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西里爾與圣樹
孩子們的戶外教學(xué)，一般選擇溫暖的下午進(jìn)行。盡管西西里爾是一座建立在數(shù)千米高空的島嶼上的城邦，但是這里的空氣依然溫?zé)岢睗瘛?p> 在一座稍稍隆起的土丘上，有一排木制的柵欄，里面是議事廳。山丘下面是居住區(qū)，清一色的、幾乎完全一樣的房屋。而城邦的學(xué)校就坐落在居住區(qū)的邊緣上。
師生隊伍沿著一條盛開著野花的泥濘小道，一路往上走，沿著一段緩慢上升的山路，來到浮空島嶼中部的一個湖泊處。
這里是整個島嶼唯一一個湖泊，卻并不大。島嶼中央是地勢最高的地方，這里就像是一個古書中記載的火山口一樣，把湖泊高高地?fù)纹稹?p> “這里就是圣湖了?！崩壬f道，伸手指向湖面。
大家沒有被這平靜如鏡的湖面所吸引，因為在湖水的中央，矗立著一棵無比巨大的樹木。它的樹枝像是無數(shù)條強壯有力的臂膀，伸向天際，濃密的葉子一整年都不會落下，又相當(dāng)緊密，整棵樹遠(yuǎn)遠(yuǎn)地看上起像是一頂巨大的蘑菇。
“那就是圣樹，我們西西里爾就是靠著它才能繁衍不息！”拉莫先生笑呵呵地說。
孩子們很興奮，接二連三地提出一系列問題。
像是，“拉莫先生，我們可以到樹那邊的孤島上去嗎？”
“當(dāng)然不可以！”拉莫先生急促地說道，“只有收到祝靈的人才能去圣樹的孤島上。不過你們都會去的……那是你們長大之后的事情了?！?p> “拉莫先生，我們在那里就可以看到神祗嗎？”
“當(dāng)然。熾天使加百列就在那里，當(dāng)你們前往的時候，他的化身就會出現(xiàn)，祝福你們，也賦予你們飛翔的能力?！?p> “拉莫先生，你干嘛不飛過去看看呢！”
衰老的導(dǎo)師干澀地笑了，“一個斯凱爾人一生只能去圣樹兩次，一次是他收到祝靈的時候，還有一次就是他將要死去的時候。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圣樹。我說不定再過幾年，就可以再去圣樹那邊面見熾天使的化身了呢?！?p> 貝阿特麗采呆呆地杵在原處，她早已喪失了第一次看到圣樹之時的興奮激動之情，取而代之的是無趣、沮喪甚至還有一些可能會觸動神怒的埋怨——熾天使啊，熾天使！我都已經(jīng)把這棵樹遠(yuǎn)遠(yuǎn)地看厭了，為何還不召喚我呢？
“這不是貝阿特麗采嘛！”
一陣少女們的嬉笑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只見四五名年輕優(yōu)雅的姑娘振動著自己身后潔白光亮的翅膀，正翩翩而來。
她們的年紀(jì)跟貝阿特麗采差不多，看樣子應(yīng)該是曾經(jīng)的同學(xué)。當(dāng)然啦，她們已經(jīng)收到了祝靈，翱翔著畢業(yè)了。
“莫妮卡？你怎么在這里？”貝阿特麗采只呼換了其中一名姑娘的名字。
莫妮卡是貝阿特麗采過去的好朋友，也從來沒有笑話過自己不幸的好友。
“我們馬上就要擔(dān)任繁衍的任務(wù)了。說實在的，第一次總有些惶恐不安，所以想來圣樹這邊乞求熾天使的祝福，請讓我們?yōu)槲魑骼餇柹赂嗟哪泻??！蹦菘ê敛槐苤M自己的目的，和盤托出，接著她和其他女孩們一起面向圣樹，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著。
“去年的情況怎么樣？”拉莫問道。
“去年十四顆蛋里面，只出生了兩個男孩子！”莫妮卡沮喪地說道，“希望今年能多一些……”
西西里爾的人口并不多，總共只有數(shù)百人。斯凱爾人只有在春末夏初才會下蛋一次，但是不知為何，孵化出男性的概率越來越低，這種情況據(jù)說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數(shù)百年了。所以在斯凱爾的城邦里，男性總是占極小的一部分。
“貝阿特麗采，你今年野外實踐的課題想寫什么？”莫妮卡問道。
這可叫貝阿特麗采尷尬極了，好友都可以下蛋了，自己還得跟著小孩子們寫學(xué)校的課題報告。
“唔……風(fēng)和水吧。”
“哈哈，今年的課題居然變得這么深奧了么？這一點恐怕連拉莫先生都搞不懂吧！”女孩們圍在一起，笑起來。
也沒辦法啊，貝阿特麗采已經(jīng)對于鳥類和蟲子膩煩了，再也不想寫這些東西。
“正好，貝阿特麗采，你想研究風(fēng)和水的話，今天是個好日子，因為今天正好是春天第一個水日！”拉莫先生并不嘲笑女孩的“雄心壯志”。
“太好了，圣湖也干涸了不少，正好補充一些水了。”莫妮卡和女孩子們望著湖面，欣慰地說著。
因為貝阿特麗采夸口說要研究風(fēng)和水，所以她就留在了圣湖的湖畔，莫妮卡留下來陪她。
等了很久，太陽已經(jīng)從頭頂?shù)奈恢门查_，偏向一邊。
漸漸地，風(fēng)開始變大了。
“哦，要來了！”莫妮卡興奮地拉著貝阿特麗采的肩膀，瞪著眼睛，望著天上的云朵。
只見遠(yuǎn)處一大片白云沖了過來。它非常巨大，應(yīng)該是從遙遠(yuǎn)的地方飄蕩過來的，像是一座移動的大山——甚至用大山比喻也太小家子氣了。
貝阿特麗采這時候居然緊張地抓住莫妮卡的裙子邊緣，在她看來，這片巨大的云層像是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魔鬼，正無法阻擋地步步逼近，想要把西西里爾吞掉！
風(fēng)片刻之間變得更為猛烈，它鉆過圣樹茂密的枝葉時，發(fā)出一陣陣隆隆的呼嘯聲。
神奇的景象在兩名姑娘面前呈現(xiàn)出來：
云鉆過樹葉之時，竟然迅速地凝結(jié)在樹葉之上，變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然后在一片片樹葉之間滾動、滴落，匯聚、奔流……最后變成一片水簾，從樹上傾斜而下，傾倒在圣湖里。
經(jīng)過圣樹的云層變得不再那么潮濕，由于失去了水分的重量，立刻開始變輕上升，籠蓋在浮空島嶼的上方……
“湖水漲上來了！”莫妮卡拖著貝阿特麗采，急匆匆地往后退去。湖水漲得很快，以至于莫妮卡不得不扇動翅膀，飛行了一小段距離。
圣湖變得充沛起來，原本的湖面面積差不多擴大了三分之一，從湖邊望去，圣樹也變得更加遙遠(yuǎn)。
高漲的湖水最終漫出了原本的邊際，沿著人們修筑好的水道一路流淌下去，滑向了田野和房屋。
對于西西里爾的人們來說，他們可以不用像冬季時候，天天跑到湖邊取水了。
貝阿特麗采驚訝地望著這鬼斧神工的景色，她依然不知道圣樹是如何把水從風(fēng)中汲取出來的——從過去有記載起，就沒有人搞懂過這個問題。但就是這個神秘的現(xiàn)象，造就滋養(yǎng)了斯凱爾人一千多年的文明。
“算了，我的課題還是寫文鳥的繁衍活動吧。”貝阿特麗采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