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庸人驗子一喜兩憾，慧女別親四語三言
看著大太監(jiān)陰鷙的眼神，仙兒心中像澆了冰一般，抓著小影子的衣服就往后躲。小影子也心領(lǐng)神會，護著仙兒退回房中。
預(yù)感確實沒錯，果然第二天一名官樂署的嬤嬤就被帶了過來。嬤嬤也不知是什么來路，完全沒理會兩人的身份。落座后，居然像對待樂女一樣打量了仙兒半天。
仙兒和小影子被看得都快別捏死了，卻礙于在一旁喝茶的大太監(jiān)不敢說話。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嬤嬤毫不避諱地開了口。
“公主殿下，敢問您和他之前有過幾次？”
“什么幾次！”假裝不明白，仙兒憤怒的回應(yīng)道。
“魚水之歡?！眿邒咭桓笔裁丛挾忌岬谜f的樣子，依舊緊緊地盯著仙兒。
騰一下兩人的臉都紅了，確實不該跟官樂署的嬤嬤比臉皮。
“你個嬤嬤，問這個干什么？”
“不瞞公主，奴婢也是奉旨行事。咱們奉圣派的是閨閣里的公主下嫁和親。您這體態(tài)本就與未出閣的女子不大相似了。奴婢就是被派來就是看看能不能幫您修補一下。畢竟，您要是新婚之夜就被駙馬發(fā)現(xiàn)早已是個婦人了，很多事情……不好辦啊?！?p> 仙兒聽來又羞又惱，惡狠狠地撂下話來：“之前兩個多月，他天天都來，我算不清楚了，你們看著辦吧。”
仙兒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嬤嬤也不惱，只是恭敬地向大太監(jiān)行了禮：“這種情況奴婢真的無能為力了，公公您再想別的法子吧。而且……”嬤嬤瞇著眼看向小影子，“聽說你是鹿蜀修的鬼仙?！?p> “是又如何？”小影子也沒好氣地看著嬤嬤。
“奴婢不敢冒犯公主真身，還麻煩您讓奴婢搭個脈吧?！?p> “莫名其妙。”仙兒嘴里罵著，礙于大太監(jiān)就在旁邊還是乖乖地伸了手。大太監(jiān)也有些緊張地湊了過來：“不會真有了吧?！?p> 兩人瞬間恍然大悟，仙兒從余光看到小影子臉上升起了幾分和自己一樣的期待。
“九尾狐族9月產(chǎn)子，即便是隨鹿蜀，現(xiàn)在胎心也成了。還真摸不出來啊?！?p> 大太監(jiān)的欣喜溢于言表：“那就是沒有了？”
嬤嬤搖搖頭，房間里只剩一人歡喜兩人失落。
“那就好，那就好。想從九尾天狐的肚子里打下個崽子，實在太困難了。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至于這身子的問題嘛，茗嬤嬤，今日您來為公主落守宮砂的事情，可別說出去，畢竟是天家的顏面嘛。”
“奴婢明白。”
嬤嬤低眉順眼地離開了，仙兒冷笑著盯著在門口不肯走的大太監(jiān)，閉目凝神施法，一抹嫣紅立時出現(xiàn)在額間。
“九尾天狐果真名不虛傳，老奴在后宮這么多年都看不出是假。怪不得每次狐家娘娘進宮都要蜃族驗看呢。”大太監(jiān)由衷地贊嘆道。
“八月初五了，王妃為公主添的嫁妝也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此次送嫁是用法陣直接到邊境的，老奴為公主驗看了黃歷，初十是個宜遠行，利婚嫁的好日子。這幾日公主多歇歇，5日后通關(guān)、相親、嫁娶可都著實累人啊。老奴先行告退。”
看著大太監(jiān)遠去的背影，仙兒真的好想哭。好在一雙手搭在了仙兒肩膀，暖暖地將人護?。骸跋蓛?，怕了？”
