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 詭異的義莊
城北是棚戶區(qū)，這里聚集著不少逃災(zāi)的難民和乞丐，房屋破敗不說，大部分人住的都是一張涼席圈出來的小洞棚。
由于實在太荒涼，官府也不太管這里，所以街上到處都是落葉和腐敗的蔬菜果皮，空氣中散發(fā)著糜爛的味道。
小皮丘此時在涼席區(qū)前拿著一塊粗布口袋抖弄著，里面不時掉出兩片禽類的羽毛。
“小皮丘！你干嘛呢！”
小皮只看了他們一眼，又轉(zhuǎn)回頭認(rèn)真抖起口袋，嘴里懨懨地回答：“看不見嗎，剛賣完雞毛?！?p> “賣雞毛？”
“是啊~”他將口袋折好夾在咯吱窩下，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哌^來：“去酒樓把不要的雞毛收回來，到棚戶區(qū)低價賣給這些可憐人取暖，你們這些富人家肯定不知道還有這行當(dāng)。”
原以為他只會偷雞摸狗，這么聽來倒還有個正經(jīng)生意。
程青瀾這么想著，走到他面前問：“找到沈筆了嗎？”
小皮丘斜眼上下打量她，程青瀾會意，從懷里掏出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找到了人，這就是你的?！?p> “找人對我小皮丘來說，還不是跟喝水一樣簡單~”
小皮丘眼睛一亮，伸手要搶卻不及程青瀾收手快，她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先找到人再說?！?p> 小皮丘好像也并不為自己剛才的行為羞赧，只翻了個白眼道：“那種地方，你這種富家小姐可去不了。”
話音剛落，只見他齜牙咧嘴，原來是右肩被云天朗狠狠捏住，甚至能聽到些微骨骼移位的聲音：“你對她說話再陰陽怪氣，我就把你胳膊卸了?！?p> 小皮丘痛得哇哇大叫，滿口“姑奶奶我錯了”地求饒，程青瀾才哭笑不得地去安撫云天朗：“沒事兒，只要能找到沈筆，他的態(tài)度不重要?！?p> 小皮丘肩膀松了勁兒，趕緊跑遠(yuǎn)了幾步警惕而憤恨地盯了云天朗許久，大概是在心里好好衡量了一下戰(zhàn)力，突然腳一跺，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害”，轉(zhuǎn)身走了。
小皮丘帶程青瀾二人去的地方離棚戶區(qū)并不遠(yuǎn)，但卻是一個程青瀾萬萬沒想到的地方——一個遠(yuǎn)離市集的破敗院子內(nèi)，殘垣斷壁里圍著一間土房子，門口半腐爛，歪歪扭扭掛著的牌子上隱約還能看到‘義’字和‘土’字。
“這里是義莊，陰氣重，沒什么人來，所以找這個人我廢了好大勁兒！”
小皮丘踮著腳細(xì)步躲到一個枯樹樁子后，招手讓程青瀾和云天朗也躲了過去。
夜已經(jīng)深了，義莊的樹像生長在預(yù)制板上似的沒有半點營養(yǎng)，每一顆都干枯歪曲地長著。樹影投到皸裂的墻壁上如鬼影一般。風(fēng)一吹，樹干搖搖晃晃，就像那鬼影往前近了兩步，樹葉摩挲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像極了招魂鈴。
程青瀾膽子小，雖然是無神論者此時也怕了，她余光瞟到停尸房上的一個窗戶，忍不住看過去，又擔(dān)心一眼望過去就會在窗口看到一張慘白的人臉正瞪著眼珠盯著她。
“嘎嘎?！?p> 兩聲烏鴉叫驚得她肩膀一抖，隨即肩上被云天朗的手覆上一點重量，那點活人的溫度就像一只小小的秤砣，把懸著的心往下拉了拉。
“別怕，我在這兒呢。”云天朗小聲附在她耳邊安慰到，即便隔著鐵面罩，程青瀾也似乎感受到濕熱的氣息噴在耳尖，激得她汗毛倒立，泛起了紅暈。
她暗暗定了心神，問小皮丘：“沈筆怎么會在這兒？”
“這你得自己問他啊，我找了很久，只找到這兒的管事符合你的描述。”
三人在樹樁后靜靜地躲了不知多久，突然，停尸房內(nèi)傳出一些細(xì)微奇怪的聲響，那聲音又啞又刺耳，聽得人心里極不舒服。
