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個人的孤單

　　望著窗外細密的陰雨，夏末心里萬分后悔：我干嘛答應Lily中午陪她去外面吃刀削面??！這不是沒事兒找罪受嗎？

　　以前在十班，Lily時不時拉著夏末去學校外面品嘗各種美食，夏末早已習以為常，這次她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可是沒想到，今天從早上開始下起了綿綿秋雨。

　　夏末討厭踩著濕漉漉的地面，討厭雨絲飄到衣服上的潮濕感覺，討厭自己穿的干凈鞋子被雨水打濕弄臟……總之，她討厭在下雨天出門。

　　可她昨天已經(jīng)答應了Lily。

　　怎么辦呢？

　　夏末最后選擇了堅守承諾。沒辦法，自己答應了別人的事，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要說到做到。

　　上午放學后，Lily準時出現(xiàn)在三班門口。

　　夏末以為Lily像往常一樣，帶她到學校附近的地方吃飯，沒想到Lily直接把她帶到了公交車站！

　　什么？為了吃碗刀削面，還要坐車？

　　夏末覺得自己實在是低估了Lily對美食的熱情，凄凄風雨也動搖不了她要吃刀削面的決心，遙遠的路途也阻擋不了她對刀削面的渴望。

　　如果Lily能將這份熱情投入到學習中，她考上一本一定十拿九穩(wěn)。

　　夏末跟著Lily坐了兩站公交車，再穿過一條街道，拐進一個小巷，接著步行100米，她們終于來到了那家傳說中的刀削面館。

　　推開而入，夏末看到，這間不大的店里竟然坐滿了食客。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p>　　她們很快等到了空位。饑寒交迫的Lily趕緊點了招牌的香辣牛肉刀削面，夏末點了清淡的番茄雞蛋刀削面。

　　不一會兒，兩人的午飯上桌了。不知道是這刀削面本來就好吃，還是夏末和Lily餓了太長時間，她們都覺得這是她們吃過的最好吃的刀削面。

　　夏末不經(jīng)意的問Lily：“CC現(xiàn)在怎么樣？”

　　“挺好的啊！”Lily回答得特別快。

　　“那就好！”夏末若有所思地夾起一塊番茄放進嘴里。

　　看來CC還沒有跟那個高三男表白，否則Lily不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吃完刀削面，再坐車回教室，已經(jīng)中午一點半了，夏末還有半小時午休。

　　她的桌上多了一塊月餅，還是她喜歡吃的口味。

　　真奇怪，這是誰放她桌上的？也不留個名。莫不是給錯人了？

　　她拿起月餅仔細看了看，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夏末，你回來了！這是一個叫徐青的女生讓我給你的?！?p>　　夏末還在猜測神秘的田螺姑娘是誰，旁邊一個女生揭曉了正確答案。如果夏末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生叫伊雯。

　　“謝謝你啊！伊雯?！?p>　　“不用客氣啦！你好幸福??！中秋節(jié)還有人給你送月餅！”伊雯十分羨慕地說道。

　　夏末終于想起來，今天是中秋節(jié)??！

　　在這個喜慶的節(jié)日里，她居然頂風冒雨、坐著公交車去吃一碗刀削面！她突然心疼起自己來。

　　“夏末，你以前在幾班?。俊币瘤┧坪鯇ο哪┊a(chǎn)生了興趣。

　　“十班。”

　　“那你和秦卿一個班啊！”

　　“你認識秦卿？”

　　“我們是初中同學，關系還不錯。那個時候好多男生追她，有時候，我就幫她擋擋那些爛桃花?！?p>　　“哦？秦卿初中就這么出名啦？”

　　“那是當然！她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全校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喜歡她，她差不多每天都能收到情書，但她從來不看，都是直接扔到垃圾桶里。有的男生給她送禮物，她連包裝紙都沒拆，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夏末有點困惑了。

