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功先生微微點了下頭。
觀瀾山莊，確實必須得再回去看看。
畢竟從何見笑提供的信息來看，秦觀瀾，和那座觀瀾山莊里，的確藏著某種秘密。
不過，師父若有所思地開口說了一句：“要是沈明月真的被藏在了觀瀾山莊，那么事情也就簡單了?！?p> “一哄而上，進去搶人？”何見笑挑眉詢問。
云不亭嗐了一聲，“那怎么行？君不見河陽附近草木皆兵，我?guī)煾负鸵酪澜裢砩现徊贿^是去觀瀾山莊吃了頓飯，回來河陽鎮(zhèn)的路上都能被人抬出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截路圍殺。就這種情況，你敢頭一個探頭進去觀瀾山莊，后邊立馬就有人背刺你?！?p> 云不亭勾了下嘴角，瞧著何見笑，“怎么著，何少卿，你覺得你今晚上攔住了一批人，沒讓他們參與進黑蝠門的破事兒，人家明天后天，也都還會給你面子？別忘了，黑蝠門今天當出頭鳥雖然吃了癟，但同樣的，我?guī)煾福酪?，還有你，已經(jīng)完全暴露在其他人的眼中了。嘖，今晚上，暗中不知道藏著多少人，就干看著，就等著螳螂捕蟬?！?p> 何見笑摸了一把后腦勺，“所以這其實也是一個問題，咱們，是最先暴露了的一方，如今河陽鎮(zhèn)附近，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但他們都很小心，盡量地將自己藏在暗中，以等待機會。可是，這么多人，這么多天，就在河陽鎮(zhèn)這算不上多大的地方，愣是沒能找得著一個小姑娘?？隙ㄒ呀?jīng)有很多人坐不住了，黑蝠門顯然就是最耐不住的那些人之一。”
師父：“黑蝠門這次參與截殺的人，算是他們的精銳了?！?p> 云不亭撇了下嘴，瞧師父這話說的，人家的精銳，被你們?nèi)齻€人全搞了？
師父語氣平穩(wěn)，繼續(xù)道：“但黑蝠門本身就不是一個太值得注意的門派，他們的人，威脅不大。只是……他們抬出來的那一架蝠翼輪機，讓我有些忌憚?！?p> 何見笑：“南山先生是怕，黑蝠門背后有關(guān)外謝家的影子？”
師父點頭，“按理說，以謝家的偃術(shù)之珍貴奇異，他們家不會缺錢?？扇绻皇菫榱隋X，那么謝家?guī)椭隍痖T搞出這蝠翼輪機來，背后有什么深意……這跟沈明月失蹤一事，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如果有，那么沈萬山，謝家，這兩家扯到一處，這次的失蹤事件，就不僅僅是關(guān)系到天下第一有錢人那么簡單了?！?p> 師父說完這話，何見笑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云不亭沒聽說過關(guān)外謝家，便開口問師父：“師父，這謝家，很了不起？”
師父瞥了鏡子里的云不亭一眼，道：“謝家，掌握著一門比咱們的天工還要奇異的手藝，叫做‘偃術(shù)’。他們造出的偃甲，比你見過的機關(guān)獸，要多五分靈性，多五分真實。舉個例子，你造一頭機關(guān)犬，天工加賦，讓它能跑能跳，可它只是一只機關(guān)犬，而謝家以偃術(shù)造出來的偃甲犬，若非你打碎了它，看清楚它內(nèi)里的構(gòu)件，你便無法從外邊看出，它是真的狗，還是假的狗?！?p> “3D打印？仿生狗？”云不亭砸吧砸吧嘴，聽得有些向往，暗嘆一句這偃術(shù)聽著怪神奇的。
