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仁宗的眉尾微微揚起，有些不可置信，“芙兒去隴西了？”
高力士點了點頭：“唯?！?p> “隴西常年黃沙彌漫，又頗為缺水，”仁宗搖了搖頭，持懷疑態(tài)度，“芙兒那般嬌生慣養(yǎng)的性子如何受得?。俊?p> “大家所言極是?！?p> 見他只字不提王訓，高力士一時摸不準他是故意不提還是沒聽清楚，又旁敲側擊地說了一句：
“義殿下為人恭順謙和，又頗為細心，想來定會將殿下照顧得極好?！?p> “你以為……”仁宗彎腰撣去了落在墓碑上的枯葉，神色如常地道了句，“她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跑去找忠嗣……意欲何為？”
“奴不知講不當講……”
“直言便是，朕還會吃了你不成？”仁宗見他吞吞吐吐，有些不悅、催促道，“快些將所知之事盡數(shù)道來！”
“唯！”高力士應聲，“大家恕罪，其實奴早在兩年前便得知殿下傾慕義殿下已久?！?p> “哈！？”仁宗猛地轉過臉，一頭磕在了他的額角上，“你是說……芙兒愛慕忠嗣？”
“不可能，”顧不得理會疼痛，他連連擺手，“倆人自小形影不離不假，但那只是兄妹交好，如何會是愛慕呢？”
“大家有所不知，殿下曾為義殿下繡過數(shù)個荷包，義殿下也曾贈予過殿下許多禮物?！?p> 高力士說：“即便是義殿下身在隴西，也和殿下時常書信往來?！?p> “那你為何早不說？”仁宗眉頭緊鎖，將鍋甩給了他，“與番邦聯(lián)姻之事是你提出來的！”
“朕已將她配給了閣羅鳳為妻，這讓朕如何改口？”
“再者，忠嗣是她的兄長，溥天之下也不曾有過妹妹嫁與兄長為妻的先例啊！”
“大家恕罪，”高力士先是賠了一禮，“奴之所以提議與番邦和親，也是有這方面的考量?！?p> “義殿下雖說與殿下并無血親，可名義上畢竟是兄妹，斷不可成親?！彼又f，“與番邦和親也是想斷了殿下的念頭。”
“至于殿下假死逃出禁中之事，奴以為大家還是莫要追究殿下的責任了?！?p> 高力士補充說：“如今溥天之下皆知臨晉公主意外身亡，殿下如今已不再是您的女兒?！?p> “奴以為，此時殿下同義殿下成親，已并無不妥之處。”
“芙兒出逃，你沒少在背后使勁兒吧？”
仁宗忽的笑了，食指描著墓碑上的字：“也罷，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成全他們倒也算是了卻朕一樁心事。”
高力士心生歡喜，恭維道：“大家圣明！”
“朕向來還是很開明的，”仁宗自夸了一句，“時辰不早了，回吧。”
“唯?！?p>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路過孫才人的墓碑時，駐足了幾秒。
“故人卒，族人故，長安城下落神蠱。山外山，樓外樓，浮萍飄零鬼見愁……”
耳旁飄過了奇怪的歌聲。
兩人對視了一眼，警惕的高力士示意仁宗在原地不要走動后，順著歌聲的方向找了過去；
在不遠處的破房子里看到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
她目光呆滯地看著他，忽而露齒一笑：“小姐，您終于肯來見青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