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夏,雖暑熱難耐,但滿城花開,卻也分外惹人愛。
這個如火的夏天,京城的熱鬧似乎特別的多。四月十八,錦珂格格與納蘭月朗的大婚剛過,五月初十,又將迎來夕染郡主和蒙古科爾沁小王子阿穆隆的新婚之喜。
這一雙人兒,也算是經(jīng)歷過一番離奇與波折才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婚過后,夕染便要隨丈夫去往碧草連天的蒙古草原。
瑞親王十分寵愛夕染,為了讓女兒有一場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婚禮,特意在王府旁為夕染與阿穆隆建了一座繁華府邸。是為婚禮時做足面子,更是為夕染日后回京省親做足了準備。
還未真正分離,就已開始渴盼團圓。這,大概是每一位愛女如命的父親,在女兒即將嫁作人妻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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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恒碩素來與瑞親王交好。夕染郡主大婚,納蘭家的人自是要悉數(shù)到場。
自上次因換衣服的事情與夕染鬧過一場不愉快之后,錦珂便再未同她說過話。如今這位堂姐眼看著就要去蒙古了,錦珂心中反而生出酸酸澀澀的不舍。
錦珂深知,這場婚禮,是祝福,亦是辭別,因此早早地就起來準備。臨出門前,她一邊囑咐蔻丹檢查自己親手備下的賀禮,還一邊不住地回頭,透過雕花大銅鏡檢視自己的妝容。
行至廊下時,錦珂看到月朗正長身玉立地站在花樹下,他的左邊是笑盈盈的月然,右邊,是滿眼柔情的林花好。他們都垂著頭,似是在輕聲說著什么。
夕陽的亮橙色余暉為三人周身披上了一層溫暖的光。錦珂卻感到胸口一緊,水波瀲滟的心湖瞬間凝成冰霜……
“哎呀,你可來了!”月然眼尖地看到了錦珂,忙揮著帕子招呼她過來。另一只手在月朗后腰輕輕掐了一下。
見錦珂走近,花好連忙上前一步,福身行禮。她看都不敢再看月朗一眼,臉頰上卻還殘留著不安的紅暈。
“我同我的額駙去參加我堂姐的婚禮,你也要同去嗎?”錦珂斜睨了花好一眼,繞過她走到月朗身側(cè),親密地挽住他的手,故意裝作輕描淡寫地道。
“哦,花好是陪我同去的。”見錦珂的眼神有些不對,月然忙拉過花好,笑瞇瞇地道,
“等下人那么多,再把她擠倒了。要是隨便摔到哪個男人懷里,可如何是好?”錦珂看著花好微紅的臉兒,淡淡輕蔑地道。
聽著錦珂帶刺的言語,看著她挽著月朗的手臂,花好恨不能沖上前去狠狠推開她??墒?,她卻只能裝作什么都聽不懂,垂眸立于原處。
“哎呀,格格今日打扮得可真美,怪不得讓我們等了這么久?!痹氯还首黧@訝地對錦珂道,滿眼含笑地上上下下打量她的妝容,卻還是無法違背心意喚出“嫂嫂”二字,“你這般傾國傾城,等下讓新娘子如何是好啊?”
“快來不及了,咱們走吧。”錦珂輕推著月朗向院門處走去,她似是下意識地一回眸,媚眼如絲般劃過自己與月朗相挽的手臂,遂意味深長地落到花好臉上?!爸劣谀承┤?,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如果嘴饞想吃酒席,就一同去吧。”
月然悄悄拉起花好的手,鼓勵地沖她點點頭。此時此刻,她既為夕染與阿穆隆的美滿感到欣慰,又為哥哥與花好的現(xiàn)狀感到委屈。而心深處,亦在為等下與皓軒的相見而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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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云霞,絢麗得像一絲絲橙紅或粉色的夢。仿佛,連天上的織女都在為這對兒終成眷屬的有情人而感到欣慰,于是織出最美的霞光為他們?yōu)⑾伦蠲篮玫淖8!?p> 坐在去望瑞王府的馬車上,花好輕輕撩開藕荷色的車簾,望著天際流光溢彩的云霞,癡癡地想著。眼睛被亮橙色的光晃得有些癢,她亦忍不住對著想象中的織女祈禱起來:期盼她也能成全自己與月朗的花好月圓。
可轉(zhuǎn)念一想,花好卻又自嘲地搖了搖頭。那傳說中的織女啊,連自己與牛郎的命運都掌握不了,又如何有力量來成全人世間的一雙雙癡男怨女?
