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桃夭夢
“桃夭，是個好名字呀。”
墨書一拍手中不知哪里來的墨扇，笑瞇瞇地說。
“仙子過獎了?！?p> 桃夭扯著嘴角笑了笑，用袖子捂著唇瓣輕咳了兩聲，見竹很有眼力見的為她滿上了茶水，又默默的退下。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故事里那個冒失仙子很像自家主子……
“多謝。”
桃夭輕捧著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喉，覺得舒服了些，才轉(zhuǎn)頭對著墨書說。
“后面的故事其實很平常的，阿舒給我安頓了住處，我偶爾去鎮(zhèn)上的小店里做做工，也能掙上一些錢。
后來阿舒和我成了家，他去參加了鄉(xiāng)試，得了好成績，又苦讀了些日子，上京考試又拿了狀元，大家都說他好日子要來了。”
桃夭摩挲著手中的杯子，有些出神。
“我本該和他一起來的，”她無力地笑笑，“可惜我這身子，妖力不穩(wěn)，偶爾便會顯出原本的形態(tài)。阿舒對外說我身體不好，母親憐惜我，便讓我待在家里。”
“我本該和他一起來的?！?p> 墨書輕輕搖著扇子，眼眸微閉，對面的少女睜著眼睛，任淚水從眼角一滴滴滑落。
“阿舒回鄉(xiāng)后，也是十分高興的，他說我們馬上就可以搬到京都去了?！?p> 桃夭抽抽鼻子，又噗嗤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有了他的孩子。”
“我再也沒見過他。”
“那一日，有許多官兵來了，他們要抓我走，”桃夭的手有些顫抖，手里的杯子險些拿不住。墨書探過身，輕輕拿走了她手中仍有些茶水的杯子。
桃夭像是驚醒了一般，順著墨書的手望向她。
“父親母親不讓，他們就殺了父親母親，村里的人來幫忙，他們就殺了鄉(xiāng)親們，還有我的孩子，”她慘然一笑，“他們帶走了我的孩子。”
門外，兩個小童蹲在墻角，安靜地當(dāng)石頭人。
“哎，”石緣戳了戳身旁的見竹道，“我聽說，妖精是十分愛惜自己子嗣的，還能讓別人帶走自己的孩子的嗎？”
見竹晃晃腦袋，“那是當(dāng)然不能夠的?！?p> 石緣探頭往里瞅一眼，“那這又是怎么回事啊。”
“人吶，是種善良又邪惡的生靈，”見竹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你還記得桃樹精之前是什么樣的嗎？”
“當(dāng)然記得?！?p> “腹部遭受重創(chuàng)，元氣大傷，”見竹神色冷冷的，讓石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大概是，剖腹取子吧?！?p> 墨書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她收起扇子，問道。
“你想報仇？”
“怎會不想，”桃夭抹了抹淚痕，“但，我最想要的，是找到我的孩子和阿舒?！?p> 墨書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桃夭有些不安，“仙子為何如此看著我？”想了想，又慌張地擺手道：“我并沒有麻煩仙子的意思，仙子給我地方讓我休息了這么久，我也不該繼續(xù)打擾的，我……”
“這就錯了，”墨書用扇子敲了敲桌面，朝她溫柔地笑笑，“帶你回來是我自己的主意，況且，聽了故事就是要付報酬的?！?p> “報酬？”桃夭呆愣地坐著，“我這故事講的也不好……”
“不妨事，”墨書上前攙起她，把她扶到床上，“你這些日子，就把身體養(yǎng)好，別的不要多想?！?p> 說著，墨書就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門，路過門口的時候，對石緣見竹吩咐道。
“照顧好桃夭姑娘，她有什么需要的就盡量滿足她。”
“是”
待墨書離開了，石緣搖頭晃腦道：“我覺得小姐這叫見義勇為。”
見竹撇撇嘴：“這叫強買強賣。”
墨書在街上走著，手上的扇子搖啊搖，在巷子里穿來穿去，走到了一家府邸門口。
這里與城內(nèi)的繁華不同，路邊偶爾還有幾個叫花子伸手討要些吃食。
墨書見大門緊閉，門縫細(xì)的連只蒼蠅也飛不進(jìn)去，皺了皺眉。她向四周望了望，見不遠(yuǎn)處有個茶攤，便走過去坐下要了杯水喝。
攤主見到這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姑娘愣了愣，幸虧人機(jī)靈，轉(zhuǎn)順便反應(yīng)了過來。
“好嘞，姑娘等著，我這正好有新鮮的茶葉。”
“哎哎，”墨書攔住了他，揮揮扇子，“我不喝茶，一般的水即可?！?p> “啊…行。”
攤主說著，又提個水壺過來，邊倒邊說。
“哎，姑娘，看你也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也不帶個人，這日子不太平，還是帶兩個護(hù)衛(wèi)好?！?p> “怎么個不太平法，”墨書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剛隨家里進(jìn)京，今天是偷偷跑出來的?！?p> “哎喲喲我的姑娘啊?！?p> 攤主嚇得一哆嗦，茶水都灑了些出來。彎下身對墨書比了比手勢。
“這可不能在外頭說呀，這兩個月來，小姐少爺不知被擄了多少，您一個人在外，也要當(dāng)心呀?！?p> “這怎么說？”
“這……官府還沒查出來吶?！睌傊髂闷鹧g的布巾擦了擦桌子，“但這事兒吧，可能和之前的狀元爺有點關(guān)系?！?p> “狀元爺？”
墨書眨眨眼，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是這狀元爺尋了靠山，仗勢行兇，做出欺男霸女的事來？”
“那不是，”攤主擺擺手，“狀元爺，便是第一個被擄走的?！?p> 墨書吃了一驚。
“當(dāng)街擄走？”
“正是，”攤主嘖了一聲，“只是查了幾個月也不曾查出是何人所為，狀元爺之后也未曾有人見過?！?p> “怕是兇多吉少咯?！?p> “所以說姑娘啊，”攤主看著這似乎和自己女兒一般大小的少女，“是我多嘴，但姑娘在外還是小心一點好。”
“知道了老伯?！蹦珪c點頭應(yīng)道。
攤主去招呼別的客人去了，墨書喝著水，靜靜地看著街對面的朱漆大門。
約摸到了未時，才有人從里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