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花魁之夜（中）
“漣漣，我來給你介紹何姨！”
程青瀾將程漣漣拉到何姨面前。
“何姨，這是我長姐程漣漣，這次我這邊的銀子都是跟她借的。漣漣，這是何姨，我之前跟你提過的仙若居老板。”
兩人互相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程青瀾對何姨交代了幾句，拉著程漣漣走到一旁小聲笑道：“今日叫你過來，就是讓你看看仙若居姑娘們的實(shí)力，入股不虧！”
程漣漣看她樣子，便知道她并沒有將自己要入股的事情告訴何姨，淡笑道：“所以我要分的是你的那部分股子？咱倆是不是應(yīng)該簽個合同？”
“害~”程青瀾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做生意絕對公道，你就放心吧！”
今日江陵河確實(shí)熱鬧，程漣漣鮮少在夜里出來，此刻等候區(qū)人多又雜亂，她有些無奈地對程青瀾道：“這里太鬧了，我自己去逛逛?！?p> “行！你去吧！”
程漣漣離開不久，花魁大賽正式開始了。
按往年的表演順序，向來是規(guī)模越大的妓館排在越后面，但是今年仙若居的風(fēng)頭太盛，要準(zhǔn)備的東西又多，所以將她們安排在了倒數(shù)第二個登臺。
前面的妓館表演都不錯，程青瀾站在臺下看著，就像看了一場高端的文藝晚會，節(jié)目出眾，卻沒什么亮點(diǎn)，幾個表演之后，她便繼續(xù)去檢查道具了。
江陵河兩岸人頭攢動，不少商販看準(zhǔn)今日人多，在道路兩側(cè)擺了攤，賣首飾的，演雜技的擠在一堂，好不熱鬧。
程漣漣東走走西逛逛，從一個兵器館出來時，便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手里拿著糖葫蘆，這一撞，紅色的糖漿便粘在了她斗笠的白紗上。
“喲！對不住姑娘，我沒看到你！”
程漣漣向來不會為小事產(chǎn)生情緒起伏，平靜地取下斗笠，只聽身前的人道：“是你呀！”
她抬起頭，便看到一個驚喜又爽朗的笑容。
“怎么是你？”
顧流卿嚼著糖葫蘆，笑道：“是啊，我說過的，咱們有緣，肯定還能再見！”
“你怎么在這兒？”
“今日是花魁大賽啊！我初到盛京就碰上這等盛事，當(dāng)然要來看看！”
程漣漣無意與他廢話，將沾了糖漿的白紗挽到斗笠后，顧流卿一把接過她的斗笠笑道：“別帶了！你這么好看還把容貌遮起來，不是暴殄天物么？”
說罷，他將手里的另一串糖葫蘆遞到她眼前：“這串給你，當(dāng)我向你賠罪?！?p> 程漣漣靜靜地聽他說完，道：“不必了。”說完轉(zhuǎn)身便走。
誰知道顧流卿卻跟了上來，在她身后嘰嘰喳喳像個麻雀似地。
“誒，你怎么也來看花魁大賽了？你妹妹找到了嗎？”
程漣漣：……
“我對盛京不熟，要不你帶我逛逛？”
“我鮮少出門，對盛京也不熟?！?p> “這樣啊，太好了！那我?guī)е阃鎯喊?！看你冷冰冰就是沒什么情趣的人，跟著我保你滿意！”
程漣漣：“不必了，我不是出來玩兒的?！?p> 她話音剛落，手腕突然被顧流卿握住，她反手就要給他一個過肩摔，顧流卿卻像只泥鰍似的繞到了她前面，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想摔我，失策了吧！”
程漣漣翻了個白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跟我來！”
顧流卿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穿過人群，來到河邊。指著靳云止所在的那一列棚子。
“看到了吧，那一列棚子都是給達(dá)官貴人準(zhǔn)備的，據(jù)說一頂棚子要五十兩，奢侈啊~”
“所以呢？”
顧流卿挑挑眉：“所以，如果咱們能不花錢享受到相同的待遇，就是凈賺了五十兩！”
不花錢享受到相同的待遇？有點(diǎn)意思。
程漣漣挑眉道：“你想怎么做？”
“跟我來！”
程漣漣把著樹干，無語地看著旁邊一臉興奮的顧流卿：“你說的五十兩待遇，就是在樹上看？”
