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豬西穿著一身男裝,打扮成個公子哥,從屋里走出,陸凝霜離開背靠著的屋墻,他已保持這個姿勢等了她很久,轉向她,他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好看的,給他帶來的內心感受還是相當驚艷的,這造型,百分百的翩翩美少年,他一點也不懷疑,“你一個大男人怎么收拾這么久?”他說,雖然這樣調侃,但一臉嚴肅正經認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你以為都像你們女人那么不修邊幅!”陳豬西也學著他的樣子一板一眼地回應、反擊。
她一面把一柄銀色短刀往腰帶上插,一面瞅著陸凝霜,向他手里、腰畔、肩上打量,一面問道:“你的武器呢?”
“放在別處的?!标懩f著已經朝前走去。
“為什么要放在別處?不隨身帶著豈不危險?”陳豬西追上,和他并排而行。
“沒有多少人會找我麻煩,幾乎沒有人。如果帶著,反而顯眼,引來不必要的麻煩?!?p> “那我們這次出去,你也一直不打算帶兵器?”
“這次還是要帶,我現(xiàn)在就去取。”
“那這不和你剛才說的話矛盾了嗎?”
“不矛盾,因為現(xiàn)在不是別人來找我麻煩,而是我要去找麻煩,就一定會有麻煩?!标懩挚戳搜坳愗i西腰畔的短刀,“不過我也不會太招搖,比如你是公子,就不應該在腰畔插刀,你見過哪個公子這樣打扮嗎,你應該插一柄折扇,刀還是藏起來為好。”
“也是,早知道打扮得粗鄙一點,至少像你一樣,這樣確實看著很奇怪,太招搖了?!标愗i西取下刀,往身上看了看,“我也沒地方放呀,你幫我拿著吧!”把刀遞給陸凝霜。
陸凝霜只好接過,因為她根本沒問他愿不愿意幫她拿,直接就讓他拿,就不太好拒絕。
他拿著刀走,又轉過頭去看了看陳豬西。
陳豬西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個男孩子?”
“嗯?!?p> “因為我本來就是。”
“可你畢竟不是。”
“是。”
“你現(xiàn)在這樣打扮是為了出門方便,但為什么平時也喜歡女扮男裝呢?”
“什么叫扮,我本來就是男人,本來就該那樣穿!”
陸凝霜無言以對。
陳豬西偷偷看著他笑。
“那假胡子是怎么回事?”
“怎么,男的就不能戴假胡子嗎,我本來也有胡子啊,不過帶上裝飾,更長一些,就像一些女人有睫毛還帶假睫毛一樣。并不能說明什么。”
今天她沒貼胡子,因為公子一般都是不蓄須的,陸凝霜轉過頭看著她,仔細看去,嘴唇上果然仍有些胡子,大概是雄性激素分泌過多,不然性格也不會如此男性化,不過這個話太得罪人,他也不會去說。
“你想知道我為什么能當上村長嗎?”
“女人也可以當村長的?!?p> “咋回事呢,沒和你討論性別問題了,這是另一個話題!”
“那你說,為什么?”
“不告訴你?!?p> “你的武功一定不錯。”
“勉勉強強?!?p> “至少比你們區(qū)長強?!?p> “這你都知道!”
“因為武功比他們強實在不難?!?p> “的確,幫里有很多人的武功都比他們強?!?p> “既然你們的武功比他們強,為什么區(qū)長不是你們?”
“當領導不是看武功的,而是管理能力,你這都不知道嗎?”
“哦,對,我應該知道的。”
“你是豬嗎?”
陸凝霜完全不理她。這句話他也沒法回答。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做乞丐嗎?”
“因為……不告訴我?”
“呵呵。因為我把家產管理殆盡了。”
“既然你的管理能力這么差,為什么他們又肯讓你當村長呢?”
“因為有了失敗的經驗,我變得更好了?!?p> “沒看出來?!?p> “因為你是豬啊,優(yōu)秀得這么明顯都看不出來。”
“你還是換回女裝吧?!?p> “為什么?”
“那樣才不像豬?!?p> “呵呵……真的好難笑哦?!?p> “說真的,你最好還是換回去。”
“咋的了?”
“因為我覺得你即使換回女裝吸引的注意力也不會比現(xiàn)在更多,處境也不會比現(xiàn)在更危險。”
陳豬西才注意到,路上碰到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們。
無論是誰,看到一個人女扮男裝,自然會猜測其目的,容易懷疑其居心不良。
陳豬西壓低聲音,用不可思議的口吻道:“難道他們都能看出我是個女的?”
“只要不瞎,都看得出來。”
“哎呀,你好討厭!”陳豬西說著又向他的背拍了一巴掌。
“更像了?!?p> 撒嬌是女人的專長,一個會撒嬌的女人無疑比女人還要女人。
“好啦好啦,不就想見識本姑娘的美貌嗎,明天就換回去!哎呀,想尿尿了!”
