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桃夭夢
沒有激烈的對峙，方舒予原以為五皇子會反駁，但是都沒有。他只是僵硬地站在皇帝面前，不為自己辯解，也不說對與不對。
方舒予垂眼，他看不清太子，之前覺得自己尚且能懂些元明珠五皇子之流，現(xiàn)在想來，也是不能夠的。
“你們用什么爭斗，朕不管，”皇帝淡淡地開口，“可是不應(yīng)該用疆土開玩笑，不應(yīng)該用駐守邊疆的將士們性命開玩笑。”
“我會奪回來的。”
“嗯？說什么？”皇帝傾身向前探去，像是沒有聽清。
“兒臣，”五皇子緊緊握著拳頭，起誓道，“兒臣定會把大元的疆土全奪回來！”
“可若是你不做這些，還需要現(xiàn)在費那么多功夫嗎！”皇帝把紙張扔在他臉上，輕飄飄的沒一點攻擊力，卻狠狠地擊打在了五皇子心上。
皇帝重重地在黃梨木桌案上拍了幾下：“你這是通敵！叛國！就算是皇子，也該拉出去砍頭！”
太子和方舒予聞言跪下，太監(jiān)們感受到了皇帝迸發(fā)出來的怒火，也匍匐在地，唯有五皇子，紅著眼站著，怒聲道：“那就把我拉出去啊！您下旨啊！反正我也只是一個無用的皇子！”
“五弟。”太子聲音繃緊，五皇子聽到太子出聲，更是憤怒：“太子可別勸，別讓父皇遷怒，再說了，我不如您優(yōu)秀懂事，還惹禍鬧事，殺了也就殺了。”
“你這又是哪里來的想法！”
皇帝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五皇子跟前，五皇子和皇帝對視，聲音顫抖著說：“圣上不就是想知道為什么嗎，我告訴您。我就是想看看我這兄長要是出了錯，您會如何對待，可巧了，太子殿下管理軍隊尚且生疏，空子也挺好鉆，一拿一個準?！?p> “可即使他犯了這么大的錯，您也只是關(guān)了他禁閉而已。從小到大，您都只關(guān)心他一人的成長，我們其他兄弟呢，吃喝嫖賭您都不管，別的兄弟不在意，跟著他身后指著以后當個閑散王爺，我不愿意?！?p> “明明都是父皇的兒子，憑什么我不能爭一爭，說不定我能比他做得更好，可您卻連機會都不給我。那您不給我，我只好自己去創(chuàng)造機會了?！?p> “你要什么機會，”皇帝端詳著眼前和他一般高的兒子，“你非嫡非長，名不正言不順?！?p> “這和嫡長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不應(yīng)該立賢立德嗎！”
“那么你是比他賢了還是比他德了，”皇帝問，“你倒是說說看?！?p> “至少比他積極些，不至于一打擊就跌倒了，也能護得住自己的人?！?p> 皇帝哼聲對著仍然跪著的太子道：“聽見了？”
“兒臣受教?！碧拥皖^答話，皇帝又轉(zhuǎn)頭對著五皇子：“那按你所說，機會你也給自己找了，結(jié)果呢？也過了這么多年了，你也不一樣沒成功。”
五皇子轉(zhuǎn)過頭去，不愿看他，皇帝坐會位置上，喝了口有些涼了的茶，揉著額頭說：“我看，你都是被你那娘教壞的?！?p> 五皇子瞪著眼睛看他：“這和我娘沒關(guān)系！”
“怎么沒關(guān)系，”皇帝冷嗤一聲，太監(jiān)從地上爬起來，熟練地給他按著頭?！艾F(xiàn)在元國這樣亂糟糟的，正合了她的意?！?p> 五皇子怔怔地看著略顯疲勞的皇帝，想要反駁他，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從今往后，你就歇了那些心思吧，”皇帝揮手，“傳旨，五皇子犯下大忌，貶為庶人。”
不過半日，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京都，因著皇宮內(nèi)也無爭吵，究竟五皇子何事觸怒了皇帝，大家伙也是一頭霧水。
裴府。
后院的丫鬟小廝也小聲地談?wù)撝@事，大多是擔心自個兒日后在裴府的前途。
“你說我們裴家一向是跟著五皇子的，這五皇子倒了，那我們不也沒出路了嗎?！?p> “別說，我覺得還更嚴重些，裴家可是五皇子的母族，關(guān)系可大了?！?p> “是呀是呀，說不定皇帝一生氣，把我們少爺?shù)木粑唤o削了，官位也給奪了，那我們可怎么辦呀?！?p> “都在說些什么呢，”老管家攙著裴老太公站在不遠處，“都是些嘴碎的，還不快去干活?！?p> 丫鬟小廝低頭受訓(xùn)，聽了就要四下散去，裴老太公出聲制止：“等等。”說罷，拄著拐杖就要過去。
“哎喲，老爺，”老管家急忙扶著他，“您過去做什么，那邊泥地不好走，這要是崴了腳少爺又得說我了?！闭f著，就朝群聚處喊了一嗓子：“你們還不過來給太老爺磕頭?！?p> 丫鬟小廝又轉(zhuǎn)頭向裴老太公那里去，一個個俯身作揖只露個頭頂心。
“你們剛剛，說什么？”裴老太公抖著手，用力撐著拐杖，“五皇子倒了？”
幾個丫鬟小廝你看我我看你，沒一個人敢出來說話的，老管家見此，催促道：“老爺問話呢，都啞巴了？”
聽了老管家這話，有個膽子大的小廝才回話說：“老太公，您是不知道，這街頭巷尾都傳遍了，說是五皇子殿下觸怒龍顏，被貶為庶人了?！?p> 裴老太公緩慢的眨了兩下眼，覺得腦子里嗡嗡直響，一口氣沒緩過來就要撅過去。花園里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叫嚷聲，等到裴老太公緩過神，揮著拐杖說：“元浩呢，把元浩給我叫來！”
幾人又是把老太公攙進屋，又是去找少爺，亂了又兩柱香的時間，終于裴老太爺躺在床上喝著安神湯，裴元浩也來到了裴老太爺身邊。
“爹，”裴元浩皺眉看著床上面色灰敗的老人，“您這又是怎么了，太醫(yī)不是說了，要心情平和的嗎。”
“你還說，”裴老太爺用力推開老管家還要喂湯的手，努力支起身子，對著裴元浩道：“你之前怎么向我保證的，要幫小五坐上那個位置，現(xiàn)在呢，啊?！?p> 裴元浩接過湯碗，坐在床邊，示意仆人們都下去，等到人都走了，才拿著勺子舀了湯喂給裴老太公，裴老太公扭頭，依舊不喝。
裴元浩沒法子，把碗擱在床頭，認真地和裴老太公說：“爹，這些日子我也看了，五殿下確實不是那塊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