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一考場

　　期末考試的最后一天，陰沉沉的天上飄著如絲般的小雨。

　　夏末迎著冬日的陰冷寒風，走在上學的路上。她戴著毛線帽，圍著毛線圍巾，穿著齊膝的羽絨服，牛仔褲里面穿著保暖褲。

　　雖然看起來胖嘟嘟的，但此時此刻，她寧愿要溫度，不要風度。因為她昨天晚上有些發(fā)燒，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

　　早自習上，班主任說這次的數(shù)學考試，班里有幾個成績不錯的學生才剛剛過了90分。

　　夏末實在不明白班主任干嘛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這不是擾亂軍心嗎？期末考試還沒結(jié)束，這句話說得班里部分同學人心惶惶，很可能會影響他們今天的臨場發(fā)揮。

　　班主任這是要磨練大家的心理素質(zhì)嗎？可是有這個必要嗎？

　　夏末沒把這句話當回事?？纪甑木妥屗^去，想再多都改變不了什么，那還想它干嘛！

　　她今天整個人都不在狀態(tài)，上午的英語考試，她還沒弄清楚狀況，3個聽力題過去了，她只能隨便選個答案碰碰運氣了。

　　這次的英語題目挺難，夏末對很多答案都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閱讀題更是有好幾個答案都模棱兩可，改錯題看完一遍，她覺得8道題都沒錯……

　　中午去食堂吃飯，夏末一點胃口都沒有。她隨便往嘴里扒拉幾口炒飯，就回教室背生物去了。

　　下午考完試，班主任啰嗦了半天，夏末也沒注意聽他到底說了些什么，她只想早點回到溫暖的家好好地睡上一覺。

　　等到三班放學的時候，其他班都走光了，夏末獨自抱著一袋書走到公交車站，幸好雨停了，公交車不一會兒就來了。

　　終于考完了，她腦中那些長期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可以松懈下來了。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好累好累……

　　夏末上了一輛人不多的公交車，挑了一個空位，把那袋書放在她身旁的空位上，然后開始搓她那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指。

　　窗外的街景在她眼前慢悠悠地經(jīng)過，卻沒在她的腦中停留片刻。

　　這三天過的好快?。?p>　　夏末的腦中像放電影般憶起了剛剛結(jié)束的期末考試……

　　考試第一天，夏末第一次踏進一班的領(lǐng)土，一班非常干凈。

　　黑板旁邊的墻上貼著一班的成績表，她匆匆地掃看了一眼，看到前面幾個同學的成績后，她頓時覺得自己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找到自己的位子，夏末把文具放到空蕩蕩的桌上就起身去走廊站著。

　　夏末和茜茜在聊寒假的計劃。她身邊幾乎沒有人捧著語文書臨陣磨槍，百分之八十的同學都在談?wù)摵驼Z文考試完全不搭邊的東西。

　　夏末覺得自己不是來參加期末考試的，倒像是來和好朋友聊天敘舊的。

　　她時不時微微偏著頭，偷瞄不遠處的歐陽辰。凌靜不知道在跟他說些什么，他靜靜聽著，一言不發(fā)。

　　自從上次跟他鬧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別扭之后，她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不是因為她還在生氣，而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開口認錯，她拉不下自己那張臉；當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她又做不到。

　　于是，她和歐陽辰就這么一直僵持著。

　　鈴聲響了，夏末跟著大部隊，慢慢走進第一考場，路過第二列的時候，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因為歐陽辰坐在第二列第一個，上次期中考試他考了年級第八。

　　夏末的位子在第五列最后一個，也就是年級第三十五名。

　　等全體同學落座后，夏末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她的前后左右都是一班的學生，這個考場里百分之八十的學生均來自一班。

　　火箭班果然名不虛傳?。」植坏靡话嗟膶W生都那么放松，主場作戰(zhàn)就是有優(yōu)勢。不像她，總有一種到別人家串門的拘謹感。

　　夏末看了看歐陽辰周圍的同學，發(fā)現(xiàn)凌靜坐在第三列第一個，年級第十五名，和歐陽辰僅隔著一條過道。

　　再看看她自己，和歐陽辰隔著兩條過道不說，還一個坐在第一排，一個坐在最后一排。

　　凌靜和歐陽辰之間的距離最多也就半米，她和歐陽之間的直線距離估計有八米。

　　哎，這就是差距??！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才能離他那么近呢？

　　夏末收回目光，把筆袋里的筆拿出來。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她筆袋下面有四個用鉛筆寫的小字：祝你好運。字體灑脫飄逸，一看就不是女生的字。

　　她心里納悶：這是誰寫的呢？寫給我的嗎？他怎么不寫幾個物理公式在上面呢？

　　兩個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鈴聲響了，兩個監(jiān)考老師依次來收試卷。

　　夏末交了試卷，正在收拾桌上的文具和草稿紙。歐陽辰卻朝她走了過來，笑著問道：“怎么樣？我的椅子坐的可舒服？”

　　沒等夏末反應(yīng)過來，凌靜就走了過來，她完全無視夏末的存在，問道：“歐陽，文言文閱讀第二題選什么啊？”