“怕，我怕很快就被選定了駙馬。怕讓你看著我與別人做了夫妻。我怕，怕丟了你?！毕蓛恨D(zhuǎn)過身抱住了小影子，“要不，你留下吧。他們控制你只是為了制住我，你留下他們就更不用擔(dān)心我逃跑了。我不想讓你難受，我想你眼里永遠都是咱倆的夢中婚禮，我……”
仙兒的嘴被兩根指頭抵住了：“你我只有這不到半年的命了，你還想分開？”
“我……”
“我姐姐留在了慕海，我爹娘留在了慕海，你怕是也要留在慕海了，我為什么不能呢？仙兒，我喜歡的是你。不管你是嫁人，還是如何我都更在意能否和你在一起。反正咱們也只剩在一起了，你要是連這個都不肯給我，那我真的就一無所有了。”
“嗯，”仙兒緊緊抱住小影子的腰，將腦袋埋在了他的懷里。
五日別親，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姐姐，連一向不喜歡的弟弟也變得格外可愛。
上車前，仙兒突然跪倒在地，重重地為父母磕了三個頭：“父王，母妃，仙兒不孝連累父母至此?！?p> “此番，料定如當(dāng)年欽天監(jiān)差人所言兒必有去無回。”銀光閃過，仙兒割下一束頭發(fā)交于母親身前，“兒愿父母身體康泰，愿姐姐生活和美，愿霽業(yè)得父母善行蔭庇早成棟梁。請父王母妃就當(dāng)今日兒死在故土了吧?！蓖蹂拗銎鹋畠?，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還有一事，請母妃成全。兒尤愛庭中牡丹，其中亦有兒此生在世的機緣。今兒將埋骨異國，此發(fā)便是兒身。望父王母妃葬兒花下，他日兒若能魂歸故鄉(xiāng)，定以似錦繁花聊報春暉。”
說完，仙兒頭也不回地登上了車，由著隊伍向法陣開去。車輦快行至法陣，車?yán)锏南蓛汉鋈宦犚娡蹂膽Q哭聲響徹天地，萬里無云的天也瞬間下了雨了。
是啊，老人都聽說純血統(tǒng)的真龍一族大慟落淚時，就會感應(yīng)天地降下這樣的大雨。
聽著車外的一切，車中躺在小影子懷里的仙兒，忽然止了淚：“小影子，謝謝你送我來這世上。我這小六百年，有真正疼愛我的父王、母妃，有姐姐、弟弟，還又遇到了你，足夠了。
人生實苦，可離開時總覺得生命的回味是甘甜的。我此生如夢，無論哪個是真實的，我都不枉此生了。這大概就是你一直說的想活下去的真正原因了吧?！?p> 泡子慢慢熄滅，酣羽卻越來越心虛：“所以……仙兒姐您現(xiàn)在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兒，都還是想活的吧?！?p> 聽到這話，還沉浸在回憶里的仙兒忽然警惕了起來，酣羽連忙擺手：“放心放心，我不會害你的。只不過……有個事兒他們都不敢告訴你。就抓了鬮讓我來說，你聽完別那啥啊。生命都是很可貴的。”
仙兒疑惑地看著酣羽，平靜地說道：“我本就抱著必死之心而來，其他的事情早都無所謂了。嫁妝什么的你們怕有風(fēng)險，用三昧火燒了便是?！?p> “不是這個，您的東西查完沒事兒，一定都還你?！焙ㄓ饘擂蔚亟忉屩?。
“那就是小影子的傷……其實，我真的無所謂。我記得他的聲音，也記得以前最美好的日子。我倆能活著在一起就好了?！?p> “也不是這個，他的問題都能治哈。對面的動靜就是快好了，您要是攔著他，他肯定得急的。不妨事、不妨事?！?p> “那就是……我二人命不久矣？你們?nèi)羰且獨⑽覀儯隙ú粫@么費勁拿國寶給他治傷。莫非是我倆的壽數(shù)到了？”
“嗯，壽數(shù)不用擔(dān)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二位進入我們慕海內(nèi)城的那一刻，已經(jīng)輪回了。我們慕海除了之前的子孫恩債，神明賜福之類的東西，其他一律需要重新自己爭取。不會再為所謂的命數(shù)左右了。