胡思亂想著,馬車已緩緩?fù)T诹藦垷艚Y(jié)彩的瑞王府大門前。花好跟在月然身后下了車,看到旁邊那輛雕花的華麗馬車上,月朗正微微頷首扶著錦珂格格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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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親王極疼愛夕染郡主。這場婚禮,雖不及錦珂格格與納蘭月朗的婚禮那般空前絕后的華美,卻也無比盛大無比隆重!
王府的亭臺樓閣,抄手回廊,每一處都被大紅的燈籠、喜字、絨花和流蘇裝點得熱鬧而喜慶。往來的賓客,臉上亦都掛著喜悅的笑容。
花好被月然拉著,跟在納蘭家的其他人身后,穿過瑞王府人群熙攘的大花園來到正堂的大廳。鑼鼓喧天的喜樂,震得她頭暈?zāi)垦#怪芯褂址科鹞⑽⒌膼盒母小?p> 這是錦珂格格婚后第一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為了顯示自己的幸福美滿,她特意將自己打扮得嬌艷如花,挽著納蘭月朗的手,顧盼生姿地穿過賓客滿座的廳堂。只為告訴全世界:這俊朗如仙人般的男子,是屬于自己的!
花好隨著月然,心亂如麻地跟在月朗和錦珂身后穿過人群。喜慶的燈光灑在錦珂頭上的金絲流蘇上,搖曳出璀璨流光,落在花好眼中卻化作薄薄水霧。
“哎呦!小美妞!咱們還真是有緣啊!”身后忽然響起熟悉而讓人發(fā)毛的男聲?;ê眯膬?nèi)一驚,下意識地回眸,看到王云昊那一張油光锃亮的臉,正咧著一張大嘴賤兮兮地沖自己笑著,“怎么著?還和納蘭月朗那小子在一起呢?”
看到王云昊的嘴臉,花好只覺胸口翻涌出一陣惡心感。她暗暗在心中道一聲不妙,不由得向月朗身邊退兩步。
錦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了一跳,見花好往月朗身邊躲,忙抓緊了他的手,美目圓睜地瞪著她。
“我說小美妞,你和這納蘭月朗有什么意思?。坎蝗缗惚旧贍斎ツ沁吅葍杀?!”王云昊瞇縫著眼睛說著,竟伸出油膩膩的爪子來扯花好的衣袖。
“住手!”見王云昊居然敢動手,月朗也顧不得許多,甩開錦珂格格的手,沖到花好面前,一把打掉那只肥爪子。
“格格和額駙面前,休得無禮!”見月朗出手,月然悄悄沖他眨眨眼,遂輕推開他,護在花好面前,瞪著水靈靈的明眸怒氣沖沖地對王云昊大聲道。
“呵呵,額駙!格格啊,您可知您的額駙都干過什么好事嗎?人家在娶您之前就……”新仇舊恨壓在胸口,竟將王云昊的小心眼壓得扭曲變形。他顧不得滿庭賓客,一邊仰天大笑,一邊嚷嚷起來。
頭頂?shù)募t絨花被驚得顫抖起來,所有等待觀禮和喝喜酒的客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這邊……
“王府重地!大喜的日子,誰在此撒潑!”就在局面變得越來越混亂時,一襲華服的皓軒貝勒如神從天降般來到幾人面前,一字一頓地大聲道。
看到器宇軒昂的皓軒貝勒,王云昊立馬如耗子見了貓般,作著揖退到了大廳角落的一群王孫公子中。
混亂的大廳,緩緩平靜下來。
“你,沒事吧?”皓軒看著花好驚魂未定的楚楚模樣問道,目光溫柔而關(guān)切。
“哼,那個王云昊,欺負花好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月然憤恨地握著粉拳,不服氣地向皓軒貝勒告著狀,“一天天的就知道沾花惹草,連夕染的婚禮上都不肯老老實實?!?p> 月朗深知花好的心里又羞又氣,卻不能擁抱安慰,只能隔著咫尺的天涯,滿眼無奈地望她一眼。
感受著月朗深邃目光中的情深似海,花好只是無言地沖他點點頭,遂輕輕垂下淚濕的雙眸。
幾個年輕人都各懷心事,沒有人注意到,漫天漫地喜慶的紅色中,錦珂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她眼中越來越深沉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