此時他們正并排坐在最佳觀賞區(qū)后的一顆大樹上，顧流卿笑道：“是啊，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yuǎn)，咱們這兒視野多開闊！”
程漣漣一言不發(fā)正想跳下去，卻聽臺上介紹：“下面是由仙若居帶來的表演，看官們?nèi)羰窍矚g，切莫忘了打賞！”
程漣漣性格雖與程青瀾完全不同，但有一點(diǎn)她是同意程青瀾的觀點(diǎn)的——就算再怎么想獨(dú)善其身，但只要待在侯府，許多事都不能由自己左右。程青瀾是被安排去做細(xì)作，程志尚雖對自己不錯，但恐怕有朝一日也會讓她去聯(lián)姻，所以離開侯府是遲早的事情，要離開侯府，必須能在外面存活下去。
這一次自己一大半的家當(dāng)都借給了程青瀾，雖然她不需要自己管太多，但仙若居到底有幾分實(shí)力，她也該有個底，這也是她今日答應(yīng)程青瀾出來的原因。
見她又坐了回去，顧流卿笑著將手里的糖葫蘆遞給她：“吃吧，邊吃邊看?！?p> 程漣漣瞟了他一眼，接過糖葫蘆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給我安靜?！?p> “安靜可以啊，你先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p> 她瞥了他一眼，不知道這人為何總執(zhí)著一些無畏之事：“程漣漣。”
“好勒！”顧流卿話罷，手指在嘴上作勢一拉，閉了嘴。
樹下正好是靳云止的棚子，刃影將簾子拉開，靳云止也站起身走到了門口，看到程青瀾正焦急地安排著人搬了許多炭盆在舞臺兩側(cè)，另有一批人將掛著白紗的十二個木架子搬到臺上，隨后藝妓們快步走到了對應(yīng)的白紗后面。
燈光打到白紗上，眾人才看到原來每一幅白紗上都作了畫，與墨語軒內(nèi)的那十二幅圖一模一樣。
別致的開頭吸引了看客們的興趣，一時之間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只見舞臺上空無一人，畫著紫色女子在花藤下展喉的白紗后面率先傳來奇怪卻有著莫名吸引力的唱調(diào)。
先開口的是紫萼，程青瀾教給她京劇唱腔，空靈婉轉(zhuǎn)的聲音在臺上響起。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卻害相思~”
歌聲剛落，紫萼旁邊畫著的扎著飄揚(yáng)馬尾辮，穿著紅衣的巾幗女子白紗突然落下！
與此同時，一聲震徹天際的鼓聲響起！
張璇鶴高抬起手臂，如雷的開場鼓聲落下后突然轉(zhuǎn)小，仿佛一聲夏日驚雷后，雨點(diǎn)簌簌落下，洗脫了空氣中的煩悶與不安。
看客們從未在妓館看過鼓樂，紛紛稱奇時，剩余的十一幅白紗像多米諾骨牌般快速而有序地落下，與此同時，箏、蕭、笛、阮、琵琶、二胡的樂聲接次響起，三個歌姬站在臺側(cè)，以葉可兒為首的三個舞姬手中水袖一揮，人隨著水袖從后快步踏來，與此同時，舞臺底部飄起陣陣白煙，十二個藝姬仿若從云霧中踏來一般！
前面的表演為了迎合看客中貴公子的高端口味，曲調(diào)大多是緩慢悠揚(yáng)的，但仙若居的曲調(diào)卻激情昂揚(yáng)，讓人聽著就忍不住跟著動起來，更何況歌姬雖移到了眾樂姬身后，但歌里大膽歌頌和鼓勵女子勇敢追尋真愛的內(nèi)容卻無法讓人忽視！
伴隨著歌聲，葉可兒站在了舞臺最前方，妖嬈多姿的舞姿飛速轉(zhuǎn)換著，手中的水袖像有了生命一般來去自如，引得臺下看客喝彩聲一陣接一陣。
“王爺~吃葡萄吧~”侍女小心翼翼笛討好著靳成源，但對方眼里卻放著光，俯身看著舞臺，喝到：“閉嘴！”
無論是看客還是候場區(qū)的藝妓們，都被仙若居大膽卻美麗的表演給震撼了，除了一個人。
靳云止微虛著眼，看著臺下手忙腳亂的程青瀾。
她的手不停地拍打著小廝，嘴唇不停開合，隔得很遠(yuǎn)，靳云止仿佛也能聽到她不停地給其他人說：“扇快點(diǎn)！煙別斷！”
他“噗嗤”笑出聲，刃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順著他的視線落到了程青瀾身上，有些擔(dān)憂地蹙了蹙眉。
對于演員來說，觀眾都不在的情況下還需要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