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廟外,星光點(diǎn)點(diǎn),不時烏鴉叫喚兩聲,絲毫未曾在意樹下幾近無聲的爭斗。
爭斗無聲,自然是刀沒有砍中人。
只是交手幾招,張一刀額頭便開始微微冒汗。
他不累,但是心跳快得厲害。
刀法還是虎虎生風(fēng),卻顯得異常無力。
張一刀用刀十多年,卻從沒有遇見過這種戰(zhàn)斗。
對方赤手空拳,架勢大開大合,原本是被自己極為克制的打法。但偏偏對方每一次粗劣的出招,都精準(zhǔn)地打在自己極為難受的位置。手中這一套自以為精巧靈活的刀法,如今卻好像在笨拙地?fù)]舞一塊厚重的門板。
這種難受的節(jié)奏甚至讓他內(nèi)息有些紊亂,幾欲吐血。
張勇卻對自己的系統(tǒng)還有拳法有了新的了解。
原本,王八拳滿級時自己也沒有感覺出什么特別的變化。但一和人交手,就仿佛千錘百煉的身體本能一般,對方每一招的破綻還有后續(xù)的變化,自己都如同掌上觀紋一般清晰可見。甚至,完全可以讓對方按照自己想要的效果來發(fā)展,就如同今天結(jié)果孫霸的兩拳。
兩次交手的對手肯定都不是弱者,可仿佛只要自己愿意,都可以三招之內(nèi)拿下對方。
之所以拖延這么久,一方面是想要熟悉一下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這種盡在掌握的感覺也實(shí)在令人沉醉。
不愧是登峰造極的境界。
對戰(zhàn)刀法也感受得差不多了,張勇一拳掄在刀脊,一種奇異的勁道傳遞到張一刀的右臂。大漢拼命握住刀把,才沒有脫手而出。張勇又一拳錘在刀背,恰恰擊打在一個玄妙的節(jié)點(diǎn)。兩次擊打的震動詭異的融為一體,大漢雙手握刀,幾欲脫手。
張勇第三次出手,不是拳,僅僅只是指關(guān)節(jié)輕輕一扣。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刀脫手而出,幾個旋轉(zhuǎn),直直插在大漢面前。
張一刀臉色煞白地看著差點(diǎn)命中要害的刀鋒,良久才開口。
“庖丁解牛的境界也不過如此。能敗在這般出神入化的招式下,我張一刀心服口服。要?dú)⒁獎幭ぢ犠鸨?。?p> 出神入化?老哥你還是不了解我這手王八拳啊,張勇內(nèi)心想道。
見張一刀這么硬氣,張勇卻不大想動手。一來,張一刀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威脅,二來,張勇還沒殺過人,過不去心里這關(guān)。
“你看要不這樣,你把你的武功招式交給我,我放你離開如何?”
事情轉(zhuǎn)變得有些快,張一刀這糙漢子一下子沒轉(zhuǎn)過彎來。
“其實(shí)是這樣,我認(rèn)為不論是精妙的或是復(fù)雜的武功呢,都有它的可取之處。我的志向就是見識天下武學(xué),融于一爐,集百家大成,開拓新的武道。你的刀法似乎脫胎于砍柴和殺豬,招式路數(shù)很有些獨(dú)到的地方,我也想?yún)⒃斠幌隆!?p> 張勇一番話說得是無比高大上偉光正,自己都先信了三分,聽得張一刀也是一愣一愣。
原來這就是高手的境界嗎?我的刀法竟然能被這樣的高手看重?張一刀一時有些激動。
“承蒙前輩看重,我這亂七八糟瞎琢磨的刀法也是面上添光。不過前輩劫持老幼,不怎么光明正大,我這刀法再下賤,也不能教給你?!?p> “劫持老幼?”一番話反而把張勇給整糊涂了。
......
“事情就是這樣?!碧靹傠粒茝R里四個人就大眼瞪小眼,氛圍有些尷尬。
尷尬的主要是乞丐爺孫倆。
原來,這張一刀并不是海沙幫派來找茬的人物。剛聽到這兒時,張勇長舒一口氣,可惜后面事情的發(fā)展就有些不對了。
這張一刀是隔壁城里的屠戶,暗地里也是江湖上頗有些名聲的天正教的一名教徒。平日里在城里一邊做著屠宰生意,一邊做些收集情報和接待同門的工作。前不久接到總教的消息,天正教癸水堂堂主的女兒于返家途中被匪徒襲擊,下落不明。于是天正教分派任務(wù),讓附近的教眾打探消息,必要時出手帶回。
今天在敬州城的事情不算大,但張一刀還是收到了風(fēng)聲。一核對,發(fā)現(xiàn)那乞丐爺孫和要找的人確有幾分相似。海沙幫和孫霸的情況張一刀也清楚,自問能應(yīng)付過來,于是將兩人的行蹤傳給上線,自己提刀前來,想先摸個底。
沒想到碰到個狠人,栽了個大跟頭。
一番話說完,沒什么毛病,但是一旁的老頭聽得是面紅耳赤,小玉兒也是扭扭捏捏,很不自然。
“老丈......”
“恩公不必多言,此事是我的不對。我是礙于天正教魔......風(fēng)評不佳,恩公若是知道玉兒身份可能會心生芥蒂。且我那兒媳在江湖之中與人多有結(jié)怨,擔(dān)心招來仇家報復(fù),所以隱瞞了此事。”
把話說開以后,王老爺子也不打算再隱瞞下去。事情的經(jīng)過大體上就是:一位相貌艷麗的魔教堂主,見慣了江湖人士的粗鄙,與書生結(jié)緣。結(jié)果書生家學(xué)淵源,加之科考高中,一路青云直上。王老爺子礙于女方出生,不愿兒子因此影響仕途,希望就此斷絕來往,不料那癸水堂主已經(jīng)生下了一女。男方希望能讓小孩兒遠(yuǎn)離江湖紛爭,接回?fù)狃B(yǎng)。女方也是心高氣傲,不愿妥協(xié),幾番糾纏都沒有讓步。最后還是王老爺子親自出馬,那堂主礙于情面,這才勉強(qiáng)妥協(xié)。一切安排就緒后,爺孫二人卻在反家途中遇襲,險些喪命。
“事情不可能這么湊巧,一定是仇家尋來,所以老朽不愿玉兒再待在那烏煙瘴氣的地方,也是這個原因?!崩蠣斪诱f到最后也是惱羞成怒,開始不分青紅皂白,妄加推測,隨意甩鍋。
“那......咱們接下來怎么安排?到底是將這孩子送還給父親,還是送還給母親?”張勇一時有些摸不準(zhǔn)。
“那當(dāng)然是帶會我王家,這孩子聰明伶俐,即便是個女孩兒也要好好教導(dǎo)才是。”王老爺子立即接話。
張勇看向了張一刀,這屠戶不怎么愛說話,見問到了身上才答道:“我已經(jīng)將消息傳回了總教。其實(shí)教中的任務(wù)是讓打探消息,沒有強(qiáng)制要求,只是說必要時將孩子帶回,所以我也算完成了任務(wù),不過既然是堂主的女兒,我自然要護(hù)送一番。我跟著你們,等總教回話就是?!?p> 聽完張一刀的話,王老爺子也是神色稍緩。
“那就算是皆大歡喜了?!睆堄潞芨吲d沒有接手剪不斷理還亂的家務(wù)事,按照原定計劃準(zhǔn)備出發(fā)。
只是吧......
“誒,我說老張,你說你出門做任務(wù),錢總是要帶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