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一座公園里,陸韻寧一身天藍色的皮草白絨衣,腿上穿著一條黑色的皮棉褲,腳上一雙黑色的皮靴子。她坐在長廊上,抬頭看著落在松樹上的皚皚白雪。低頭又輕輕撫摸著她凸起的小腹。才五個多月身子的她,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邊對它開口道:“等你出生了以后,要孝順外公,舅舅還有你的小姨,等你長大了以后,媽媽一定會告訴你,你的爸爸是一個大英雄,他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p> 寒風吹在陸韻寧的臉上不禁讓她覺得有些冷了起來。她住的地方離這里并不遠——早上出門的時候,她告訴過劉媽,對她說自己就在外面走走,很快就回去了。
她起身沿著彎曲的石子路,往外面走著。巴黎的冬天很冷,大街上那些黃頭發(fā)藍眼睛的法國人都穿著厚厚的冬裝。
陸韻寧來到這里差不多快小半年了,一出門看到的都是這些外國人,心底里不禁覺得有些凄涼。她在這里的確遇到過一些中國人,但如今已經(jīng)身懷六甲的她,也不怎么愛出門與他們見面了。一個沒有結(jié)婚的女人,卻大著一個肚子。陸韻寧實在不想看著他們在背后對她指指點點,所以她索性被人遺忘在這巴黎的長街上。
她抬起頭來,看著樹杈上那些成雙成對的家雀兒,渾身不禁覺得有些涼涼的。
她抱了抱雙肩,然后感覺到背后有人為她披上了一件披風。她回頭,只見劉媽慈笑地對她開口道:“天冷了,你如今的月份也越來越大了,外出的時候不要著涼了?!?p> 只見她忍不住開口問了句劉媽:“劉媽,你說,女人在懷孩子的時候是不是都很想念孩子的爸爸!”“在想沈參謀長了?”劉媽一下就看出了陸韻寧心里所想的。陸韻寧低頭沉默,只聽劉媽勸說著陸韻寧:“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不要再去幻想那些沒用的了?!?p> 陸韻寧聽了劉媽的話,鼻尖不禁有些發(fā)酸。
夕陽西下,寒風吹在陸韻寧的身上,陸韻寧不禁覺得有些冷了?!拔覀兓厝グ?!”陸韻寧覺得現(xiàn)如今自己無論在哪里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她覺得沒有沈晨旭的地方,無論哪里都充滿了黑暗。
除了公園之后,陸韻寧坐進了汽車里,車子里沒風,呼吸之間顯得有了一些暖意。劉媽遞給了她一個從家里拿來的還沒有涼掉的暖手爐,陸韻寧捧在手里顯得暖暖的。
車子一路來到了郊外的一棟獨立的公寓門口。陸韻寧還沒有下車,就看到門口站著一位身穿著一件黑色皮草的男人,一直在那里對著手里的東西左右徘徊著。陸韻寧在劉媽的攙扶下,走到那人身后,開口用法語問了他一句:“Qui cherchez-vous?”那人一回頭,就見他微笑地看著陸韻寧開口道:“韻寧,好久不見?!?p> 陸韻寧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鄭澤文,只見她不禁往后退了一兩步,然后用手遮擋著自己的肚子,不知道該對他說什么。
陸韻寧一直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對他開口。最后還是鄭澤文先對她開口道:“外面這么冷,就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陸韻寧沒有吭聲,倒是一旁的劉媽,一邊給他打開了鐵柵欄門,把他往院子里請,一邊對他開口道:“鄭少爺請,快進屋來吧!”
這棟公寓雖比不上督軍府的別墅那么大,但也不算小。鄭澤文一進屋,就看到有一個法國的男管家站在客廳里有些差異地看著他。陸韻寧上前和他講述了一邊情況之后,那個法國男管家這才放心地把鄭澤文請了進去。
剛剛鄭澤文在外面轉(zhuǎn)悠了大半天,估計被那個管家看到了以后,把他當成了賊了。
“鄭少爺,請喝咖啡!”陸韻寧與鄭澤文坐到了沙發(fā)上之后,劉媽便熱情地給他端上了咖啡,然后就見她識趣地離開了客廳。
劉媽走了以后,陸韻寧雖然見鄭澤文只是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自己,但她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只見她絲毫不避諱地對他開口道:“孩子是沈晨旭的,你心里想問什么?有什么疑問,就問吧!我可以滿足你心里所有的好奇心?”
