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蒼嶺正在印雪樓看案卷,彭羅忽然就沖進來,特地掃了眼他手邊的案卷,“趙內(nèi)使那么用功,是想爬多高啊?!壁w蒼嶺懶得理他,“印雪樓外掛著令牌時,進樓響鈴是禮數(shù)。彭外使養(yǎng)成這習慣可不好。”彭羅冷哼一聲,“講禮數(shù)也得看你配不配。也不想想要是害得石堡被冰鞘山全滅,至尊堂的臉得往哪擱。還不知悔改,想插手鏡堂的事?”
“這些人時隔多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守一城,各堂都急著查清,不過是毫無線索,故而耽擱罷了,什么時候成了鏡堂一門的事?”彭羅的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不就是幾個投了冰鞘山的小門派嘛,多半是他們內(nèi)訌,就你們鏡堂出來的人沒眼力見”后面的話被忽如其來的刀尖硬生生卡在喉嚨里。
“我與鏡堂已經(jīng)毫無瓜葛?!壁w蒼嶺的聲音就如這刀光一樣寒冷,彭羅心里卻戳起了火,“至尊堂容不得任何人放肆,當初把你趕出去是對的??茨氵@樣子,不就是仗著白門的犧牲活到現(xiàn)在,老盟主可憐你,活該大家都讓著你不成。天天擺著個臉,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真敢動手,我要你命!”
若不是在印雪樓內(nèi),趙蒼嶺早就一腳踢上去了,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行差踏錯,只好硬逼著自己吞下這口氣,“出去。”他收回佩刀,彭羅捂著自己的脖子,仍是怒氣沖沖的,“別想著能趕到鏡堂前面去,若是想立奇功,正有個現(xiàn)成的機會施舍給你,還不快滾著去?!?p> 聽得此言,趙蒼嶺算是徹底冷靜下來了,“讓你來叫我,是幾位堂主在議事?”彭羅又是一聲冷哼,氣鼓鼓地走了。趙蒼嶺關(guān)起門來,還原好全部案卷才慢悠悠地來到南庭芥。
南庭芥其實是個院子的名字,因為院內(nèi)開滿了一簇簇群聚而生的小花便一直這么叫著。院里只幾個亭子,為何如此設(shè)計,蒼嶺也并不知曉,這堂內(nèi)的許多東西是多少年也沒變過的了。
堂主們已經(jīng)三三兩兩地分亭而坐,趙蒼嶺抱拳行禮,“見過眾位堂主。”鏡堂主不在,那便不是案子的事,趙蒼嶺暗自奇怪,卻見幾位堂主都難得地露出好臉色來對著自己?!吧n嶺啊,你久不在至尊堂,我們都很期待,瞧瞧你的長進,故而有個重要的差事交給你,辦好了你便是上使?!?p> 一上來就先講好處,看來是個沒人愿意干的活。趙蒼嶺心里想著,嘴上還得說,“全憑各位堂主吩咐?!边B堂主或許是沒想到他答應(yīng)地那么爽快,愣了一下,繼而干笑到,“你能奪回望雪,救出陸小公子,自然是有能力的,這才給你這份好差事。說起來,你是如今最熟悉風原的人,那兒的工事你來準備最合適?!别埵撬v橫江湖多年,也覺得自己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此刻趙蒼嶺正垂著眼,看不出是喜是憂,使他更覺不快,可其他人也沒有要搭話的意思,這南庭芥內(nèi)竟難得地有了片刻寂靜。
或許是受不了這種氛圍,連堂主開始用平淡到能催眠的語氣講起這次的任務(wù)來。最主要的不過是帶著材料去加固望雪城,順便造出條直通錦城的道來。趙蒼嶺思量著,這大概是風息莊最大的讓步了,比起望雪,這條道才更難走。
“會牘集的事林上使和曾上使會主理,東西都備齊后你押著去望雪,設(shè)計的圖紙也該到了。雷上使路過錦城時會去風息莊拜訪,你和褚上使得先往望雪那兒趕?!?p> 六位堂主,派出了五位上使,只有滌堂派出了他這個身份尷尬的內(nèi)使,這倒有意思。趙蒼嶺快速盤算一下,開口道,“那,請問滌堂是哪位上使接令?”此言一出,滌堂主的臉色微變,旋即說到,“其他人哪知道望雪現(xiàn)在什么樣。多派了也是無益?!敝磷鹛玫灿型獠睿嫉糜赏馐挂陨夏弥钆迫マk,這是無法更改的規(guī)矩,但多派個人也不是難事,此刻各堂倒都像是不想多派,直接跳過這個話題,談?wù)撈饡┘氖聛怼?p> 此刻離比擂不到半月,非煙水榭敢大肆舉辦會牘集,自然是得了至尊堂的授意。眾人都以為他們想趁著風原工事賺一筆,趙蒼嶺卻知道,盡可能把風息莊和賞奇原排除在風原工事的建造外才是他們的盤算。故而此刻,廳內(nèi)的氣氛明顯熱烈,點出的上使外使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素來精明的林暮兮此刻自然是頗有拼勁,被趙蒼嶺看在眼里,卻起了別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