　　她記憶中的秦卿是個平易近人、溫柔美麗的完美女生，她怎么也想不到，初中的秦卿對待那些追求者們竟會如此冷酷無情！

　　可憐了那些少男們的一片癡心，還有那些被無情扔進垃圾桶的禮物。

　　“當時有個男生特逗，他送給秦卿一卷衛(wèi)生紙，每張紙上都寫著秦卿的名字，把我們都看傻了。哪有送?；ㄐl(wèi)生紙的！你說這衛(wèi)生紙，秦卿是用還是不用啊！”伊雯現(xiàn)在想起這件事，還是覺得十分可笑。

　　夏末突然覺得秦卿太不容易了，不光要應對初中的各門功課，還要應付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追求者，真累??！

　　這?；ü徊皇悄敲春卯?shù)摹?p>　　“不過有的男生比較聰明，他們送給秦卿各種巧克力啊，蛋糕啊，還有其他零食。秦卿從不扔這些東西，她會把這些東西分給我們，我們就有口福啦！”伊雯似乎很懷念那段時光。

　　從來沒有男生給夏末寫過情書，從來沒有男生給夏末送過禮物。

　　聽了伊雯的話，她忽然希冀自己有一天也能收到情書，不需要多，一封就好，只要是那個人寫的。

　　可惜，她的這個愿望，估計一輩子都無法實現(xiàn)了吧！

　　下午的體育課因為天氣原因只能在教室里上自習。

　　課間，班里的幾個男生手癢難耐，在教室里玩起了籃球。

　　婷婷正在和另一個女生聊著她的偶像劉德華，突然從天而降一個籃球砸向她的后腦。

　　先是“咚”的一聲撞擊聲，然后是婷婷“嗷”的一聲慘叫。

　　剛走進教室的夏末看到了全過程。她看向那個罪魁禍首——一個長得像非洲剛果人的胖高男生，只見那個男生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笑呵呵地把籃球撿起來，接著和另兩個男生玩你扔我接的游戲。

　　隱藏在夏末內(nèi)心深處的正義感又騰地一下竄了出來。她疾步走到非洲剛果男面前，質(zhì)問道：“你長這么大，連句道歉都不會說嗎？”

　　非洲剛果男的笑臉一秒鐘變成猙獰可怕的丑臉，理直氣壯地說道：“關你什么事啊？婷婷都沒說話，哪兒輪到你啦！你就一外班來的女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少管本大爺?shù)拈e事！”

　　夏末氣極了！

　　怎么會有這么卑鄙無恥的人?。∽约鹤鲥e了事，非但不道歉，還把別人罵一頓！而且他明顯歧視我嘛，實在是太囂張，太欺負人啦！

　　她還想跟這個非洲剛果男理論理論，卻被婷婷拉住了。

　　夏末心里好憋屈，這算什么事?。堪ご虻挠植皇亲约?，自己干嘛那么火大？還有，自己這愛打抱不平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班里這么多人都看到了，自己干嘛那么沖動跑過去為婷婷出頭?。∵€有，自己為什么要傻到跟非洲剛果男這種敗類中的無賴講道理呢？

　　果然，沖動是魔鬼??！

　　婷婷把夏末拉到教室外面，勸道：“夏末，你不用理他，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他家里挺有背景的，班主任也拿他沒辦法。我謝謝你幫我出頭，但以后還是不要招惹他為好?！?p>　　夏末漸漸冷靜下來，這才想起來婷婷曾經(jīng)跟她提過，不要惹這個非洲剛果男。

　　在三班原住民的眼里，我這個外來移民實在是太愛出風頭了吧！雖然我表面上在三班的日子風平浪靜，可一旦遇到一點事，還是沒有人會站出來為我說一句話。

　　想到這，夏末感到一陣悲涼，埋在心底許久的強烈的孤獨感猛地襲上她的心頭。

　　她暗暗對自己說：在三班，以后還是少管閑事少開口吧！

　　以前的十班縱然樣樣不好，但讓夏末有一種安心的歸屬感，現(xiàn)在的三班比曾經(jīng)的十班好上許多，她卻總覺得自己無法融入這個大家庭。不知道這是她自己的原因，還是別人的原因。

