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善本以為方少白看到秋月華再次受傷,心神可能會有所分散。哪知方少白突然間一鼓作氣,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與自己的打斗上。方少白年輕力壯,而丁善已年過半百,幾人斗了這么半天,精力都已有所消減。
這一來,丁善頓時感到有些吃力,他心里盼著史丹青能伸出援手,二人合力將方少白給除了。哪知史丹青就只站在一旁觀看,并無上前與他聯(lián)手的意思。
便在此時,忽聽得秋月華的聲音叫道:“你是誰?”
三人轉(zhuǎn)頭去看,只見一個灰衣人挾帶著地上的秋月華向東邊方向急速奔去。史丹青所站的位置距秋月華不遠,他若飛身去追,必能趕得上秋月華和那灰衣人,然而他并沒有。
這時,又聽見“噗”的一聲。原來,方少白看到師姐被人帶走,心下著急,呆了一呆,竟忘了自己還在與丁善血拼。丁善呢,見此機會,當然不會放過,于是順勢在方少白胸前狠狠拍了一掌。
只見方少白身子不住后退,嘴里也立時噴出血來。等他腳下停住,抬頭再去看那灰衣人和秋月華時,卻已經(jīng)瞧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丁善直挺挺地站在自己眼前。
丁善這一掌著實不輕,方少白乃是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地去。眼看丁善神色不善,勢必放自己不過。但若要繼續(xù)跟他相斗,自也不能。方少白心中暗暗嘆氣,看來今日是既報不了仇也無法保全自己了。還有師姐秋月華,也不知是被什么人給帶走了,是好心還是惡意?
當下心底一片冰涼!然而想到母親的慘死,又覺得心有不甘,不管怎樣,都應該殺了眼前這兩人替娘報仇。可是自己現(xiàn)已身受重傷,今日報仇是絕無可能的了。他這么想著,腦海間忽然就有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念頭,想先保住性命,日后再來找他二人算賬。
不過,丁善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只見丁善不斷移動腳步,跟著走到史丹青的對面,看樣子是要將方少白攔截在他二人中間。眼看丁善一步一步向方少白不斷逼近,史丹青當然明白丁善的用意。只是,他還是不愿二人聯(lián)手對付一個后生小輩。丁善心里也不指望史丹青會出手,但只要他別讓方少白逃了就好。反正方少白已經(jīng)受傷,就算他負隅頑抗,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也能將他斃于掌下。
方少白直立于丁善和史丹青的中間,丁善的心思他當然十分清楚。他還有些疑慮的是,史丹青會不會同丁善聯(lián)起手來合圍他一人?要是如此的話,別說趁機逃跑了,只怕三兩招,他就要死在這二人的手里。
眼看丁善離自己越來越近,而史丹青仍站著不動。當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凝神對付丁善再說。突然間,但見丁善手掌疾伸,左足輕點,飛身朝自己猛撲過來。方少白緊按劍柄,只待丁善達到劍尖可以擊刺的范圍,自己便可伺機攻他要害。想著,若能與他同歸于盡,那也是好的!
誰料,他劍身才剛揚起,正欲看準了丁善胸口刺將過去,可劍身停在半空,竟送不出去。方少白大驚之下,只見一只手掌緊緊握住自己右手胳膊,料想定是史丹青從背后偷襲,暗叫:“不好,今日命喪此地也!”
然而,緊接著又見一只手掌同丁善攻來的右掌狠狠對擊了一下。只聽得“啪”的一聲,丁善身子便不住向后連連倒退。方少白眉頭急皺,怎么回事?史丹青這時候怎么會反過來相助自己?
疑惑間回過頭來,卻見自己身子已凌空飛了起來。方少白愣了一愣,低頭下望,這才知道相救自己的人并非史丹青,而是另有他人。
那人拉著他手臂一縱一躍,不過轉(zhuǎn)眼的功夫,史丹青和丁善的身影已變得模糊起來。
方少白不知此人是誰,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這終南山上于危急之中搭救自己?想看看他長什么樣子,卻無奈自己腳上并未使力,只是被他牽帶著疾馳,因此這人身子總是要先于自己。不過,即使未看見他的臉,也知此人年紀必然不小,因為他頭發(fā)中半數(shù)已經(jīng)花白。還可知道的是,這人武功、輕功都十分了得,否則他何以能一掌擊退丁善將自己救走。
方少白心中疑竇重重,正欲開口相詢,聽得那人道:“你受傷不輕,先別說話。”語音平和,但并不蒼老。方少白略感奇怪,聽這人的聲音,并不像是老人家,頂多就是個中年人,怎么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而且他眼睛正視前方,他是如何知道我要開口問他問題的?
