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五妞

　　“五妞，你在這干啥呢？”

　　珍娘兄妹幾個在院門外碰到了小五妞，小家伙正靠在茅草垛子上面，無聊的發(fā)呆。

　　“大哥，二哥，三哥，珍妞姐。你們回來啦！”

　　像小五妞這樣的小屁孩，一般都不怎么記仇的，雖說之前幾個人有點誤會沖突啥的，甚至還干過仗，但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

　　珍娘幾個更不會與她計較，尤其是瞧著她那瘦骨伶仃的，連豆芽菜都算不上的身板，兄妹幾個都打心眼里覺著可憐。

　　大房的一屋子的丫頭，錢氏兩口子幾乎從不在她們姐妹幾個身上花什么心思，所以，蔣金鳳幾個基本都是處于放養(yǎng)的模式下長大的，尤其是三妞四妞五妞幾個，更是沒有半點地位，吃的穿的，都是撿的剩的。

　　再加上，本身老蔣家窮到極致的生活條件，幾個女孩子身條都有些顯矮。

　　小五妞已是六歲滿的年紀，卻還沒有四歲的個頭，小臉黑瘦黑瘦的蠟黃，活脫脫一個非洲難民的典型模樣。

　　“五妞，過來，給你這個?！闭淠飶难b草的小竹筐里掏了一個烤鵪鶉出來，“今兒個下午剛烤的，還溫乎著哩?！?p>　　“哇！真香??！”五妞小眼神瞬間放亮，“謝謝珍妞姐?！?p>　　“別在這大門口吃，躲到這草垛子下面來吃?！闭淠镆荒樖切Φ?，看著五妞那副饞樣。

　　“老規(guī)矩啊，記著別跟旁人說起啊。連你幾個姐姐都不許說。你要是說漏嘴了，以后可沒了?！?p>　　大壯幾個已經(jīng)進院子里去了，就只珍娘陪著小五妞在院門口偷嘴吃，也是給她打著掩護。

　　“對了，你大姐二姐她們呢？都在屋里待著嗎？”

　　看她吃的那么香，珍娘本來已經(jīng)吃過兩個了，但還是忍不住勾了饞蟲出來。

　　巴掌大小的鵪鶉去了毛，洗干凈了，現(xiàn)在珍娘他們幾個手里有了錢，早就備足了烤肉的調(diào)料，今兒個這十個小鵪鶉，都是提前拿四五道香料腌制過后，才上火烤的，一個個被烤的焦香酥脆的。

　　還撒了幾粒芝麻粒，這味道豈有不美的。

　　兄妹幾個一人吃了兩只，蔣小壯還猶嫌不夠的，剩下的這兩只，還是珍娘硬從他手底下?lián)屵^來，想著帶回來給蒲氏和楊老二嘗嘗味的。

　　現(xiàn)在勻給了五妞一個，也是珍娘瞧不過她那副可憐樣，一時同情心又泛濫了上來。

　　“沒有。咱屋里有客人來了。娘把咱們幾個都趕出來了。大姐讓咱奶指派了，去村里二毛家還東西去了，二姐說是去狗剩她姐那里學針線活了。三姐四姐不知道去哪兒了。本來說好了帶我一起去玩的，不過，我出門前上了趟茅廁，她兩就沒等我，先走了。”

　　五妞一邊吃著香噴噴的烤鵪鶉，一邊說道。

　　“幸虧三姐四姐沒等我，不然，我今兒個還趕不上吃這好吃的呢。”

　　五妞吃的很快，幾乎都沒怎么吐骨頭，嚼吧嚼吧幾下，就把嘴里的肉給吞下肚里，這是在老蔣家飯桌上搶食練就出來的本領(lǐng)。

　　“嘿嘿！真的好好吃啊！比咱家過年的時候，上桌的燉肉還香哩?！?p>　　小丫頭吃的一臉陶醉樣，珍娘也忍不住從那上面撕了一小條肉下來，放嘴里嚼著吃。

　　“啥客人??？”

　　錢氏的客人？難不成是娘家來人了？

　　上回這婆娘被趕回娘家，待了七八天才回來，也沒誰去接，更沒誰來送，就是自己個回來的。

　　后來，珍娘從五妞的嘴里知道一些隱情。

　　錢氏那娘家真是個奇葩，原還以為她娘家人還算是有點人道的，能留著她一氣住上七八天的時間。

　　哪曉得，從錢氏私底下的牢騷聲里，才知道，原來壓根就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人娘家人能留她住上七八天，完全是看在農(nóng)忙的份上。

　　那幾天正值家家戶戶搶收花生的時節(jié)，據(jù)說，錢氏的娘家田畝比老蔣家多好幾畝，而她幾個嫂子，那是一個賽一個的懶惰，所以，正好趁這機會把錢氏留那里當勞力使了。

　　等著農(nóng)忙一結(jié)束，那錢家的妯娌幾個，就忙不迭的把人往外趕了。

　　好在，約莫是知道自己娘家不靠譜了，錢氏回了蔣家后，倒是安生了好長一段時間，也不挑弄是非，掐尖要強啥的了。

　　“不是，那人我不認識。不是我姥姥家的人?！蔽彐に毫藯l鵪鶉的腳，遞給珍娘，“珍妞姐，你吃這個?！?p>　　一只小鵪鶉，才兩條細細的腿，但也是這腿上的肉最多，五妞卻讓出了一半，珍娘倒是有些些意外的。

　　這小丫頭片子，這會兒倒一點也不像那回‘看吃如命’的架勢了。

　　“我不吃，你吃吧?！闭淠餂]去接，“難不成是咱村里的？”

　　閑著沒事，就隨口扯點閑話嘮嘮。

　　“不是咱們村的。應(yīng)該是外村的人。我聽三姐說，好像是什么媒婆?！蔽彐ぷ罱滏讉€混得也算熟了，經(jīng)常能得些小零嘴填填肚子，所以，這話也多了起來。

　　“媒婆？哦——”

　　大房五個閨女呢，最大的那個蔣金鳳已經(jīng)年滿十五了，早就過了說親的年紀了，珍娘知道，二溝村的許多人家，那些閨女家家的，好多都是十一二歲，就已經(jīng)說了人家，十四五歲就嫁出門去了。

　　好像啥時候從趙氏的嘴里聽過那么一耳朵，蔣金鳳遲遲沒人上門來說親，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錢氏這個光生丫頭的娘。

　　莊戶人家傳宗接代的觀念根深蒂固，而生男生女在他們看來，也有很大的遺傳因素。

　　有錢氏這么個專生閨女的娘，一般的農(nóng)家，都不會愿意冒風險娶她的閨女。

　　生怕她的閨女遺傳了她，不會生兒子的基因，讓自家的男丁絕后。

　　看來，這回是大房閨女的親事有著落了。

　　對于這事，珍娘沒多少感覺。

　　對于蔣金鳳這個大姐，她也沒太多的接觸，只知道她性子挺綿柔的，也不?？月?，不過，手腳倒是挺勤快的，也很會照顧底下的幾個妹妹，完全一副長姐的風范。

　　像五妞，跟她大姐就比較親近，很是依戀的樣子。

　　有一回，還想把珍娘給她的幾個鳥蛋，省下一個，留給她大姐吃的。

　　“五妞，趕緊吃，咱們偷偷的到咱家后墻那里聽一聽?？纯催@媒婆給你大姐說的是個啥樣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