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舊事擾攜手拋前塵,新鄰至獨自嘆今朝
“怎么了?”了兒被兩人看得心里毛毛的。
“沒,沒什么。用咱倆影石留個念,完事兒我用原形給你好好照照,有今天這回,我這輩子算圓滿了?!?p> “啥?”了兒還糊涂著,便被拉著留了念,白大夫也被扯來拍了一張。
“嗯,你……這應該算是開花了?”白大夫顯然被震驚得有些恍惚。
“我說白先生,這就算是眼睛最不好的犀牛精來了,這么大的花也看見了。”慕仙哭笑不得地化了真身。
“?。俊绷藘黑s緊看向慕仙幻化的鏡子,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澫卵偷窖矍埃藘旱难劬χ苯訉υ诹艘黄?。
“怎么這么大,不是該只有拳頭大小嗎?”
“可能因為你是雌株?”鏡子解釋道。
“真的嗎?可這花和我小時候書上看的確實差好多啊?!?p> 看著了兒和慕仙兩人觀察、擺弄、留影,一旁的白大夫終于忍不住幽幽地問了一句:“為什么……你人身還能看見花?海公明明……”
“因為這是真身啊?!眱扇说漠惪谕曂耆龊趿税状蠓虻囊饬稀?p> “可你從沒變化過啊,難道你們一族原形真身也是一樣的容貌?”
“因為我在奉圣重傷蘇醒后就沒化形過啊。”白大夫聽得瞠目結(jié)舌。
了兒卻只是攤攤手:“沒辦法,我離家時才100來歲。參娃和參精一樣成年前真身、人身差不多。成年后人身繼續(xù)長大,真身只有定雌雄后一小段時間有變化。
真身便于吸收天地精華,所以在慕海我們兩族一般都是快成年才會以人身出門的,學了化形術(shù)也不一定用?!?p> “……也就是說我跟你的真身相處這么久,我們還……可我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白大夫仿佛要哭出來了。
“別郁悶了,其實別說你了,冬兒、老鴇這么多年不也都沒看出來嘛。我也是想起來從前才意識到的。反正我真身也是人形,也就沒在意了?!?p> 白大夫仰天長嘆:“我白郎這輩子學醫(yī)就交代在你們這幫參精身上了?!?p> “唉呀,什么一輩子,不就兩個嘛。而且我又不是參精,史料上對我這一族的記載都很碎,你能認出我不是娃娃已經(jīng)非常厲害了。”了兒眨眨眼不住地獻媚。
白大夫沉著臉冷哼了一聲,似乎是鐵了心不再搭理她了。
了兒卻也鐵了心要把人勸回去:“別不高興嘛,你就這么想,你不是說要開田種參娃,親自把參苗養(yǎng)到開花嗎?這可算是你親身澆灌開出來的花。咱倆又沒有相同的血脈,將來理論上,我說的是理論上啊,你真種出一片參娃田又不是難事。夙愿都實現(xiàn)了,還有什么不開心的?”
白大夫生生被氣笑了,小心地把了兒攏到懷里,花葉竟也主動安慰著自己。
“咳咳,不許虐狗啊。我建議你現(xiàn)在最好化形出門,免得頂著花出去被圍觀,這么大的花跑都跑不快?!?p> “嗯?!蹦顒釉缫焉璧闹湔Z,白大夫面前頓時多了一位花信之年的女子。
脫去了少女的稚嫩,了兒的人身更加成熟、優(yōu)雅,身量也長了不少,幾乎不比白大夫矮了。而那份靈動的活力和通透的赤子之心卻昭示著面前的人根本沒有變。
只不過,人長大了身材自然也不會是一樣的……衣服悄悄被撐開了。了兒還沒反應過來,白大夫的眼睛都直了。一旁的慕仙趕緊捂住了眼睛,從抽屜里拉出一條斗篷丟了過去。
“又一個在我這里毀衣服的,等我攢夠了銀子,非在這附近開個成衣店不可。如果沒有要咨詢的,就趕緊回家吧。甘家、貝家的人已經(jīng)幾乎每個休沐日都來問了。
去城珠的通道就在前面,那旁邊可以給兩途地傳話。等著咱們國寶大人的不少,到家慢慢親熱。至少別再在我這里虐狗了!”
了兒笑著同慕仙道了別,拉了白大夫直接飛向了城珠,卻在幾步遠的地方落了下來:“你我同在預言中,入城后日子絕不會安穩(wěn)。枰郞,郎君,你可愿意與我一同入城?”