　　婷婷先回教室了。

　　風裹著雨絲吹在夏末的臉上，涼涼的。

　　秋天就快到了吧……

　　她一點都不想走進身后那個讓她感到憋悶的教室，她只想一個人站在走廊上吹吹風。

　　三班的女生除了上廁所，課間很少會出教室，天生愛動的男生也是如此。

　　此時三班門前，只有夏末一人迎風而立，特別顯眼。

　　“一個人在這發(fā)什么呆呢？”

　　夏末扭頭一看，歐陽辰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她身邊。他手里拿著一摞試卷。

　　這是本學期，她和歐陽辰的第一次正式會面。

　　之前，她在教室里偶爾看到歐陽辰從三班的窗前經(jīng)過，因為三班是去廁所的必經(jīng)之路。

　　有時課間休息的時候，她從廁所出來，會遠遠地看到一班的幾個男生站在走廊上嘻笑打鬧，里面就有歐陽辰。他看起來似乎很快適應了火箭班的生活，過得還不錯，至少比夏末好多了。

　　自開學以來，夏末一直刻意避開關于一班的一切。

　　一班緊挨著樓梯，她從沒走過那個樓梯，總是從三班門口的樓梯去教室。

　　她課間的時候幾乎不出教室，雖然有時她真的很想像從前在十班那樣，和幾個女生一起站在走廊上吹吹風、聊聊天。

　　她心里還是有些在意，在意自己分在普普通通的三班。

　　她有些害怕遇到歐陽辰，害怕他看她的眼神變了，害怕他覺得她再也不是曾經(jīng)那個成績優(yōu)異的夏末了，害怕他發(fā)覺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她一直躲著，卻還是猝不及防地與他碰面了，在她情緒低落的時候。

　　該來的還是來了，既然躲不過，就坦然面對吧！

　　夏末一掃往日心里的各種擔心害怕，平靜地思考自己該跟歐陽辰說些什么。說剛才她被三班的非洲剛果男欺負了？說她覺得自己融不進三班？說她十分懷念以前的十班？

　　當然不行！她憑什么對他說這些呢！

　　這些話，她在茜茜面前都不曾說過。因為她知道，有些煩惱，只能靠自我消化。

　　“頭疼，出來透透氣?！边@是實話，只是夏末省略了前因后果。

　　歐陽辰看著夏末那張明顯不快樂卻異常平靜的臉，發(fā)現(xiàn)她的睫毛上掛著細密的雨珠，額頭也被雨水打濕了。她上身只穿了單薄的短袖連帽衫。

　　歐陽辰深知此時不是和夏末開玩笑的時候。

　　開學這么長時間，他很少能碰到夏末。有時候遠遠見到了，不等他走到跟前打招呼，她就回教室了。他隱約覺得，夏末好像在故意躲著自己。

　　這次他老遠就看到夏末一個人站在三班門口，他趕緊走過來跟她說上幾句話，生怕晚了一步，她又回教室了。

　　夏末的表情告訴他，她現(xiàn)在過得不太好。沒進火箭班估計給她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十班又不幸被拆分，她被重新分到一個新的班級，又要適應新的老師、新的同學。

　　現(xiàn)在看來，夏末似乎并不是很適應三班。

　　“早點回教室吧，當心吹感冒了！”歐陽辰想說的話很多，可能說出口的似乎只有這一句。

　　夏末鼓起勇氣直視歐陽辰的雙眼，發(fā)現(xiàn)這雙眼睛和以前一樣，充滿了真誠和友善。

　　她努力地笑了一下：“嗯，謝謝你，歐陽辰！”說完，她轉(zhuǎn)身回教室了。

　　她剛才正想著該怎么結(jié)束這次意外的碰面，聽到歐陽辰的話，她正好就坡下驢，逃離現(xiàn)場。

　　看到歐陽辰從三班窗前走了過去，夏末有些懊惱。

　　我怎么這么沒出息呢？之前凈想著怎么躲著他，今天見了面不到一分鐘就灰溜溜地逃回教室。我什么時候變成膽小鬼了呢？

　　她趴在桌上，把頭埋在胳膊里，像只鴕鳥一樣躲進自己的安全世界里。

　　為什么外面越熱鬧，她的內(nèi)心卻越孤獨？為什么越是走進人群，她反而覺得更寂寞？

　　誰能給她指明道路，又有誰來告訴她這些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