至于壽命，在凡仙陣?yán)镉袊楸佑?，慕海的國民本來就是長生的。我們總?cè)比?，只不過是因為每年升仙的比較多，生娃娃的少。所以你看我們每年吸納那么多新國民，城里并不會擁擠，反而有的地方還會覺得特別空。”
剛剛還滿臉陰云密布的仙兒忽然間換了星星眼，就差撲到酣羽懷里了：“那就是說我倆可以永遠安寧地在一起了?！?p> “嗯……這就是我抓鬮輸了要來說的事情。可能你們舒心的二人世界可能也就剩兩年了。”酣羽的聲音越來愈小，似乎不愿意被聽到似的。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莫非此處真像傳言說的，夫妻都要分開？”仙兒也心虛了起來。
“你們是否愿意成婚那是你們的事情。情之所至的只要能簽婚書，不論貧富、種族慕海從不干涉。但……我怎么跟你說啊。仙兒姐姐，你死了以后我們發(fā)現(xiàn)你這人特別難救活，所以用您的血驗了一下。很多東西都挺驚人的?！?p> “你這又要扯到哪里??？”仙兒顯然不愿意放過酣羽。
此時的，酣羽也只能硬著頭皮繞圈子了：“咳咳，先說最簡單的，您覺得您是什么妖？”
“九尾白狐啊，這明擺著的?！毕蓛阂荒樐婷睿坪趸叵肫鹆四胶Ｈ硕喟氩豢孔V的傳言，“我死后應(yīng)該是顯出過原形的，我不介意再顯真身供你們查驗。你到底……”
“嗯，我不是這個意思，直說吧，您從血統(tǒng)上看其實更該算是真龍?！?p> “啥？”仙兒開始相信慕海人不靠譜的傳言了。
“啊，這個在咱慕海很常見。沒有天命的限制，血統(tǒng)就是夫婦一人一半的。孩子可能會像任何三成以上的血統(tǒng)，也可能是拼圖一樣的新樣子。
您就是是六成的龍和四成的九尾赤狐，只不過趕巧了外面看起來是九尾狐的樣子，等您過了天劫應(yīng)該是要長角的。這也是為什么您三年才出生。不過放心哈，修行之法您選哪邊都不影響的。400年進品真是太厲害了。”
仙兒消化一下，終于還是一臉疑問地抬起了頭：“是龍就是龍，我一直希望是龍身。怎么會想不開？”
“嗯，您聽我繼續(xù)啊。其實您血脈上還有一個問題，您有病?！?p> 看著對面的人運了半天氣才生生把“你才有病”咽了下去，酣羽趕忙尷尬地繼續(xù)接話：“不是吵架啊，您胎里帶了一種病，其實您是赤色九尾狐的?！?p> “你們是否需要看看眼睛？”仙兒終于忍不住了，真誠地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我理解、我理解。一般人都接受不了，畢竟這種病在靈界很罕見。其實就和正?？兹咐锿蝗欢喑鲋话椎囊粯?，您只是天生不會長出任何深色的地方，并不是天生白色皮毛深色眼睛的白狐。
最簡單的證據(jù)就是您的眼睛和人身的發(fā)色，這怕是白狐家任何一人都不會有的吧，反正我爹是白蛇，他的人身就挺正常的?！?p> 仙兒頓悟，苦笑了起來：“呵，還一直抱怨為什么像姥姥呢，原來是病啊。”
“不用擔(dān)心這病啊，治不了，但對妖族也完全不會有影響。無非就是將來您的兒子可能也會長成這樣。要我說其實也挺好看的。呵呵呵，呵呵呵。”
“那我到底有什么會想不開的？”仙兒皺著眉顯然是不想放過酣羽了。
終于繞不過去了，酣羽長吸了一口氣，準(zhǔn)備迎接暴風(fēng)雨的到來……
史館小吏
本文心最寬的父親下章到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