“那邊有個廁所?!标懩傅?,村莊里,很多茅廁都是搭在屋外,他們正經過的這一戶人家也是如此。屋子很簡陋,土墻黑瓦,茅廁更簡陋,用竹子做骨架搭成,拴掛麻布遮擋。他們走過來的時候,狗就已經在屋里吠叫,陳豬西向茅廁跑去,它便叫得更大聲。
陸凝霜站在路邊等,看地上青青的小草,看旁邊的幾株桃樹,樹上結著青青的小桃,還有遠處青青的竹林。
“?。∽儜B(tài)!”陳豬西突然大叫著從廁所里沖了出來,沖到他面前,還在系褲腰帶,手哆嗦得都系不上,腿也夾著發(fā)抖。
“怎么了?”陸凝霜慌忙問道。
“廁所里有變態(tài)!”陳豬西苦著臉都快哭出來了。
陸凝霜立刻拉上她,打算向廁所那邊走過去。
陳豬西卻不動,“我不……不過去了……那個人躲……躲在糞里……”
陸凝霜當心有人會偷襲,就一面看著她,一面走過去,還沒走攏,就見一個渾身屎尿、屎尿淋漓的人從廁所里沖了出來,臭氣也跟著沖出來,臭不可聞。好在他沖向的是另一個方向,陸凝霜趕緊捂著鼻子跑回來,也不追了。
“抱歉,這種人我對付不了。他沒對你做什么吧?”
“就藏在糞里……偷……偷看……我進去的時候都沒看見,結果上廁所上到一半,看見下面有個頭,簡直嚇死我了。”
“就是沒對你做什么嘛?!?p> “還要做什么,這就夠嚇人的了!”
“所以你以后還是別扮男人了,不然遇到這種情況的機會還很多?!?p> “你還取笑我!”
“你提起褲子就沖出來了,手上有沒有尿啊,我剛才好像拉了你?!?p> “肯定有啊?!?p> 時當下午,二人到了陸凝霜藏劍的客棧,原來他把劍藏在一間客房的房梁上。
二人本打算就在這家客棧歇宿,不料陳豬西在自己房里換衣服的時候,又有人偷看,那個人不知什么時候提前藏進了衣柜。陳豬西換完衣服,打算把原來那套衣服掛進衣柜里時才發(fā)現(xiàn)他。她打開衣柜,突然看見有個男人站在里面,兩個人都瞪大眼睛望著對方,她嚇得不輕,那個人卻不然,還撲上來抱她,虧得她會武功,才把那個人打跑。然而即便是打,她也沒用力,也沒用手,她根本碰都不想碰到那個人的身體,覺得惡心,不然她早就把他打死了。
這差點把她魂嚇出來,所以她實在不敢再住在這里。
好在時辰尚早,陸凝霜又知道前面客棧不遠,便帶她離開。
可是等他們走到,陳豬西又覺得離之前那家客棧還不夠遠,心里不放心不踏實,不肯住,陸凝霜只得同她繼續(xù)走。
“那多遠你才放心啊?”
“先走嘛,走就是了?!?p> “那一會兒前面找不到地方住了怎么辦?”
“我又不一定要睡覺?!?p> 陸凝霜聞言大驚,“姑娘此言一出,足令虎狼變色啊!”
“色狼嗎?”
“啥?”
“就是變成色狼??!”
陸凝霜緩緩鼓掌緩緩道:“腦回路清奇?!?p> 陳豬西板著臉又打了他一下。
“可是我要睡覺?!?p> “那你就睡啊。沒讓你跟著我?!?p> 陸凝霜哭笑不得道:“我可納悶了,明明是你跟著我,怎么變成我跟著你了?”
陳豬西道:“對了,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貿名城?!标懩?。他并沒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找。那里已經是虛元宮的天下,方瑩如果是回到了家里,凌風一定不會放過她。所以要說不著急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是特別著急,因為如果有危險,危險也早已發(fā)生,最危險的時刻也早已過去。
“你要找的人在那里嗎?那里打過仗,不知道那里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子了,自從被虛元宮占領以后我也還沒去看過?!?p> “我也不知道她在不在那里?!标懩馈K窍M谀?,還是不在呢,這是一種極其矛盾的心理,她在,那么她一定已經受苦,她不在,那么他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她,找到她,也許遙遙無期,也許永遠不能。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陳豬西嘆道:“我真的想不通,他們?yōu)槭裁催@么做?!?p> “誰?”陸凝霜因為一直在想方瑩,所以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問了之后,立刻就想到,“哦,我也想不通?!鳖D了頓接著道:“你到底哪點值得他們這么做。你哪點有那么好看,竟然有這么多人想偷看你?!?p> “我不漂亮嗎?”
“不算漂亮。”陸凝霜真的不覺得她漂亮,好看,但不算漂亮,不過又不得不承認她給人的感覺很特別,特別的好,讓人不由對她生出一種特別的好感,所以說她好看,這并不是由美麗帶來的,或者說不止是由外貌帶來的,可是那些人從來沒有和她接觸過,他們唯一能感受到的也就是她的外貌呀,也許是由外貌帶來的呢,也說不一定,他不是一個習慣說謊的人,甚至不希望別人誤會他會說謊,所以他接著道,“不過……也許你有一種特別的魅力,對男人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吧?!?p> “難道你也……”陳豬西故作擔憂道。
陸凝霜立刻解釋道:“你別想多,我已經有愛人了。”對他來說,即使另一個人再好,自己心里已經有了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生出第二份相似的好感的。
人心很小,只能容得下一個人。因為有了這個人,它對其他人都不會再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