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直白,也很簡潔,但是卻明確的表達(dá)了自己的意愿。要是再有人還聽不懂的話,那他就得是個二五零了。
不過,從蔣老頭眼神冒火的看了她的情況來看,應(yīng)該是懂了。
蒲氏一時半會的沒有吭聲,珍娘內(nèi)心表示理解,畢竟這么大個事,總得給點(diǎn)時間下下決心啥的啊。
她在心里默數(shù)三十個數(shù),要是數(shù)完之后還不見響應(yīng),她再添一把火。
一,二,三,四,五......
“我也跟你一起走。小妹,你去哪,我也去哪?!辈艛?shù)了五個數(shù),就冒出了第一個跟隨者。
蔣小壯率先表態(tài)的,珍娘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眼神表示,三哥好樣的,就沖今兒個這表現(xiàn),以后再有喝湯吃肉的點(diǎn),她一定多給他留一條雞腿子上面的肉。
蔣小壯咧了一口大白牙,回了自己小妹一個笑。
緊張冒火的氣氛下,這兄妹兩盡顯人前的互動,十分的惹眼。
蔣老頭滿面噴了火的表情,一雙老眼瞪完這個瞪那個,最后鼓著個腮幫子發(fā)火道,“滾,都給我滾!一群小毛崽子,一個個的要翻了天了。我倒要看看,今兒個還有誰敢吱聲的。”
“老二,去把咱家那掃院子的笤帚給我拿過來,你自己不會教孩子,我這個當(dāng)爺?shù)奶婺銇斫桃换亍!?p> 哇靠,看來這死老頭子是要動家伙了啊,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雖然一天到晚陰著個臉,卻不知道他還有這份暴脾氣嘞。
不過,這正中下懷,珍娘正愁著這下一把火該咋添呢。
自己老娘那護(hù)犢子的天性,她的崽子只能挨她自己的巴掌,怎么可能受得了別人來動一根汗毛呢。
果然,還沒等蔣老二有所動彈,蒲氏終于發(fā)話了。
“夠了,這一天天的鬧騰的,就沒個清凈的時候?!?p> 她也沒去對老爺子說話,而是轉(zhuǎn)過頭去沖著蔣老二說道,“孩他爹,這個家,是容不下咱們待了。你也瞧見了,在這個家里,我們連自己的閨女都護(hù)不住,還有啥待下去的意思。”
蒲氏面色挺平靜的,但卻有一股子堅決,“咱們也都是一個屋里過了十來年的了,我的脾氣你也不會不曉得。我打定的主意,那是肯定不可能再改了!”
所以,勸啊什么的,你也就省省吧,免得浪費(fèi)了口水,最后還傷了夫妻的感情。
珍娘默默的在心里替自己老娘,把那潛臺詞給說了。
蔣老二嘴唇蠕動了兩下,最后還是挺識相的,沒言語。
“不過,我也不逼你。就像爹說的,大老爺們得拿得起主意,做得起主。我只做我自己的主,還有咱閨女的。你的主,你自己個做吧?!逼咽弦蛔忠痪涞恼f道。
“反了,反了!一個個的,今兒個都造反了不是!”蔣老頭有些氣急敗壞的喊了起來,“老二,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做那提溜不起來的豆腐咋的?還有沒有點(diǎn)大老爺們的氣魄了!”
“還不趕緊去喊人過來,找人寫份休書,休了這個不尊長輩,目中無人的婆娘!趕緊去......”
老爺子氣得手指尖顫顫的,指著蔣老二喊了話道。
蔣老二這一刻,只覺著自己個要瘋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晚飯前還一派平靜和氣的家里,這會子就變成這么個情形了。
他轉(zhuǎn)了個身,干脆誰也沒對著,只對了一面墻,有種想要拿自己的腦袋撞上去的沖動。
此舉無疑是給了蔣老頭莫大的刺激,只聽他恨恨的罵道,“你個沒囊沒氣的玩意兒!”
