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喪氣地低頭看著桌子上的菜肴,瓦爾雅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又無聲無息地消失,這讓我對她的遭遇更加擔(dān)憂。餐桌上撒好茴香還有些微焦的烤羊腿散發(fā)誘人的香氣,可我沒有一絲心情想要享受它的香美。我看向坐在雷諾旁邊的索夫,他正被眾人圍住,跟村莊里面的德魯?shù)祥L老們打成一片。壯年男女們?nèi)宄扇簱u晃酒杯吹噓今年自己又狩獵到什么,大部分老人與孩子在上午的比賽結(jié)束后便回到村莊。祭典上洋溢著歡快的氣氛,充斥各種各樣的聲音,只有我不合群地在這一杯又一杯地喝著苦酒。
我倒完一杯酒抬頭看去,瓦爾雅忽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連忙起身朝她跑去,但當(dāng)我到她的面前時卻發(fā)現(xiàn)她是一個黑發(fā)農(nóng)婦而已。我尷尬地向她道歉,灰溜溜地回到座位。索夫看我的全部舉動,從長老中脫身拍拍我的肩,示意我跟隨他進(jìn)入旁邊的樹林。
我跌跌撞撞地跟索夫走到樹林無人處,扶著樹把胃囊中的東西吐干凈。
“奧兄,你可不能在這個地方宿醉。”索夫踢踢土把嘔吐物埋了。
我擦凈嘴角的痕跡說:“這算什么,我的量可不這些?!?p> “你看看你現(xiàn)在都學(xué)習(xí)路邊酒鬼說話了。你就那么擔(dān)心瓦爾雅嗎?”
我擺出滑稽的嚴(yán)肅說:“那是當(dāng)然。”
“瓦爾雅說了她自己會解決好自己的問題,我們作為她的朋友更應(yīng)該要相信她,這件事你比我更懂吧?!彼鞣蚺呐奈业谋硠窠馕摇?p> “但她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又悄然離開。這完全說明瓦爾雅現(xiàn)在出現(xiàn)很嚴(yán)重的問題了,我更應(yīng)該幫助她,而不是讓她自己擔(dān)起一切?!蔽矣弥鴩?yán)肅的口吻回答他。
“好,既然你有覺悟的話,那我就可以告訴你瓦爾雅接下來的去向了?!?p> 我雙眼放光,因酒精帶來的沉重一掃而空,“你要告訴我什么?”
“瓦爾雅絕對要去祭壇,作為勝利者的我們明日一早便可以去尋找瓦爾雅?!彼鞣驁?jiān)定地繼續(xù)說,“瓦爾雅離開之前告訴我她要去與過去訣別,雖然我不知道她的過去是什么,但她既然來到這個地方,那她必然會去德魯?shù)系募缐?。?p> “為什么?”
“我推測瓦爾雅去祭壇應(yīng)該是為了尋找什么,雷諾讓我們成為勝利者,他也一定有求于我們。說不定二者所求的物品是同一件物品,這個祭壇我們必去無疑?!?p> 索夫的話底氣明顯比上句話弱了一些,并不像之前那樣肯定,我有些懷疑地問:“我們真的能找到瓦爾雅嗎?”
