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酒菜上齊,什么叫山中走獸云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滿滿的鋪了一桌子。車富萊也給那個腳夫叫了一桌,但是沒有這桌的豐盛。
信元看的有點(diǎn)呆了,道:“你們平常就吃這個嗎?”
車富萊得意道:“大清物產(chǎn)豐富,無不富有,也不是天天這么吃,不過兩三天來一頓倒是不假?!毙旁南胱约杭疫€是富翁,天天就是生魚片、飯團(tuán)子和味增湯。這一桌子的烤羊烤豬,還有熊掌鮑魚什么的,生活差距也太大了。
既然別人請客,他也不客氣了,拿筷子夾菜就吃,只覺得每道菜都是入口鮮美,生平未嘗過如此好吃的食物。那桌腳夫風(fēng)卷殘?jiān)频卮蟪宰砸膊槐囟嗵帷?p> 車富萊在旁邊看信元的吃相心里也是吃了一驚,心想這是哪來的餓鬼投胎,要不是看他衣著華麗,武功非凡,真以為是日本漂流到大清要飯的乞丐呢。
這一桌子菜足夠五六個人吃的,誰料信元一個人就收拾了十之八九。他抹了抹嘴,看旁邊的車富萊沒吃,有點(diǎn)不好意思,道:“車兄,我這吃相難看,還得你都沒胃口了?!?p> “額,也沒有,我也不是很餓。你吃好就好?!毙南胨涔@么高還是有過人之處,光著飯量一般人就比不了,早知道給他來一桶米飯了,這人吃滿漢全席也是牛嚼牡丹,浪費(fèi)。其實(shí)車富萊平常自己吃也是只吃個一二成就全部倒掉了,他沒覺得平時自己浪費(fèi),倒是覺得這個日本人這狼吞虎咽的吃法沒有細(xì)細(xì)品味兒,倒是浪費(fèi)了這么好的食材。
“車兄,如此慷慨請客,在下可有點(diǎn)不敢當(dāng)啊?!?p> “你剛才吃的時候怎么沒想說這句話呢?!避嚫蝗R心想,但他表面仍笑嘻嘻地道:“哎,小意思,信元兄武功蓋世,能請您吃頓飯是鄙人的榮幸。信元兄,在下想問,您一會兒打算去哪兒啊?”
“我一會兒準(zhǔn)備讓那個小哥帶我再四處走走,找找你們這兒的高手比劃比劃?!?p> 車富萊掏出十兩銀子往腳夫那兒一丟,道:“你不用跟著了,吃完就滾犢子吧?!?p> 那腳夫沒想到今天接了這美差,白吃一頓好菜,還能得這么多銀子。樂得直接跪下給車富萊磕了幾個頭,喊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本挖s緊跑出門找地兒買煙膏了。
信元奇怪地對車富萊道:“你這是何意?。俊?p> “咳,這一片街除了我?guī)煾改倪€有高手啊,信元兄遠(yuǎn)道而來,總不能浪費(fèi)時間在這些三腳貓功夫的人身上吧,這個小車夫知道個甚?除了聚英館,他還能帶你去啥好地方嗎?”
信元不懂“三腳貓”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話,道:“是嗎,那請問哪還有像尊師廖清揚(yáng)大師那樣的高手呢?”
車富萊正想帶他去通武館和神風(fēng)堂,之前兩館和師父都有點(diǎn)過節(jié),正好帶個打手去拆他們武館,但是他心想:“那神風(fēng)堂的和通武館的武師怎么能跟師傅比,但是要是我說他們還不如師傅,這小子八成又不會去跟他們打。”便道:“城北有一家武館名叫神風(fēng)堂,館主名叫潘達(dá),一身本領(lǐng)不在我?guī)煾抵?,還有一家通武館,館主葉芝貞綽號‘通天獅子’,號稱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不知信元兄可感興趣?”
“好,那有勞車兄給帶路了?!?p> “那成,咱們這就走!”
“哎,”信元突然想到,“這小子怎么帶人拆自己的家呢,本來我想他應(yīng)該恨我透頂,和所有武館的人聯(lián)合對付我,怎么要帶我去別家武館挨個挑戰(zhàn)呢,莫非那個什么潘達(dá)和葉芝貞真有驚人的能耐,他覺得我此去必敗無疑?哼,不怕,跟他去了又何妨?”
從城南到城北,距離倒也不太遠(yuǎn),但是一時半會兒路也走不完。信元邊走邊看著周遭街頭巷尾,心想這廣州城并非清朝首都,但見這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市集上買賣的貨物著實(shí)令人眼花繚亂。不知摔了日本首都東京幾條街。
信元奇裝異服,腦袋上那月代頭的發(fā)型著實(shí)吸引人,不時有人朝他這兒看。清朝時未嫁出門的女子不能隨意出門,不然以他極其英俊的長相,肯定會引來不少女子駐足觀望。但即使是這樣,走著走著,也有不少閑人在后面跟著信元他們,要看看這穿著另類的外邦人要去干嘛。
而這,正是車富萊想要的。
車富萊突然停步,對圍過來的百姓說道:“各位,在下是聚英館的第三弟子,車富萊,大家可都認(rèn)識我嗎?”