“他知道嗎?你懷了他的孩子,他難道就不過問嗎?”鄭澤文問話中帶了些許的質(zhì)問與指責,當然陸韻寧知道他的這種憤怒并不是沖著自己的?!叭绻赖脑?,他又怎么會舍得讓我獨自一個人在這里待產(chǎn)?”只見陸韻寧抬起頭來對鄭澤文開口道:“他并不知道我懷孕,半年前,是我突然不告而別來法國的,如果他知道的話,他一定不會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里。”
“為什么?你如果還愛他,為什么要和他不告而別?你如果不愛他,為什么還要懷上他的孩子?”鄭澤文一臉疑惑,他實在不相信沈晨旭會像那些紈绔子弟一般,是一個玩完了就拍拍屁股把人拋棄的人?!耙驗槲业?,他始終還是不同意我和阿旭在一起?!敝宦犼戫崒幈銓︵崫晌闹v起了她來法國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我原本以為只要我一直堅持,非沈晨旭不嫁,我爹遲早會答應,讓我和他在一起,沒想到,我爹居然會如此固執(zhí),就算我生米煮成熟飯了,也寧可讓我一個人來法國生孩子,也不讓我和阿旭在一起?!?p>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以后是想回國嫁人?還是~~~~~~”雖然陸韻寧現(xiàn)在在法國待產(chǎn),但鄭澤文還是很擔心,她回國以后的情況。
只聽陸韻寧對他講道:“按照與我爹之前所商量好的,我把孩子生下來以后,他會讓人把孩子先接回國,安排在繁城的孤兒院里,我回國以后再在繁城舉辦一場慈善募捐,以養(yǎng)子的名義把他接到身邊撫養(yǎng),只是我爹恐怕再也不會同意我和阿旭在一起了,至于嫁人,我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p> 陸韻寧講完了這些事情之后,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鄭澤文起身要告辭。
陸韻寧把他送到了門口,鄭澤文聽完陸韻寧的講述,又看著她如今的樣子,像個孤苦無依的孩子一樣。只見他回過頭來對她講道:“任何事情并不是只有一種辦法可以解決,或許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p> 打那以后,鄭澤文幾乎天天來找陸韻寧,陪她在家里說話,帶她去公園散步。陸韻寧原本想要拒絕他,卻又無法向他開口。不知怎么陸韻寧自打懷孕了以后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好不寂寞??偸窍胝乙粋€知心人能夠來陪自己說說話。
有時候,只要鄭澤文不來找她,陸韻寧還會自己主動去鄭澤文住的地方去找他。
直到一天傍晚,鄭澤文又與陸韻寧一起來到巴黎的廣場上散步。陸韻寧看到一個黃頭發(fā),胖乎乎、大概才兩三歲的小男孩在追著自己的父親跑,而他的母親正笑得像陽光一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們。一旁的鄭澤文看到此情此景,不知怎么,居然有些打心底里心疼眼前的姑娘。
次日,鄭澤文約陸韻寧出去吃飯,吃的是普通的法國菜。吃飯的時候,陸韻寧見鄭澤文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看,她不禁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
偶爾抬起頭來,就看見鄭澤文一直劃拉著自己面前的牛排,刀子都切到盤子上了,他還不肯松手。
見到此狀,只見陸韻寧忍不住開口問他道:“約我出來吃飯,你卻一直盯著我看,是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鄭澤文并沒有回答陸韻寧的話,仍舊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陸韻寧只能選擇低頭不語,繼續(xù)吃著自己盤子里的牛排。
“韻寧!”當她就快要把盤子里的菜給吃完的時候,就聽見鄭澤文突然叫了自己一聲。隨后陸韻寧抬起頭來,只見鄭澤文對她說了一句:“你嫁給我吧!”
鄭澤文的一句話不禁使韻寧剛剛還拿著刀叉的雙手停在了原處。她抬起頭來,用差異的目光看著他。
“我喜歡你!韻寧!從那次在宴會上與你跳完那一支舞以后!”接著只聽鄭澤文對陸韻寧說道:“我不管你過去喜歡過誰?也不管你以后心里忘不了誰?我只想留在你身邊照顧你,請你讓我來做這個孩子的爸爸。”陸韻寧聽著鄭澤文的話,原本是想拒絕的她,此時卻有些哽咽地說不出聲來。
然后,只見鄭澤文起身來到陸韻寧的面前,只見他從身上取出了一枚戒指,單膝跪地,對她開口道:“韻寧,你嫁給我吧!”“不,澤文,我不能嫁給你!”只聽陸韻寧一邊哭,一邊對他開口道:“你還那么年輕,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你一定還有更好的選擇,我不能嫁給你,我不能毀了你的一生?!辈蛷d里有很多的法國人坐在那里吃飯,他們雖然不清楚陸韻寧與鄭澤文之前坐在那里談了什么,但看到此情此景,只見他們紛紛鼓勵起一旁的陸韻寧:“Mlle, promets de l'épouser!”(小姐,請答應嫁給她吧?。癙romets-le!”(快答應吧?。?p> 鄭澤文知道陸韻寧心里有顧慮,只聽他一本正經(jīng)地對她開口道:“你說的不錯,我還有更好的選擇,但與其以后讓我看著你一個人帶著孩子被人指指點點,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不如讓我來做這個‘倒霉鬼’,保護你一世的周全;與其讓我不安地和一個我不愛的人結(jié)婚,過完我的后半生,我寧可與你一起面對?!?p> 陸韻寧是真的被他感動了,面對鄭澤文如花似火般的誘惑,這種值得自己依靠一生的‘誘惑’,她最終還是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當鄭澤文起身抱住自己的那一刻,他身上傳過來的體溫,不禁使陸韻寧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
兩個月之后,陸韻寧在鄭澤文與劉媽的陪同下,在法國的醫(yī)院了產(chǎn)下了一個女孩。陸韻寧給她取名為鄭悅君,小名叫兜兜。
之后,陸韻寧便給父親寫信告訴了她與鄭澤文結(jié)婚,并已經(jīng)順利產(chǎn)女的經(jīng)過全都告訴給了父親。
鄭澤文也給家里寫了一封信,鄭家父母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在法國結(jié)婚的情況之后。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們還是依照舊習將聘禮如數(shù)送到了督軍府。有了陸正南這樣的一個親家,他們自然是得好生巴結(jié)著,生怕日后會出一點錯,會惹陸正南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