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以后,當(dāng)珍娘已經(jīng)從黃府的高墻大院里面走出來的那一刻,她還是止不住的手心冒著冷汗。
就在剛剛那一會兒,她差點(diǎn)就要在這門戶里面失去了人身自由了。
要不是她見機(jī)的快,篤定了錢氏這婆娘是個拿不起主意的,又心里忌憚蒲氏頗深,拿話威脅了她。
“大伯娘,你可要想想清楚。我今兒個是被你帶出來的,最后,你沒把我?guī)Щ厝ァN夷镞@賬要算起來,別人都推卻得了責(zé)任,你可逃不了?!?p> 指不定她就真被獨(dú)個扔在這里,錢氏拿著二十兩銀子走人了。
頭一次,珍娘心里生出了滿滿的恐慌的情緒,就好似自己的命捏在了別人的手里似的,她甚至有些后悔了這一番將計就計。
逃也似的往前面跑著,也完全不顧后面錢氏的追喊。
“誒,死丫頭,你跑什么啊。咱們這會子要去找你奶她們會和了。”
“你慢點(diǎn),等等我,小心被壞人拐子抓了去?!?p> 珍娘聽著錢氏故作嚇唬的話語聲,一雙腿腳卻是溜得更快,反正這會在她的心里,也沒誰能比錢氏這一伙子人還要更可惡的了。
所以,當(dāng)她一路甩脫了錢氏,自己攔了一輛馬車回去的時候,珍娘滿腦子都在想著要怎么擺脫了她們的算計。
不僅是這一次的算計,更是要絕掉往后的被算計的可能。
思來想去,大概也就只有那一條路可走了。
珍娘要分家,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徹底的脫離了蔣老頭那一伙子人的命運(yùn)掌控。
所以,一回到老蔣家的小院,珍娘完全無視了別人的眼神,尤其是蔣老頭疑惑審視的眼光,徑直拉著蒲氏進(jìn)了屋,一氣將今兒個的事都抖了出來。
“娘,我今兒個是真害怕了。你都不知道,我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要被人糊里糊涂的給賣了。要不是我腦子轉(zhuǎn)得快,要不是錢氏那婆娘忌怕著您,我拿話嚇住了她,我就真的沒有機(jī)會跑回來了?!?p> 珍娘一五一十的說了,蒲氏的反應(yīng)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平靜了許多。
“閨女,放心吧。有娘在呢?!?p> 太陽還沒落下去的時候,趙氏一伙人回來了。
“你這丫頭嚇?biāo)牢伊恕Uσ涣餆煹墓し蚓团艿臎]影了。虧得我還在鎮(zhèn)上到處找了你好久?!?p> 錢氏一回來,看到珍娘就忍不住數(shù)落了起來?!盀橹夷?,我今兒個這腳都跑出來一層泡”。
趙氏也跟著過來瞅了一眼,她倒是啥話都沒說,尤其是老二媳婦這會子肅著一張臉一聲不吭的樣子,看著挺怵人的,讓她心里一點(diǎn)底都沒有,所以瞧了一眼就走了。
蔣大壯兄弟三個是啥個里頭外頭的情況都不清楚,所以,也沒什么好說的,只在確定了自己小妹平平安安的到了家,也就落了心了。
沒人先吭聲,蒲氏也沉默著沒有發(fā)作。
直到晚飯過后,蒲氏收拾了一桌子的碗筷端出去之后,蔣老頭把老二喊了過去,爺倆就在吃飯的堂屋里說了一陣話。
“娘——”珍娘有些帶了心事的,看著蔣大年的背影。
她對蒲氏有絕對的信心,但是對蔣老二卻沒有,畢竟以她平日里的了解看來,蔣老二對那兩個老的還是很有感情的,也從沒見他反駁過老頭子的任何言語。
“沒事,你爹不會答應(yīng)的。放心吧,萬事有娘在呢?!逼咽瞎首鬏p松的安慰了珍娘道。
實則心里也有些沒底,自己男人,她還是了解的,是個厚道人,更是個重感情的,同時,也是個腦子一根筋的貨。
真要是老頭子發(fā)了話,她也沒多少把握,蔣老二可以扛得住的。
娘兩在廚房里刷著鍋碗,但同時也都豎著耳朵,聽著堂屋那里的動靜,倒是沒有什么吵鬧的聲響。
也就一盞茶的工夫吧,蔣老二就從堂屋里出來了,仿佛一忽兒的工夫,那個晚飯前還是挺腰直背的壯年人,一下子就面上心事重重,背粱壓著幾百斤重的重物似的,連脖子都直不起來了。
“噯,你說老二這是應(yīng)了,還是沒應(yīng)???”錢氏腦袋貼在窗沿邊上,看著外面的動靜。
蔣老大夾著眉頭看著自家婆娘的行為,悶悶著嗓門開口道,“應(yīng)不應(yīng)的,也干不著咱得事,你也消停點(diǎn)吧。
今兒個這事本來你就不該摻和進(jìn)去,我就提醒你一句,不管這事成不成的,老二媳婦那里,你都已經(jīng)記上一筆了?!?p> “那我不也是為了給你們老蔣家生個兒子嘛。你知道那黃大戶家許了咱多少錢嗎?
二十兩銀子啊。娘說了,要是這事成了,她就拿一半的銀子出來,給我去買那生兒子的方子?!?p> “我娘家嫂子可說了,那方子百試百靈,多少人用了都生出兒子來了。就是要費(fèi)些個銀子?!?p> 話落,蔣老大半會沒有吭聲,也沒再指責(zé)自己婆娘去摻和了西屋的事了。
西屋里,蔣老二只回到屋里在炕上坐了一小會的工夫,就又出來了。
“他娘,那個剛才爹跟我說——”
他是個性氣有些帶了急的人,所以壓根就憋不住心事,而且,本身也不是多有主見,只能趕忙的找蒲氏來討主意。
“那個閨女啊,你先出去自己玩吧。爹跟娘說點(diǎn)事。”
“不用了。這本來就是說的她的事,她才是最該有權(quán)利聽的?!逼咽下曊{(diào)緩慢的反駁了道,“珍妞,你自己好好的豎起耳朵聽聽,要是你爹答應(yīng)了呢,他以后就不是你爹了?!?p> “能把自己親閨女賣掉的人,他也不配為爹?!?p> “媳婦,我沒答應(yīng)呢。
不過,爹說了,今年這天時不給勁,咱家這玉米收在家里,還不曉得能不能留得住。要是留不住的話,咱這半年的口糧可都瞎了。接下來咱這日子可就真不好過了。
再說了,咱爹說了也不是把咱閨女賣掉,就是送她去大戶人家享享福,興許還能讀書認(rèn)字,學(xué)學(xué)繡花啥的技藝。過個三年五載的,將來出來嫁人,也更好找婆家。”
我靠。珍娘聽到這話,簡直是要對蔣老頭膜拜了,這老頭子可真會瞎掰啊。
連蒲氏都忍不住被逗笑了,不過是冷笑。
幾乎是沒帶半點(diǎn)停留的,她就跨著大步子沖了出去,走到院子當(dāng)中。
“這院里有一個是一個的,你們給聽好了。今兒個這事,沒門。
不管你們各自心里是咋個算計的,反正,我,蒲紅英,珍妞她娘,是不可能同意的。”蒲氏揚(yáng)著嗓門大聲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