車富萊是廣州著名武館的知名弟子,又是城里有錢人家的大公子。很多百姓都認(rèn)得。他手指著信元又道:“這位公子呢是從日本不遠(yuǎn)萬里來的武術(shù)高手,他將要去挑戰(zhàn)通武館館主葉芝貞,還有神風(fēng)堂堂主潘達(dá)?!?p> 眾百姓皆是一驚,他們很多都曉得這兩個武師是赫赫有名的大家,前一陣子歐洲來了一個洋人大力士,葉館主和潘堂主各打發(fā)了一半,使得那些大力士狼狽不堪的逃出了廣州城,怎么這小伙子還有膽子來挑戰(zhàn),怕是不知道葉潘二人的威名啊。
有人道:“小兄弟,你說你干什么不好,非要上這兒來討打???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是回你的國家去吧。”眾人也是隨聲附和,“是呀,回去吧,干點(diǎn)什么不好啊。你活夠了吧?!痹捳Z之中多半有嘲諷信元不知天高地厚之意。
信元不屑于與這些人爭辯,他心中想:“好啊,這姓車的小子是認(rèn)定我會不敵那兩個武師,召集了一幫閑人,存心看我出丑啊。”
而此時,車富萊小聲對他說道:”信元兄,你別介意,這幫鄉(xiāng)巴佬沒見識,一會兒你打敗葉潘二人好好堵堵他們的嘴?!靶旁犞膊换卮?。心中有些氣,一會兒心想要大干一番。
突然人群后有人說道:“車富萊,你今天不給你師傅祝壽,在這兒搞什么名堂?”此聲音不如何響亮,卻人人都聽到了,不禁一齊止聲,回頭一看。只見人群后站著兩個人。
那兩人,一個中年人,一個老年人。中年人皮膚甚黑,身材偉岸,剛才的話就是他說出的。老年人雖看著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但是鶴發(fā)童顏,目光如炬。眾人一看便認(rèn)出這二人是誰,不由得互相竊竊私語起來。
車富萊也是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深鞠一躬道:“這不是潘堂主和葉館主嗎,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二位了,弟子給兩位師傅請安了!”
潘達(dá)年紀(jì)四十不到,性情暴躁,他剛才早聽見這是車富萊找人要去自己的館內(nèi)踢館,還是個東洋人。他按耐不住,破口大罵道:“好小子!仗著自己有錢有勢的,在大街上拉著一幫人陪你去找茬,找的還是我和葉館主的茬,你是皮癢了要我給你好好撓撓??!”
車富萊本意就是要找茬,他想著這日本人武藝如此高強(qiáng),師傅尚且不敵,而通武館和神風(fēng)堂因一些瑣事素來與聚英館有些恩怨,不如自己拉上他去這兩個地方打消一下葉潘二人的氣焰。最后再叫上一幫圍觀群眾,這樣之后口口相傳,也能側(cè)面的掩蓋聚英館敗北的事。這倒與信元想的車富萊要讓他出丑的想法相去甚遠(yuǎn)。
車富萊心想這在大街上碰到那是最好不過,那葉芝貞老來持重,倒還不一定和我一般見識,但這潘達(dá)的小暴脾氣,必定會中招,沒準(zhǔn)就在這兒就會要擺陣比武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潘達(dá)指著一旁的信元道:“就這么個小倭寇,敢在我老潘的地界上如此囂張!你這一身肉賣了還不如一只羊值錢,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你這黑漢!”信元最恨別人叫他“倭寇”,他見這潘達(dá)不似廖清揚(yáng)那般有禮數(shù),心想自己也不用客氣,喝道:“要打就打,不打就認(rèn)個慫,不要在這兒罵人!”
“好,你有種!過來,讓我教訓(xùn)教訓(xùn)你!”外人如果乍一看潘達(dá)的做派,還真不敢相信他是一位有名的武師,言行舉止毫無大師風(fēng)范,倒更像一個潑皮無賴。葉芝貞見潘達(dá)要動手,便一言不發(fā),側(cè)身到了一旁。眾人更是早早躲到一旁觀看,圍出來了一個很大的圈子。
信元也奇怪這種人是怎么當(dāng)上堂主的,不過他只要有武可比便不想那么多,他一鞠躬,道:“大日本劍派空山神劍流第二代第八弟子玉山信元,請潘達(dá)師傅賜教!”
潘達(dá)見對方竟然還不忘自報門派,那么自己也不能小氣了,他一拱手,道:“在下神風(fēng)堂堂主潘達(dá),向閣下討教一二!”
信元更不搭話,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離潘達(dá)還有三步左右的位置時突然起跳,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右膝已重重地向潘達(dá)胸口撞去,潘達(dá)未想到此人招數(shù)如此之快,他伸右手一擋,撞擊之下右臂竟隱隱發(fā)麻,心頭一緊:“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