“老大,你去咱村里找個會寫字的人,請過來。”
蔣老大立在那里沒有動,這種得罪人的事,他腦子抽風(fēng)了才會去干。
自己個沒動,也使勁的拽住了身邊那個不安分的婆娘,不讓她鬧騰。
錢氏其實(shí)是內(nèi)心一百個激動的,臉色都染了紅似的。
要真把蒲氏給休了,別的不說,自己可就是老蔣家媳婦里面的獨(dú)一份了,再也沒有人壓在她頭頂上了。
所以,蔣老頭一發(fā)話,這娘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行動起來了?!暗?,我去給你跑這個腿吧。咱們村里正家那三小子會識字會寫字,要么就請他過來幫個忙?”
趙氏狠狠的夾了下眼皮子,瞪了錢氏一眼,“你給我消停點(diǎn)吧!吃飽了撐的,干不成一件正事,盡會添亂的貨色!”
“老頭子,你消消火。咱自家門里的事,咱自己關(guān)上門怎么吵吵了都行,這要鬧到外頭去,不是讓人看笑話么。”趙氏罵完了自己的大兒媳婦,又轉(zhuǎn)過頭去對了老爺子說道。
要休了蒲氏,趙氏心里肯定是不樂意的,先不說她本來就是個和稀泥的性子,再說老二這媳婦力氣大,又能干活。
關(guān)鍵的時候,還舍得出錢財,當(dāng)年要不是她拿了銀子出來給老頭子治那急癥,說不準(zhǔn)人就沒了。
蔣老頭從鼻子眼哼了一口氣,像是有些要順了趙氏的話,轉(zhuǎn)過來點(diǎn)臉色的意思。
“喊人肯定是要喊的。不過,這喊人的說頭上,咱們最好是先說道說道明白了?!眳s不想,蒲氏這當(dāng)口又冒出來說道。
“爹,你這口口聲聲的要請人寫休書,我是不服的。試問,我這七出之條是犯了哪一條了?你們有啥理由休我?”
蔣老頭一下子語塞,不知該如何應(yīng)付。
倒是錢氏跳出來吵嚷著道,“你目無長輩,口出惡言!就該休掉!”
“錢豆花,你給我閉嘴。我現(xiàn)在沒空搭理你,等會我騰出手來,自有與你算賬的時候。”
“既然沒正當(dāng)?shù)睦碛尚菸?。那今兒個咱也得請人過來?!逼咽限D(zhuǎn)過身去指派了自己的幾個兒子說道,“大壯,二壯,你倆去村里把里正,還有咱們老蔣家族里的二大爺,五大爺,六大爺請過來。見證一下,我們二房要分家的大事?!?p> 蔣老頭喝了一聲,“我看誰敢動!老二,我這家里現(xiàn)在由你媳婦說了算了?”
“爹,現(xiàn)在不是我說了算,但馬上離了這個家,就由我說了算了!”蒲氏接過了話頭回道。
“我是個啥樣的脾氣,你們也曉得的。從來就沒有說出來的話,再往回收的時候!”
“趕緊去,腿腳利索點(diǎn)!這已經(jīng)天黑了,再晚估摸著人都得關(guān)門睡覺了!”蒲氏催了聲被老爺子喝住沒動的兄弟兩。
“我這人,不愛把這今天的事,拖到明兒個去!”
等到蔣大壯兩個出了屋門,蒲氏又回過頭來跟自己的老三說道,“帶你妹妹回西屋里去?!?p> 蒲氏開始清場了,這鳥蛋大點(diǎn)的屋子,也擠不下那么多的人。
所以,后來的場面,珍娘沒機(jī)會參與,她只坐在西屋里,看著小院里人來人出的動靜,直到酉時末才恢復(fù)了平靜。
等到再見著蔣老二夫妻兩個的時候,老蔣家分家的一事已經(jīng)塵埃落定。
蒲氏還好,只見了一臉的疲色,蔣老二卻是悶著腦袋,一晚上都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