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果子和大雨
之后，貝阿特麗采和其他女人們住在一起。雖然名義上，這些女性是穆古的財產(chǎn)，可是這個強壯的蘭德爾人不常常來女人呆的地方，平時圖朵會照料所有的姑娘。
她把大家安排在一處巨大的樹洞里，十幾個女人擠在里面，并排躺著休息。
貝阿特麗采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女人從年紀輕輕剛剛擺脫稚氣的女孩到成熟的女性都有，雖然大家毫無血緣關(guān)系，可是常常用“姐妹”這個詞語來相互稱謂。而且這些蘭德爾女人對貝阿特麗采也毫不見外，年紀較小的女孩子總是喜歡摸摸她翅膀上的羽毛，好奇地發(fā)出一陣陣驚呼。
時間一天天地熬過去，貝阿特麗采的地面上的日子苦不堪言。
原本生活于高空之中的斯凱爾人，難以忍受地表世界的干涸和酷熱。即便是呆在樹洞里一動不動，不出半個小時，貝阿特麗采照舊會大汗淋漓，這些汗水又很快的蒸發(fā)干凈。
蘭德爾的女人們每天只能得到一罐子的水，這對于一個斯凱爾人來說全然不夠。貝阿特麗采也想著能不能從樹洞里的內(nèi)壁上弄出一些水來，結(jié)果她驚訝地發(fā)覺所有的樹都枯死了。干裂的內(nèi)部里面，只剩下粉末一般的植物纖維，絲毫沒有任何水源。
圖朵說道：“別費勁了，貝阿特麗采。這里的樹都是死樹，如果樹是活著的，難免會招惹來飛行的昆蟲，到時候我們有可能被它們當(dāng)做晚餐一樣撕碎吞噬。所以部族在尋找落腳點的時候，只會在枯萎的樹叢里開辟聚落?！?p> 貝阿特麗采只能忍耐，她在等待時機。
每一天她都能感到自己的翅膀正在恢復(fù)，原本可怖的傷口漸漸愈合。
只要等到可以飛翔的那一天，這些地上的人就不可能困住自己，自己便可以輕而易舉地返回威尼西亞了。
每一個人都在酷熱中煎熬，貝阿特麗采已經(jīng)好久沒有清潔自己的身體，污穢和惡臭已經(jīng)開始爬上她的身體。
圖朵照舊每天給她送來水，有一天竟然帶來了一些奇怪的紫色果子。
“這是什么？”
“火草結(jié)出的果實，”圖朵抱起罐子，正要準(zhǔn)備匆匆離開，忽然叮囑一句：“這是我讓部族的戰(zhàn)士收集的，他們只知道這些果子很澀，以為是不可以吃的，其實用來補充水分是再好不過的了。”
幾個年紀小的女孩立刻圍了上來，拉著圖朵的手，從罐子里抓出幾顆就塞進自己的嘴里。接著，她們一個個都齜牙咧嘴地捂住腮幫。
“圖朵姐姐，這也太難吃了吧！”女孩們都抱怨起來。
“哈哈哈……如果不是這樣難吃，早就被男人們吃完了！”圖朵忍俊不禁，她瞥見抱蹲在角落里的貝阿特麗采，趕緊自己從罐子里掏出幾顆果子遞過去。
其他女孩打趣地說，“圖朵姐姐從來就沒有這么主動給我們吃東西?。 ?p> “謝謝?！必惏⑻佧惒山舆^果子，迷惑地點頭道謝，“不過為什么要給我吃？”
圖朵俯身笑瞇瞇地說，“我們女人在這個世界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了，當(dāng)然應(yīng)該互幫互助了。你吃吃看?！?p> 貝阿特麗采看著這些紅紫色的果子，小心翼翼地送進嘴里。她雖然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是仍然被一股苦澀的味道嗆到，好在這些果子真的多汁解渴。
“怎么樣？”
“苦到差點暈倒……”貝阿特麗采瞇著眼睛擠出一句話來。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來。
……
那是一個悶熱的早晨，陽光沒有像過去幾天那樣直接照射進森林，將沙土烤得滾燙。
轟隆隆隆隆……
一陣陣沉悶的響聲在天際翻滾，如同大鼓在耳邊轟鳴。
原本退縮在屋里一角的貝阿特麗采興奮不已，她知道這個聲音意味著什么。這是雷雨的聲響，馬上就會有一團巨大的吸滿著水汽的云層飄來。
“要下雨了！”貝阿特麗采呼喊著，她一邊喊著，一邊慌慌張張地捧起屋里的陶罐，奔跑到外面。
在森林的空地上，好些蘭德爾人同樣魚貫而出，抱著一個個器皿，擺在地上，舉頭望著昏暗的天際，渴望著雨水從天而降。
穆古也來了。
看到穆古的身影，貝阿特麗采還緊張了一陣。不過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位強壯無比的蘭德爾領(lǐng)袖似乎對自己失去了興致，或者說，穆古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的是從天而降的甘露。
“貝阿特麗采，過來幫我一下……”遠處傳來圖朵的聲音，只見她拖著一個碩大的盆子，正艱難地挪動著步伐。
貝阿特麗采趕緊上去，幫助圖朵把盆子樹立起來，才勉強搬出樹洞，擺到地面上。
片刻之后，全部的人都一言不發(fā)，人們在昏暗的陰影下，仿佛一尊尊泥塑。
這時，在樹叢的上空，飄來了一塊巨大的黑影。貝阿特麗采一時間不知道這是何物，但是身旁的圖朵卻憤憤不已地喊道：“又是這個怪物！”
怪物？
貝阿特麗采仍是困惑不解，但是在她的面前一副奇異的景象出現(xiàn)了。厚實的云層忽然開始旋轉(zhuǎn)起來，速度緩慢，如同一灘被人攪動的泥漿。接著云層像是被這塊黑色的陰影吸住了似的，無法逃脫地在黑影處盤旋。
漸漸地，云層的顏色變淺了，這意味著云層中的水分正在快速地流逝。
貝阿特麗采猛然意識到，這塊黑色的陰影正是斯凱爾人一直居住的浮空島嶼?。∵@番奇異的景象，正是自己曾經(jīng)看過不知多少次的、圣樹吸納云海水分的壯麗景象！
只是自己眼下呆在地面，從另外一個視角看待，就渾然不知，甚至迷惑不解而已。
“那是浮空島……上面的圣樹正在吸收云層里的水分……”貝阿特麗采喃喃自語。
圖朵大吃一驚，顯然她對于天上世界的事情毫不知情，“貝阿特麗采？你在說什么？！”
貝阿特麗采把圣樹的事情告訴了圖朵，“我們居住的島嶼上，有一棵圣樹，它是神的化身。它吸收云層里的水分，灌溉我們的土地……”
“一派胡言！”穆古不知什么時候也聽到了，結(jié)果卻暴怒地打斷貝阿特麗采的話，“斯凱爾人一直以來就用這些神話腐蝕我們蘭德爾人的身心，想讓我們無條件的臣服，這全然是胡說八道！”
圖朵也趕緊捂住貝阿特麗采的嘴，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們?yōu)豸敼嶙逅鶎俚膸祠斕赝鯂呀?jīng)摒棄了舊神的信仰，不再尊崇斯凱爾人了。所以貝阿特麗采還是少說你們的神跡為妙?！?p> 看著云層漸漸散去，空地上的蘭德爾人顯得垂頭喪氣，無精打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