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你先冷靜一點。做妾咋的了,像黃大戶那樣的人家,進(jìn)去做個妾,那不也是掉進(jìn)金銀窩里頭享福去的?!?p> 珍娘聽著錢氏據(jù)理力爭的聲音。對于這個真相,她一點都不訝異,不過就是一層窗戶紙捅破了而已。
“不行!我不同意。你趕緊把這狗屁的親事給推了。我蔣永壽再窩囊,也還不至于要賣閨女。這事說出去,還不夠丟人的?!?p> ......
不過,蔣老大的態(tài)度,也就堅硬了這么一小會的工夫。
“成天咋咋呼呼的干啥呢。有啥天塌地陷的事情了,至于這么拔高嗓門的喊了。也不怕隔壁鄰居的人聽見了,看笑話?!笔Y老頭壓著暗沉沉的嗓門,出來了。
“老大,你到我屋里來一趟?!?p> 然后,......
老兩口的屋里,傳出了一陣交談的聲音,也聽不十分真切。
仿佛是趙氏的聲音。
“老大,你咋這么死腦筋呢。金鳳能碰上這么好的機(jī)會,也不容易。你別不知好歹的,還不知道惜福了。
咱家是咋樣的條件,你不是不知道吧,要是金鳳丟了這個機(jī)會,她能嫁個啥樣的人家?跟咱家一樣的泥腿子?三餐兩頓都填不飽肚子的人家?難不成那樣就是去享福了?”
“凡事想開一點,我跟你爹就覺著這事挺好。再說了,不過就是個丫頭片子,她能攤上這么個造化,還是她命好哩。別人還不一定有這么好的福氣呢?!?p> “你知道對方給出個啥數(shù)的禮錢嗎?二十兩銀子哩!
你自己思量思量,咱莊戶人家的丫頭片子,有哪個就值二十兩銀子了?
你媳婦可說了,她尋到一張萬靈的生子方子,有了這筆錢,你們那屋的香火,還愁沒有指望么?”
......
“行了!回到屋里去,別再瞎吵吵了!”
怪不得呢!原來有這么大一筆銀子在作祟呢,怪不得兩個老的這回壓制的這么兇呢。生怕誰把這事整黃了去。
也確實,在兩個老的眼里,孫女還不如養(yǎng)只老母雞有用呢,母雞還能生蛋換銅板呢,孫女能干啥啊,最后就是白吃家里的糧食,回頭嫁到旁人家去做貢獻(xiàn),純粹就是白養(yǎng)十幾年。
現(xiàn)在卻有個天大的機(jī)會,能把賠錢貨一樣的孫女,換成二十兩的銀子,當(dāng)然得激動了。
還有什么生子藥方?這可是大房那屋的心病啊。也難怪錢氏蹦跶的這么厲害。
珍娘看著,蔣老大蔫頭耷腦的,一臉心事的從老兩口屋里走出來,心里已經(jīng)明白,他十有八九是妥協(xié)了。
事已至此,珍娘覺得她也無力改變什么了,在老蔣家她也不過是個無用的賠錢丫頭而已。
或許因著蒲氏為人彪悍的緣故,她的地位,能夠稍微比大房的那幾個,高出那么一丟丟的樣子,但也夠不上可以說話的分量。
回到屋里,珍娘把自己聽來的信息,說了一遍給蒲氏聽了。
蒲氏的反應(yīng)有些出乎意料,表面上很平靜,“嗯,娘知道了。這事你別再摻和了。娘心里有數(shù)了?!?p> 如此,珍娘就真的不再管了,每天該干啥干啥,也不刻意的打探消息啥的了。
錢氏每日里忙忙碌碌的,幾乎一天就要進(jìn)一次城。
第二天扯了花布回來,給金鳳做了衣裳。
隔天又問老爺子要了錢,說是要給她閨女買朵頭花戴戴,后來,又要求蔣老頭給錢買肉買米。
“咱家金鳳這臉色,黃澄澄的,都快趕上那橘子皮了。一看就是平日里吃不飽飯的樣子。那大戶人家能瞧得上么?我聽說啊,越是富貴的人家,越是喜歡富態(tài)的。
爹,您可得給我點錢,讓我這幾天買點好的,抓緊時間,給她好好的補(bǔ)補(bǔ)?!?p> 老爺子這回,可真算得上是難得的好性。
對上錢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要求,他竟都應(yīng)了下來。
興許正是因為這樣,錢氏像是前所未有的,感覺到了自己在這個家里的地位,那說話的聲氣亦是一天比一天的拔高了。
大房的那幾個姐妹,圍著穿了一身新,還戴了兩朵紅頭花的金鳳,個個都眼放羨慕之色。
“好啦好啦,等你們大姐的親事成了。她嫁進(jìn)城里去享福了,你們不也得跟著沾光了。到時候還愁沒有新衣裳穿了?!?p> 難得的,錢氏對幾個閨女和顏悅色的,滿臉春風(fēng)得意的樣子。
珍娘看著那一屋子歡愉的氣氛,連蔣金鳳自己個都是一臉?gòu)尚叩臐M目喜色的模樣,只能從心底生出幾分悲哀來。
蒲氏這幾日,也先后進(jìn)了兩次城,不過都是她獨(dú)個去的,沒帶珍娘兄妹幾個。
第一次從城里回來之后,蒲氏面上的神色就凝重了不少。
珍娘大約能夠猜到點,蒲氏這么忙里忙到的,是在打探什么。但卻沒見她有什么動作。
大約四天后的一個中午,老蔣家一院子的人都沒有出去。
前一天夜里下了場大雨,一直接到了第二天的上午,都沒停下來。
氣溫一下子就降了下來,早上睜開眼的時候,珍娘躺在屋里,都能感覺到鼻子尖的濕意和涼氣。
蒲氏一早的,就扒拉出之前給她新做的夾棉衣裳,讓她給穿上。
外頭院子里到處可見,積的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都沒啥可以下腳的地兒,難得的,一大家子的人都沒出去。
大伙吃了早飯,就各自在屋里窩著。
珍娘有些發(fā)笑的,看著自己小哥這一上午的,就跟屁股上長了釘子似的,坐立不住的樣子。
珍娘只得搜索著腦細(xì)胞,拉著大哥二哥,陪他玩起了‘蘿卜蹲’的小游戲。
“白蘿卜蹲,白蘿卜蹲,白蘿卜蹲完,黑蘿卜蹲——”
“黑蘿卜蹲,黑蘿卜蹲,黑蘿卜蹲完,綠蘿卜蹲——”
......
兄妹幾個玩的一陣熱鬧,連蒲氏夫妻兩也被慫恿了參與進(jìn)來。
這倆大的,肯定不如幾個小的腦子靈活了,尤其是蔣老二,幾乎是頻繁的出錯。
惹得老蔣家西屋里,時不時的爆發(fā)出一陣陣的哄笑聲。
引得小五妞和四妞,也從東屋跑了過來。跟她們玩作了一處。
錢氏正在灶上燒水,準(zhǔn)備打兩個水煮荷包蛋,這是給她閨女的加餐。
聽到珍娘屋里的動靜,卻是沒好氣的罵了一聲,“吵什么吵。吵死了!沒事窮樂呵啥玩意呢!一群腦子抽了瘋的!”
突然的,隔著雨勢的聲音,院子門口傳來了一陣動靜。
“金鳳她娘——,在不在屋里呢?在的話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