何見笑卻對此持樂觀態(tài)度，他說：“南山先生，謝家雖然得重視，但黑蝠門的這臺蝠翼輪機，您其實也不必那么擔(dān)心。雖然不清楚黑蝠門怎么得來的這臺蝠翼輪機，但謝家的偃術(shù)，所傳之人都是立身正道之材，不說全是圣賢，起碼，是非善惡應(yīng)是分辨得出的。再說謝家家規(guī)森嚴，與黑蝠門有牽扯，我相信背后自有緣由。”
師父：“想不到你年紀不算大，心胸卻很寬廣?！?p> 何見笑咧了下嘴，“我只是凡事總往好處想罷了。”
師父點了下頭，“受教了。呼……”
師父吐出一口氣，道：“今晚我心中有幾分怨氣，也有幾分戾氣，倒是有些不適宜商量計策?！?p> 師父這是打算結(jié)束談話了。
云不亭道：“師父，我反而覺得，正是這樣的狀態(tài)，你才需要跟何少卿，多聊聊?！?p> “嗯？”師父和何見笑都扭頭瞧他。
云不亭伸手指了指何見笑：“師父，我知道您在生什么氣，今晚，您被黑蝠門用誘餌引走，差點讓他們卷土重來的偷襲得手，您在自責(zé)。但是，這事兒您沒必要糾結(jié)，只是證明了您江湖資歷不夠，經(jīng)驗尚淺罷了。所以，正好遇上了何少卿，您應(yīng)該多與他嘮嘮嗑，談?wù)撜務(wù)摻裢磉@一戰(zhàn)的得失，總結(jié)總結(jié)經(jīng)驗才是。”
“……”師父沉默，似在思索。
“……”何見笑嘴巴張開，看看云不亭，又看看無功先生。
他整個人都有點懵，好家伙，這對師徒，交流起來這么平等的嗎，說師父經(jīng)驗不足資歷欠缺，敢這么當面說的嗎？
你還是不是人家的徒弟？
就在何見笑對面前一幕感到震驚的時候，無功先生又吐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著何見笑道：“何少卿，我徒兒說得不錯，是我還在為自己的經(jīng)驗欠缺找著借口，我是在逃避問題。沒關(guān)系，我雖然手中掌握著一張不斷革新的江湖情報網(wǎng)，但畢竟困居山谷多年，論這混江湖的資歷，確實是不如你的。既然咱們現(xiàn)在是合作的伙伴，那正好，向你討教討教?！?p> 何見笑摸了下鼻子。
行吧，這么通情達理，會自我檢討，樂于上進的師父，他也想擁有。
云不亭見師父心里那一關(guān)算是過了，便輕聲對柳依依道：“依依，咱們?nèi)ネ膺叺男≡豪?，我有事跟你說。”
柳依依從雜亂的思緒中收回心神，向師父和何見笑說了一聲，起身離開了大堂。
背后，何見笑擺出了江湖前輩的姿態(tài)，開始向無功先生吹牛逼了。
步入小院，夜風(fēng)一吹，柳依依的腦袋冷卻了兩分，她伸手摩挲著小鏡子的邊緣，道：“不亭，你要跟我說什么？”
云不亭：“兩件事。第一，殺該殺之人，不必自責(zé)?！?p> “我……”
云不亭打斷柳依依的話，他不打算在現(xiàn)在介入柳依依的心理創(chuàng)傷自愈的過程，這種事情，別人幫不了她。
在這樣的一個世界上想活下去，誰都必須堅強。云不亭從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就發(fā)現(xiàn)了。
“第二件，你得向清氣做一場獻祭。你按照我說的做……”
這是對癸出手救下柳依依的報酬，云不亭說好了，會讓柳依依進行獻祭，以取悅清氣，同時，他還欠下了癸一個大人情。當癸需要的時候，云不亭決不能拒絕。
夜空中層疊的云遮擋了月亮，河陽鎮(zhèn)西北角的這座小院里，師父和何見笑在大堂上越聊越投機，越聊越來勁兒。而小院角落里，柳依依按照云不亭教的辦法，盤膝而坐，身上星輝繚繞，開始了向清氣的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