“什么聲音？”小皮丘轉(zhuǎn)過頭，驚恐地看著程青瀾，顯然心里對這種聲音已經(jīng)有了些猜測。
程青瀾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地抓緊了身旁云天朗的手臂，云天朗暗暗看了眼隔著衣袖的那雙纖纖玉手，眼里泛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我聽著，好像是木板挪動的聲音？”
程青瀾說完這話，她和小皮丘臉上的血色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了下來。
停尸房內(nèi)什么是木板做的？除了門窗，只能是——棺材。
程青瀾咬緊了嘴唇，甚至忘記了呼吸，眉頭皺成了川字——她從未這么后悔為了不讓程志尚找自己麻煩而非要找沈筆。
現(xiàn)在想想，沈筆那張沒什么血色的臉和破敗的麻衣，就像極了個死人！
“姐，要不咱們走吧，這簪子我也不要了~”小皮丘從嗓子里蹦出來的這句哀求都在打著顫。
“我覺得行?！?p> 就算程志尚找自己麻煩，好歹也是在和活人較量。穿越已經(jīng)很不符合科學(xué)了，現(xiàn)在告訴她這世上有鬼，她也未必不能相信。
“走吧走吧。”她拉著小皮丘就要逃出去，云天朗淡定的聲音卻阻止了他們。
“亮了?！?p> “什么？”
程青瀾和小皮丘聞言看過去，果然發(fā)現(xiàn)停尸房的窗口和門口漸漸亮了起來，泛出橙色的燭光。
“鬼火好像是藍(lán)色的~”小皮丘冷不丁說了這么一句，程青瀾點點頭，身子還在忍不住地發(fā)顫。
“人的骨頭里含有磷元素，尸體腐爛后會生成磷化氫，燃點很低，自燃后就是我們所說的鬼火。但是只會有綠、藍(lán)、紅三種顏色，不會是這種橙黃色。”
程青瀾下意識地用科學(xué)知識安慰自己，噼噼啪啪地說完這一大段，才發(fā)現(xiàn)小皮丘和云天朗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她。
“你在說些什么啊？”小皮丘那驚恐的眼神，分明是在懷疑她被鬼上身了，就連云天朗也摸了摸她的額頭，確認(rèn)沒事后舒了口氣。
“這是燭光，我們過去看看吧?！痹铺炖侍嶙h后，程青瀾和小皮丘的頭頓時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云天朗嘆了口氣，道：“我走前面，你倆在背后跟緊我。”
他說完就要走，小皮丘雖然怕他，此時也帶著哭腔拉住了他的衣角：“大俠，我知道你功夫好，可是你打得過鬼嗎？我只是謀財，還不想死啊~我還得娶媳婦~”
云天朗瞄了他一眼：“你這瘦不拉幾的樣子，娶媳婦暫時別想了?！闭f完扯回自己的衣服，牽著程青瀾的手貓著身貼著墻根往門口移去。
小皮丘有百般不情愿，但他轉(zhuǎn)過頭看到漆黑的院門，又擔(dān)心會不會自己剛出門口就蹦出一個僵尸掐住他的脖子，跟著這倆活人萬一遇到啥還有人擋刀。
這么想著，也只能擦干了眼角的淚跟在程青瀾身后。
三人畏畏縮縮地走到門口，云天朗眉頭緊皺，程青瀾和小皮丘更是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張著嘴，喉嚨卻像被掐住了似的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停尸房內(nèi)正對著大門的三具棺材板斜靠在旁邊，已經(jīng)僵硬的三具尸體以極其不自然的姿態(tài)坐在棺材中，那根傳來溫暖黃光的油燈剛好在一尊不知名神像臉上打出倒三角，猙獰的神像面對著尸體，銅鑄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它們。
雖然只看到尸體的背影，但程青瀾好像已經(jīng)預(yù)見到——那三具尸體馬上就會緩緩轉(zhuǎn)過頭，用空洞而詭異的眼神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