兩人疾馳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那人才將方少白放了下來。方少白雙腿一曲,跪下行禮,說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敢問恩人尊姓大名?”
那人背對于他,只輕輕嘆了口氣,卻不回答他的問題。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你身上有傷,先在這個山洞把傷養(yǎng)好再說吧!”說著伸手向右側一指。方少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見不遠處有個近乎四尺高的洞口正對著自己。那人說罷又將一個黃色小瓶置于地上,并囑咐了一句“早晚各服一粒。”而后,邁步就行。
方少白急叫:“前輩,前輩……”但那人聽而不聞,頭也不回地向前走了。自方少白受了丁善那一掌之后,胸口就火辣辣般疼痛。只是他全神貫注于防備史丁二人,所以才沒有表現(xiàn)出來。此刻向那白發(fā)人這么高聲呼喚幾聲,內(nèi)息牽動傷處,頓時又覺得胸口疼痛難忍。
他勉力站起身來,走去將那地上的黃色藥瓶拾起。那人雖說了早晚各服一粒,但于此刻疼痛,已顧不得這么許多。于是,拔開瓶塞,倒出一粒藥丸,仰頭吞了。
將藥瓶收入懷里,方少白慢慢走向那人所指的山洞。心想,恩人既叫我在這里養(yǎng)傷,那我便聽他的吧,反正此刻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若是不小心再碰上南山派的人,那可不妙。
進到洞內(nèi),借著洞外的光線,方少白看見這山洞還比較寬敞,只是里面空空落落的什么都沒有。他向洞內(nèi)打量了一下,便欲坐下來運功療傷,卻見地上黑乎乎的,又想著到洞外去拾一些枯草鋪在地上,那樣既干凈又舒服些。
走出洞口,向西行得幾步,忽聽得遠處似乎有什么聲響。方少白凝神細聽,再繼續(xù)向前走,耳中聲音越來越大,隱約便似水流“嘩啦嘩啦”的聲音。抬頭一看,果然不遠處當真有一條極小的溪流。
他看到水,口中不由自主覺得干渴,于是慢慢踱了過去。只見那小溪沿著山石向低凹處順勢不斷流下,溪水清澈無比。
方少白俯下身子,掬了一捧溪水喝了。轉(zhuǎn)念想到,怪不得恩人叫我在這里養(yǎng)傷,原來是因為這里有水源。心中立時對那搭救自己的白發(fā)人充滿了萬分感激。
又想,自己從丁善手上僥幸逃脫。丁善那廝一定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自己,他必定會派人到處搜尋。如果現(xiàn)在下山,多半只會自投羅網(wǎng),那倒不如藏在這山上還有一線生機。自己身上雖然沒有食物,但有水源,短時間內(nèi)應該還不至于餓死。
喝足水,尋了一大把枯草后,方少白便按原路返回到剛才那個山洞里面。誰知才剛坐下,腹中就發(fā)出一陣“嘰里咕嚕”的聲音,這當然是肚子餓了。方少白舒了口氣,心想,餓就餓些吧,還是忍著等傷勢好些,精神養(yǎng)足后,然后再出洞尋找食物,以免傷勢加重,有力氣出去,沒力氣回來。
休養(yǎng)了一晚上,次日醒來,方少白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就連胸口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心想,定是恩人那藥起了作用,不然,自己的傷不會好得這樣快。于是伸手入懷掏出那個黃色藥瓶,又倒了一粒藥丸仰頭吞了。
他正欲出洞去喝些溪水,順便再找些食物填填肚子。哪知剛出洞口便看見昨天搭救自己的那白發(fā)人就站在他昨日所站的那個位置,同樣也是背對著自己。
聽得那人道:“你醒了,傷好一些沒有?這些食物是給你的,你安心在這里養(yǎng)傷,不會有人找到這兒來的?!?p> 方少白看見地上放著一個食籃,躬身道:“多謝前輩關心,晚輩的傷已好些了。不過這些食物……”
那人道:“放心吧,里面沒毒,這些都是我自己親手做的。”
方少白一愣,心想,這些是他親手做的?難道這人就在住在這終南山上?那他是南山派的什么人?轉(zhuǎn)念又想,不對,這人應該不是南山派的人,因為昨日他曾打了丁善一掌。丁善是南山派的掌門,他門派中豈有人有這么大的膽子?那么這人究竟是誰,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那人聽他半天不語,又道:“怎么,你不相信嗎?”
方少白忙道:“不,不是的,晚輩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您不僅救了我的命,還一大早給我送吃的過來,晚輩心里實在過意不去?!蹦侨寺犕晷α诵Γ阌肿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