“心知所往,心如所愿,又有心上之人相伴。刀傷火海,我亦甘之如飴?!卑状蠓蜞嵵匦卸Y,了兒一笑,牢牢牽起了白大夫的手……
白大夫第一次經(jīng)歷了這樣的體驗,仿佛進了幻境,一下子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抬頭一看,兩人已經(jīng)站在了一座用秋花裝飾的白色國珠祠門前。
“我終于回家了,只有我家的城珠祠是以白帝為裝飾的?!绷藘嚎侦`地望著熟悉又陌生的城珠祠,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白大夫忙扶她進了祠中,仰望城珠,了兒以發(fā)代香呼喚著父母。不多時竟真有了回應,一只神鳥送來一卷帛書,上面只有短短六個字:
“知女歸,可安矣。”看著熟悉的字跡,了兒抱著帛書在白大夫懷里哭了好久。
不多時,甘家人便趕了過來,說說笑笑把兩人迎了回去。沒兩日,了兒又得了可以直接考三年后鴻臚科的許可,全族人更是張燈結(jié)彩折騰了好幾天。白大夫一個獨子,生生被這場面累趴下了。
好在沒過幾天國都派了使者來請人議事,兩人終于有機會歇口氣,別過依依不舍的甘家人“逃”去了國都。
國史窚主官和禮部、戶部的官員共同點驗了書和沈老夫人的記憶,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史館長嘆道:
“這正好和杜大夫升仙前的話對上了。他當年羽化時我正好在,他說自己這么久只有兩件事情沒放下:
一是,當年在奉圣舍了性命,用數(shù)十年的光陰收集了3021部醫(yī)書??芍坏靡詭Щ?07部,加上默誦的21部、自己根據(jù)關(guān)鍵細節(jié)匯集成書的兩部共同奠定了慕海醫(yī)學院的基礎(chǔ)??刹簧儆涊d并不真切,尚且有遺失,是在世間最大的遺憾了。
另一件,則是自己在海公長大后絕對沒有打過一巴掌,都是話本子胡說毀人名聲的。
嗯,杜博士現(xiàn)在應該可以放心,嗯……一半了吧,哈哈哈哈哈?!痹緡烂C的交接儀式,瞬間又恢復了慕海的慣常畫風。
笑過之后,欽天監(jiān)的主官有些為難地看向了兩人:“其實非請二位過來,主要是我們有個不情之請。最近靈鎖頻發(fā),兩途地深受其害。
現(xiàn)在國內(nèi)有兩名可開花的雄株參娃,我們跟他們已經(jīng)說好了,半年左右就能湊好時間一起開花。
至于二位,我們希望能買下這朵雌花,湊成三朵,請佳夢公主和海公的六個孩子聯(lián)合血祭,短時間提升國珠的能力,讓部分重病號可以在靈力加持下短暫入城。能救多少是多少吧?!?p> “這義不容辭啊?!绷藘禾谷坏噩F(xiàn)了真身,一朵碩大的花將眾人都嚇了一跳。更讓眾人震驚的是,這花似乎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思想,一副葉子緊緊地護著花,另一副則不停地拍打著了兒的腦袋。
“別鬧了,怎么回事,最近越來越不聽話了?!绷藘簺]好氣地跟自己頭頂?shù)幕ú分?,“真該早把你摘了,脾氣太大了?!?p> 白大夫想幫忙,卻被花打了回來,只能尷尬地向幾位大人開了口:“直接給就行,本身我們也不需要啊。”
“不行不行,白給國家以后不好收了?!睉舨恐鞴贀u了搖腦袋,于是兩個酸書生開始了“推讓”。
另一邊,欽天監(jiān)的主官擠到了了兒面前,癡癡地望著還在“奮力自衛(wèi)”的花:“第一次聽說參娃花還能跟本體鬧的,受教了?!?p> 禮部主官則定了定神,趁亂偷偷地將白大夫拉倒了一邊。“其實……最大的問題是,他們要開花最快也得四五個月。可誰也不能說清楚雌花多久開一次,所以還是得麻煩你們保持這花一直開下去?!?p> “這怎么弄???”白大夫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我們問了研究參娃的甄大學士,她也不清楚,畢竟雌花太少……要不按雄花的方法試試,咳咳,你們這花也這樣開了十來天了吧。”白大夫紅著臉收到了一個大家都是過來人的眼神。
說完禮部主官還偷偷給白大夫塞了個小瓶子,耳語道:“這就是丈夫用的。剛引進的時候,海公偷偷試過,結(jié)果有了甄家姊妹,差點沒被罵死。但對雌花也許行,你先拿著吧,不夠再來找我?!?p> 白大夫捂著臉,哭笑不得地點點頭:“成,盡力、盡力……咱慕海真靠譜?!闭蜌J天監(jiān)一起研究參娃花的了兒揚起眉毛看著竊竊私語的兩人,一股寒氣頓時沖了過來。
反正鴻臚科還早,兩人在都城游玩了許久,又去明月海認了親,熱鬧了不少日子才回到五柳城。剛?cè)氤钦s上大集,了兒又變了脫韁的野馬。直到快中午,兩人才提著滿滿一食盒給白大夫打牙祭的熟食回到家門口。
剛拐過彎,兩人嚇了一跳。旁邊的空地上何時多了這么多不少東西?矮矮的墻圈著一個碩大的院子。院子中間百十間房子被無盡咒擠在一起,甚至還有幾座閣樓?!?p> “這哪里來的土豪,在咱家隔壁建王府?”白大夫沒好氣地將了兒護在身后。
到了門口,竟看見“新”鄰居正坐在門口唉聲嘆氣地剪著什么。
“有之!你怎么了?”了兒驚地叫出了聲。
有之見他們回來了,連忙起身哭著抱住了兩人,鼻涕眼淚全都蹭到了白大夫肩膀上。半天才平靜下來,將兩人讓進了院子。
院子真有王府大小,百十個小院兒一個個碼在一起,廚房、倉庫都跟王爺家的標準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王府的宅子呢。
完全懶得應對白大夫和了兒的吃驚,有之拉著兩人在涼棚下的石凳坐了下來,卻還是緊緊握著白大夫的手:“老白,我真的錯了,這次你一定要幫我?!?p> “怎么了?冬兒呢?”了兒忽然想起有之之前好像在剪黃色的紙,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杏林城醫(yī)館,那里治靈鎖愈后和婦科都是最好的。”有之不走心地回答著。
“啊!”了兒差點沒跳起來。
有之剛忙用疲憊的手將人摁了下來:“沒事兒,沒事兒。她身體沒問題,就是大夫讓她留下觀察幾個月?!?p> “那你是怎么了?”
“唉,你們自己看吧?!庇兄炀毜刈プ“状蠓?,生無可戀地看著巨大的泡子升起。了兒則順手開了食盒,開始偷吃里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