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著良心說,云不亭的確是想學的。
畢竟這只機關傻狗的戰(zhàn)斗力他體會很深。這都一年了,連條狗都打不過,天天挨揍,這事兒傳出去,丟人。不過這南冥山上也就他們師徒三人,又能傳到哪里去呢。
所以云不亭沖著無功先生重重點了點頭,說:“我想學?!?p> “很好,回去睡吧,明早起來,不用扎馬步了?!睅煾皋D身就朝小院方向走。
云不亭抬頭看了看柳依依,柳依依朝他點點頭,也默默地跟著師父往回走。
云不亭側頭瞥了瞥那只小山似的巨鳥,然后他提高了聲音問道:“師父,為什么現(xiàn)在肯教我了?”
無功先生腳步?jīng)]停,頭也不回地說道:“這人啊,不怕你太聰明,也不怕你想法太多,就怕你沒良心,幸好,你總算是沒有自己一個人下了山去?!?p> 云不亭閉嘴了,低頭跟上師父和柳依依。
身后,那只被云不亭掛了一身膠水衣服的機關狗,腳步蹣跚地走上大青石,然后噗通一聲跳進了溪流。樹下的巨鳥翅膀展開,凌空飛起,在藏青色的夜空中盤旋兩圈,一頭扎進了溪邊大樹那濃密的樹冠里。
這一夜云不亭睡得很踏實。
夢里,柳依依對他笑的時候,陽光燦爛。
翌日。
晨光微露,云不亭橫在床上,被子早被踢到地上,他睡得口水橫流。
師父砰一腳踹開門走了進來。
云不亭迷迷糊糊睜不開眼睛呢,就被人拎著后脖領子拽出了屋子。
“誒誒誒!師父,撒手,勒死我了!”
云不亭被憋得滿臉通紅,手舞足蹈。
無功先生走過長廊,一甩手將他扔到了小院中央。
柳依依早已換了一身利落的衣裳站在那里。
見云不亭被師父扔出來,還在地上滑行好長一截,她扁了扁嘴,忍俊不禁。
云不亭臉著地,只覺得自己嘴都被磨禿嚕皮了。
他翻身爬起,摸著自己嘴唇,委屈地抬頭去看石階上的無功先生。
師父正低頭瞧著他,眼中含笑,豎起一根手指頭開口道:“第一件事,扶搖宗心法名曰‘負青天’,一共三重,每重九階。第一重,至人無己境;第二重,神人無功境;第三重,圣人無名境。一旦開始修習,昨晚那只機關大鵬,你們也看見了,它會牢牢鎖定住你們,再有試圖逃跑下山的,它將不再保留,盡全力擊殺你們。無功境之前,你們不會有還手之力?!?p> 云不亭神情一凜,頭皮稍麻。
這件事,師父是沖他來的。
他哂哂一笑,“師父放心吧,我不敢了,不敢了……”
柳依依撇了撇嘴,低聲道:“你都說了好些次不敢了,昨晚不也還是照樣跑路了嘛?!?p> 不過她話中怨懟不多,畢竟云不亭最終是沒有真的丟下她自己跑路了。
云不亭扭頭朝她吐了吐舌頭,沒敢反駁什么。
無功先生沒管他倆的悄悄話,豎起了第二根手指,繼續(xù)道:“第二件事,制作機關獸的技藝,名曰‘天工’。為師學藝不精,造詣有限,所能造出的也就那些機關犬而已。不過這天工一藝,吃的是天賦和功夫,若你們想學,我自然也會傾囊相授?!?p> 云不亭對那機關狗興趣雖然有,不過不是很大。
反倒是柳依依,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
云不亭偏過頭瞧著她那一臉的期待和欣喜,也挺為她高興。當你能有一樣發(fā)自內心地喜歡著的東西的時候,你是幸運的。
仔細想想,機關獸的威力確實不凡,要是柳依依學了之后能搞出一只機關獸大軍來,那到時候他們想縱橫江湖豈不就簡單多了。
這天工技藝后續(xù)發(fā)展值得期待啊,得學,得好好學。
無功先生繼續(xù)伸出第三根手指頭來,“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扶搖宗人輕易不能下山,除了這是與皇帝的約定,最根本的原因是:刀,能殺人,能傷人,同樣也能救人,能護人,全看握刀的人怎么使用?!?p> 師父瞇起眼睛,看著小院里的兩人。
“扶搖宗人,是天底下最快的幾把刀。”
一聽這話,云不亭這種臉皮厚如城墻的人都有點扛不住了。
他老臉一紅,伸手撓著腮邊,“嘿嘿,師父,沒有這樣夸自己的。就算真是有絕世武功,咱也還沒開始學呢不是。”
無功先生卻沒有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
“因此,如果你們不能成為最好的刀,配上最好的鞘,放你們下山,一旦你們行差踏錯,禍害蒼生,那為師,便是罪人?!?p> 云不亭還想爭辯兩句,他覺得自己雖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并不是真的有多么壞,師父擔心的結局很可能并不會發(fā)生。
柳依依卻先伸手抓住他,阻止了他開口胡說。
柳依依望向師父,認真地開口道:“師父您放心,我會看住云不亭的。”
師父點了點頭。
在跑路下山這件事情上,師父對云不亭和柳依依向來戒備。云不亭前科累累,他的話不能信,不過今天柳依依的態(tài)度,師父覺得稍稍放心了些。
見師父放下了手,沒有什么要繼續(xù)補充的了,云不亭立馬朝前湊了湊,搓著手問道:“師父,那咱們現(xiàn)在開始學?”
絕世武功??!云不亭心心念念多少時間了,總算可以親自感受了,他賊期待。
然而師父卻搖了搖頭。
“開始之前,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說?!?p> 云不亭有點失望,不過依舊伸長了脖子聽師父講話。
無功先生拍了拍手掌。
虛掩著的黑色院門就被打開了。
那只背后木甲缺了一塊的,昨晚上被云不亭和柳依依放翻后來被師父救活過來的機關狗,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了小院。
它走上臺階,來到師父面前,低頭蹭了蹭師父的褲腿。
云不亭皺起眉,瞧著這只木甲斑駁,背后甚至還粘著幾綹破布的機關狗。
“昨晚上你們能夠將它制伏,也算是了不起?!睅煾刚f。
“嘿嘿,嘿嘿,也沒啥,準備得比較充分而已?!痹撇煌现^。
“你以為我在夸你?”師父抬眼瞥了他一眼。
云不亭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說。
師父拍了拍機關狗,這只大狗橫過身體,讓木甲缺失的部位對著云不亭和柳依依。
師父伸手指了指那根流淌著淺淡銀光的細管。
“這銀色的光輝你們想必已經(jīng)見過了。”
“對,這銀光消失之后,機關獸便不能行動了。”柳依依回答。
“這就是我要與你們說的,驅動機關獸的動力,以及武力的源泉?!睅煾钢匦绿统鲆黄炯?,蓋在了機關狗的后背上,他繼續(xù)說:“這力量的名字,叫做天地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