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灰蒙蒙一片,辨不清何處是天,何處是地。
月朗騎著玉兔馬,滿心焦急地奔跑在漫無邊際的濃灰霧氣中。
“花好!花好!你在哪……”月朗一邊殷切地聲聲呼喚著,一邊徒勞地舉目四望……
突然,一道紫色閃電在空中劃過。滾滾雷聲中,月朗身子一歪,自馬上重重地墜落下來。
頭暈目眩間,漫天漫地的灰霧瞬時散盡。眼前,竟是高聳入云的懸崖峭壁。懸崖邊緣,亭亭玉立著一道身著淺藍色衣裙的消瘦身影。
目眩神迷中,那女子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正是自己魂牽夢縈的花好!
“花好!”月朗驚喜得聲音都顫抖起來,他方要起身沖上前去,緊緊將心上人擁入懷中,卻發(fā)現(xiàn)身體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控制住,動彈不得。
花好深深望向月朗,含淚莞爾一笑,遂裙袂翩翩地跳起舞來。
舞姿美得如一場夢,花好宛若一朵盛放的空谷幽蘭,悠悠地旋轉(zhuǎn)著,卻離懸崖邊愈來愈近。
“花好!不要!”月朗心驚肉跳地呼喊著,花好卻未停止舞蹈。
舞姿翩然,花好的一只腳已觸到懸崖邊緣。天空中,似有無數(shù)雪白的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
“花好……”月朗肝腸寸斷般地呼喊著,拼盡全身力氣沖開越來越強大的阻力,起身向懸崖邊的花好飛奔而去。
漫天花雨中,月朗深情地擁住花好搖搖欲墜的身子。
天旋地轉(zhuǎn)間,兩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身下,便是暗無天日的萬丈深淵……
……
“花好!”夜涼如水,月朗撕心裂肺地驚呼著,自床上坐起來。一身潔白睡袍,已被冷汗浸透。
月朗手撫劇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地喘息著。淡淡月光中,緩緩辨認出,這里是客棧的房間。而他的所念人,依舊隔在遠遠鄉(xiāng)。
不知為何,這幾日,月朗夜夜一遍又一遍地重復做著這令人銷魂的噩夢。
自己與花好之間,一直有著心有靈犀的感應。莫非?
“縱然真的是萬丈深淵,我也愿同你一起……”月朗認真地說著,堅定地拿起孤枕邊的荷包,緊緊貼在心口。
粉身碎骨魂不怕,要留真情在人間……
???
清晨,露染微霜。
皓軒練罷劍,將長劍收入鞘。一回頭,卻看見花好正站在門廊下等自己。
“怎么不多睡會兒?”皓軒大步迎上去,關(guān)切而心疼地道。
花好看著皓軒輕搖搖頭,不語。
“晨風冷,當心受涼?!别┸幷f著,伸手欲拉花好進屋去。
“為什么要隱瞞我?”花好咬咬唇,忽而望向皓軒的眼睛問道。
“什么?”皓軒被花好的目光望得心內(nèi)一顫,一時竟愣了神。
“疫癥?!被ê梦⒋寡酆煟p聲說道。
“我是想著你懷著孩子,怕你憂心。”皓軒和聲說道,眸光深邃。
“這種事情,如何瞞得住???”花好說著,擔憂地抓緊衣襟。
“花好,你別怕。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護你周全?!笨粗ê觅咳蛔兊蒙n白的臉色,皓軒忙拉起她的手將她拽回房中。
被皓軒扶著坐到花廳中的藤椅里,花好的呼吸忽而有些急促。心慌意亂間,許多陳年舊事,猝不及防地在眼前閃過……
“放心,我已安排得差不多,今日,咱們便可以啟程?!别┸幍沽吮瓱岵璺诺交ê檬种校J真地道。
“去哪?”花好忍著心慌,不解地睜大眼睛。
“天涯海角,總會有我們的容身之處。”皓軒說著,心中忽而涌出莫名的向往。
“不要,咱們才剛安頓下來,怎么可以再重新開始那種顛沛淋漓的日子?”花好放下茶盞,斬釘截鐵地拒絕道。
“可是,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啊……”想不到花好會回絕得這般干脆,皓軒為難地道。
“沒事,咱們好好防護,不會有事兒的?!被ê米焐想m這么說,心跳卻不受控制地越來越快。
“花好,你不可以這么任性?!别┸幏€(wěn)住情緒,耐心地勸道,“你不顧自己的安慰,總不能也不顧腹中孩子的安危吧?”
“我會萬分小心的?!被ê米焐匣貞┸帲闹?,卻開始盤算起另一件事。
“花好,你這樣,如果月朗知道了,該多難過啊……”皓軒輕嘆口氣,一字一頓地道。
“月朗,他怎么可能知道?”花好垂眸,凄楚一笑。
“萬一有一日,他知道了呢?”看著花好水霧彌漫的目光,皓軒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
“如果他知道,也會了解我的心,理解我的選擇吧?”花好認真地說著,緊緊攥住胸前的淺綠色荷包。那里,裝著他們的蒲草同心結(jié)……
咚咚咚……
皓軒還欲說些什么,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房東太太?!被ê煤宛┸幟τ顺鋈ィ灰娛|兒正引著房東太太向這邊走來。
“你們家里,還有糧食吧?”房東太太走到皓軒和花好面前,焦急地問道。
“還有,怎么了?”皓軒不解地挑挑眉,心中,不由得涌出一股股忐忑。
“有就好,有就好。”房東太太一邊說著,一邊用帕子拍了拍胸口,“這些日子,就不要出門了?!?p> “外面,出什么事兒了嗎?”花好緊張地問道,心,已不安地懸了起來。
“還不是南面村子的疫癥?!狈繓|太太說著,愁苦地長嘆口氣,“聽說啊,昨天咱們鎮(zhèn)上也有人發(fā)病了。”
“真的嗎?”花好驚慌地瞪大眼睛,雙手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
“自然是真的。”房東太太用力地點點頭,“我今兒來啊,就是告訴你們一聲,除非萬不得已,千萬別再出門了。”
“好。”皓軒同花好對視一眼,認真地點點頭。
“好了,你們可千萬留心。”房東太太說著,愁眉苦臉地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哎……這瘟疫要真擴散開來,可怎么……”
院門緩緩關(guān)上,花好有些恍惚地回到花廳中。
右眼皮忽而突突地狂跳幾下,腹中胎兒劇烈地來回翻滾起來。
“孩兒……”花好輕聲安慰著,纖細的手指柔柔撫過小腹上鼓起的大包。
若是這疫情真的蔓延開來,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