　　“這你可問錯人了，語文考試，要問也是問卓芷宇??！我的答案不具有任何參考價值。”說完，歐陽辰的目光便一直停在夏末身上，等她開口。

　　夏末覺得自己就像誤闖別人家的不速之客，是一個特別尷尬的存在。

　　此刻，她只想趕緊離開這里，回到三班。

　　她勉強讓自己露出一個笑容，對歐陽辰說：“我要回去復(fù)習化學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沖出第一考場。霎那間，她冰涼的手指好像無意中碰到了一個溫暖的物體，她來不及細想，便慌亂地逃跑了。

　　回到三班，坐在位子上，夏末的心才慢慢平靜了下來。她想起了歐陽辰的那句話：我的椅子坐的可舒服？

　　難道我剛才坐的是歐陽辰的位子？不對啊，上次我路過一班，明明看到他不坐在這啊……哦，估計是為了安排考場，把座位順序打亂了吧。

　　如果那張桌子是歐陽辰的，那桌子上的“祝你好運”就是他寫的啦！這是他特意寫給我的，還是寫給任何一個坐在他座位上的考生的呢？

　　夏末找不到答案。

　　下午的化學考試，夏末已經(jīng)沒有那股新鮮感和興奮勁兒了。她從容地向自己的位子走去。

　　咦？我的桌子上怎么多了個透明的小玻璃瓶？她用手輕觸一下玻璃瓶，發(fā)現(xiàn)里面裝著熱水，但并不燙手，水溫正適合用來暖手。

　　夏末雙手握著玻璃瓶，頓時一股暖流從她冰涼的指尖直達她的心里。

　　這是他為自己準備的暖手寶嗎？

　　夏末抬頭看向斜對面的歐陽辰，正好迎上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對，歐陽辰微笑看著她，夏末也笑了一下作為回應(yīng)。

　　和上午不同，她這次的笑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夏末突然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熱，她忙避開歐陽辰的視線，低下頭，裝作整理文具的樣子。

　　化學考試，夏末左手握著玻璃瓶，右手握著筆答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這個暖手寶的緣故，她的思路格外的敏捷清晰，答起題來也分外的順暢。

　　考試結(jié)束，夏末交完試卷，還沒來得及跟歐陽辰說聲謝謝就被茜茜拉走了。不過看著歐陽辰正在和一班的幾個男生講話，她也不好意思上前說一句讓眾人匪夷所思的“謝謝”。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剛才在桌子上用鉛筆寫了三個字：謝謝你！

　　謝謝你為我準備的暖手寶，謝謝你的細心，謝謝你的關(guān)心，謝謝你給了我繼續(xù)前行的勇氣。

　　第二天的數(shù)學考試，夏末在桌子上看到了歐陽辰的回復(fù)：“不客氣！加油！”

　　看著這簡單的五個字，夏末覺得她的心一下子就滿了，被幸福和甜蜜裝滿了。她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安心。

　　記憶中，她似乎從來沒有和歐陽辰傳過小紙條，當然，她也很少和其他同學傳紙條。

　　沒想到，現(xiàn)在她和歐陽辰竟然在桌子上你一句我一句地留起言來。雖然說的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但夏末卻覺得特別知足，格外開心。

　　一想到這，夏末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的笑臉映在公交車的玻璃窗上，有些疲憊卻依然明媚。

　　回到家里，媽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各種各樣的零食和水果迎接夏末，夏末卻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塊蘋果，就回房間去了。

　　關(guān)上房門，她一下子撲倒在床上。這段時間她太累了，現(xiàn)在終于可以全身心放松了，哪怕有人拿槍對著她，她也不愿離開身下的床。

　　夏末決定二十四小時之內(nèi)絕不用腦子，她要讓自己的大腦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沒過一會兒，她就破了功。她從床上爬起來，打開衣柜，開始仔細研究里面的每一件衣服。她要好好想想，明天該穿哪套衣服去看電影。

　　下午在走廊上，茜茜約夏末、方政、歐陽辰一起去看電影，讓方政回家的時候順便通知一下刺猬，誰讓他倆住樓上樓下呢。

　　據(jù)說張藝謀導(dǎo)演的《英雄》正在熱映，里面有n多明星，陳道明、梁朝偉、張曼玉、李連杰、章子怡，大家正好可以去湊個熱鬧，順便放松一下。

　　夏末正發(fā)愁找不著機會把禮物送給歐陽辰呢，現(xiàn)在她覺得，機會來了。

　　可一個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又來了：明天她到底該穿什么呢？不能太醒目，又不能太普通。

　　夏末穿穿脫脫一連試了五套衣服，都不太滿意。這時，一個大膽的想法躍入她的腦中：現(xiàn)在去商場買衣服還來得及嗎？

　　望著窗外昏黃的路燈，她立馬否定了這個瘋狂的想法。她站在床邊，直直地向身后的床上倒去。

　　砰的一聲悶響之后，她躺在床上，盯著眼前的天花板，在心里暗道：哎呀呀，搭配衣服怎么這么難?。?p>　　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休養(yǎng)，夏末的精神恢復(fù)了百分之八十，她吃過午飯后就每隔三分鐘看一眼墻上的鐘。

　　她突然發(fā)現(xiàn)，時間怎么過得那么慢呢？

　　指針終于指向她計劃出門的時間，她立馬穿好外套，戴好帽子，斜挎藍色小包，在鏡子前照一照，整理一下衣服，梳理一下劉海，轉(zhuǎn)一圈，沒問題。

　　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然后滿心期待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