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追逐雨水
廣袤的大地之上,群山如蜿蜒的巨蛇盤踞。在距離山麓十幾公里之外,穆古帶領(lǐng)著族人一路狂奔,漫長的隊伍沿著古老、干涸的河床一路前行,追逐著遠處黑壓壓的烏云,直到頭頂?shù)睦茁曓Z隆隆地炸響。
“穆古!快看!”
眾人抬眼看去,巨大的云層沖擊著巨大的山巒,在爬升的過程中,積聚在其中的水汽凝結(jié)成甘露,接著變成狂暴的雨水,在山麓的一側(cè)傾斜而下。
“下雨啦!”
女人們在隊伍的最后面,氣喘吁吁地奔跑著。她們望見遠處的黑云,個個激動不已。
貝阿特麗采雖然可以飛翔,但是穆古要求她沒有經(jīng)過自己的同意,不得隨意升空而起,因此她只能跟在圖朵的后面,在經(jīng)歷漫長的旅途之后,臉色通紅。
“什么?……下雨?”貝阿特麗采上氣不接下氣,她抬眼望向遠處的山麓,只見水簾從烏云之中傾瀉而出。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下雨的樣子。在天空之中,圣樹吸納云層中的水汽,那些更重的、富含水汽的云朵,都飄蕩在島嶼下面,至于下雨的樣子,姑娘們誰都沒有見過。
“太神奇了!”貝阿特麗采瞪大著眼睛,拉著圖朵的領(lǐng)口,使勁地晃動著,“太神奇了,圖朵!這就是下雨嗎?水竟然從云朵中自動出來了,我還一直以為只有圣樹才能從云朵中把水汲取出來??!”
“所有人休息!到河床邊去!”
前方的隊伍陡然停了下來,強壯的戰(zhàn)士們立刻跑來,圍在整個部族外圍,保護女人和其他財產(chǎn)。
大家總算是有了喘息的時間,每個人在戰(zhàn)士的指引下,涌到干涸的河床邊上。
穆古又像是往常一樣站得很高,目光緊張地盯著河床的上游。
圖朵一邊安置著年幼的孩子和年輕的女人,一邊笑著說道,“今年的雨季和去年一樣,都是在科爾伯山這邊?!?p> “唔?”
面對貝阿特麗采疑惑不解的眼神,圖朵并未多做解釋,她笑嘻嘻地讓貝阿特麗采盯著河床。
漸漸地,從上游流淌下一股水流。
剛開始這股水流極小,幾乎只能滋潤龜裂的河床,但接著,越來越多的水流淌下來,一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水越來越深,仿佛讓這條已經(jīng)枯死的河流重返復(fù)生。
“貝阿特麗采,快點!我們要去采水了?!迸藗儌€個捧著罐子,又帶著一塊布料,爭先恐后地跑向河邊。
貝阿特麗采只好捧著自己的罐子跟在后面,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但又不希望自己成為唯一一個好吃懶做的女孩,因此她拘謹(jǐn)?shù)馗S在圖朵的身后。
女人們在河床邊上挖出一個坑,再用手刨出一條和河流連接在一起的小道。就當(dāng)水道快要挖通的時候,人們把布料擺到中央,過濾渾濁的河水。
貝阿特麗采本以為這件事情輕松得很,結(jié)果搗鼓了半天,才弄好自己的濾水槽,而收集起來的水還要交給其他人保存。
一罐罐水被集中到部族駐地的中央,擺在每一個人的面前。
“這些水不能喝嗎?”貝阿特麗采直勾勾地盯著水罐。要是在幾個月前,這些散發(fā)著濃重土味的水根本不合她的口味,要是沾上一口,她就要把水吐出來不可。但是經(jīng)歷了干旱的磨礪,這些水簡直成為了佳釀。
“還不能喝,水要在這里靜置一整天,讓水里的泥沙沉淀,接著就可以喝了。”
“我們要在這里待上一天嗎?”
“可能要待上兩三天吧,等這些水用完了,我們就會到其他地方去,追逐其他的雨水。”圖朵直接躺在沙土地上,放松著已經(jīng)散架的身體,“整個雨季,我們的部族都會追逐雨水而行,這也是一整年中最令人開心的時候。”
“為什么?”貝阿特麗采也干脆躺下,她對于這種四處奔波的生活感到苦不堪言。
“因為只有這個時候,我們才能肆無忌憚地喝干凈的、新鮮的水啊!”圖朵說完,咯咯直笑。
……
貝阿特麗采竟然不知不覺地睡在了沙地里,一直等到第二天刺眼的陽光灼燒著她淺棕色的頭發(fā),她才猛地驚醒過來。
“唔!”
在她的身邊,女人們忙忙碌碌地走動著。
可能今天沒什么事情吧,所以圖朵也不叫我。貝阿特麗采思忖著,爬起身,抖了抖自己翅膀里的沙土。
“貝阿特麗采……穆古叫你。”一個匆匆而過的女人說道。
穆古?貝阿特麗采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穆古正領(lǐng)著幾名戰(zhàn)士站在附近,整理著一套由堅硬甲蟲殼制成的盔甲,那幾名戰(zhàn)士也全副武裝,像是如臨大敵。
“斯凱爾的女人?!蹦鹿艔街弊哌^來,叫喊著,“做好準(zhǔn)備,我們要去山腳那邊偵查。”
“我?”貝阿特麗采疑惑不解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在她的印象里,整個烏魯哈提族之中,只有自己一個斯凱爾女性。可是在蘭德爾人之中,似乎只有男人才有拿起武器的權(quán)力,而女人則只需要呆在后方,照顧孩子就行了。
貝阿特麗采茫然地杵在原地。
穆古從一名隨從手里接過兩樣?xùn)|西丟到貝阿特麗采的腳邊。
貝阿特麗采低頭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短劍和依舊閃閃發(fā)亮的銅號。驚喜之余,她趕緊俯身把兩樣?xùn)|西撿起來。她捏起長袍的一角,仔仔細細地把銅號擦了一遍。
“謝謝……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要貝阿特麗采說,她原本以為自己身為俘虜,這些東西早就成為勝利者口袋里的累累戰(zhàn)利品,完全不可能再拿回來了。
穆古“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模樣,“整個烏魯哈提都是我的財產(chǎn),我只是把其中的一些東西給需要的人而已。我們?nèi)刹榈臅r候,每個人都要保衛(wèi)自己的安全,我可不能讓任何人赤手空拳地去送命。”
圖朵和另外幾個女人也適時地跑來,手里拿著一件暗灰色的衣裳。
“貝阿特麗采,把這件衣裳穿上,這是用阿爾曼的藤條曬干之后制成的,雖然比不上蟲的甲殼堅硬,但是很有韌性,很難被刺穿,可以保護你。”
貝阿特麗采愣愣地讓她們幫自己穿上這副奇異的盔甲,心里甚至覺得有些小題大做,至少在她看來,方圓幾公里內(nèi),除了烏魯哈提的族人,什么生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