交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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