“當(dāng)然?!彼鞣蜃孕诺芈冻鑫⑿Γ白甙?,讓我們回到祭典中吧?!?p> 祭典從早上的勇士決斗開始到晚上的篝火舞會結(jié)束,我坐在溫暖的篝火旁無聊地把地上的小樹枝丟進(jìn)篝火中,德魯?shù)蟼儎t在火焰旁說著我根本聽不懂的語言,就像是清教主教在布道時不時夾雜幾個我聽不懂的話。一只厚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我的后背上,拍飛我的胡思亂想。我怨恨地回頭看去,雷諾正笑嘻嘻地指向在遠(yuǎn)處佇立的索夫。
“奧威……”
我打斷他說:“我知道的,我們走吧?!?p> 雷諾邊向周圍的村民打招呼邊遠(yuǎn)離祭典用地,最后我們?nèi)藖淼缴值纳钐?,確定沒人跟蹤我們后,雷諾小聲地說:“我知道你們這些信仰至一多位神的人看不起我們德魯?shù)?,我能理解,畢竟你們的宗教不像我們德魯?shù)鲜妊駪?zhàn)。但你們知道我們在沒有信仰德魯?shù)锨笆鞘裁礃幼訂??在城里中的領(lǐng)主大人三番五次地派收稅官來村莊收錢,趾高氣揚(yáng)的收稅人動不動就要用屠殺來威脅我們。我的父母在我小時候被領(lǐng)主拉去當(dāng)壯丁,結(jié)果就再也沒回來。”
“打斷你我很抱歉,可這跟德魯?shù)嫌惺裁搓P(guān)系。”我橫插一句。
他握緊拳頭讓肌肉鼓起來說:“最初我們很反感北部的那個德魯?shù)霞缐?,但有一天德魯?shù)系哪翈焷淼酱迓浣o我們展示了神跡,讓我們看到反抗的希望?!?p> “神跡?”對于我這個沒有見過神跡的南方人而言,好奇之心瞬間就被點(diǎn)燃了。
索夫不以為意地說:“是不是你們的神靈顯靈,帶來幾桶圣水就完事了。”
雷諾否定索夫說:“德魯?shù)系纳窨刹皇悄銈冎烈欢辔簧衲敲戳畠r,我們的神會給予教徒祝福。當(dāng)時那個德魯?shù)夏翈熌翈熆谥心钪湔Z,用刀劃傷自己,那么長的口子迅速恢復(fù)原樣。”
“傷口恢復(fù)?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蔽殷@訝地說。
“他說只要我們追隨神靈,成為德魯?shù)希袷氐卖數(shù)系慕塘x,我們也可以獲得這樣的能力?!崩字Z拔出腰佩的短刀用力刺向皮膚,涌出的血液讓我們驚訝。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才更讓我吃驚,被刺穿的胳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不一會胳膊就變成原來的模樣,“我們靠著這個能力抵擋住收稅人的軍隊(duì),并且趕走了村莊的領(lǐng)主?!?p> 在驚訝之余索夫猝然提出疑問,“雷諾,這種能力并不是免費(fèi)的吧?!?p> “是的。這不是無私的賜予,而是等價的交易。最初牧師告訴我們,我們受到傷害時迅速恢復(fù)會消耗余下的生命力。一個人假如一生可以活一百歲,但恢復(fù)致命傷后可能只剩下八十年的壽命了。”
“提前透支自己的生命來牟取高速恢復(fù),這不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出售給邪神了嗎?”索夫言語中帶有對德魯?shù)系谋梢模€是忍住內(nèi)心的憤怒并沒有完全表達(dá)出來。
“索夫,不管怎么說。我們依靠這個能力活了下來,把生命出賣給神靈活下來,還是把生命出賣給領(lǐng)主死去。我們別無其他選項(xiàng),只能二者選一。”雷諾面容愁苦許多接下來繼續(xù)說,“去年我作為大賽的勝利者,前往祭壇,拜訪牧師。在夜晚起床撒尿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幾個牧師閑談,他們說人類的生命力快要收集好了,一旦盈滿水晶鍋,祂會顯界了。我趁他們不注意,來到地下看到他們的神秘行動。一個牧師拿著鐵棒攪拌著裝有猩紅色液體的水晶鍋,墻壁上畫著各種各樣的德魯?shù)衔淖??!?p> “你能看懂墻壁上說了些什么嗎?”
“他當(dāng)然不行,但我行。”身后的聲音打斷我們對話,我們急忙回頭看去。
一位穿著與其他德魯?shù)吓詿o異的女性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白色的頭巾成為頭繩綁住她束起的馬尾辮,不對稱的長裙一邊下達(dá)右腿腳踝與左腿膝蓋。她的聲音很熟悉,但一時讓我想不起來。雷諾捂著臉無奈地說:“我的老婆萊娜,一個我從祭壇中帶出的女人?!薄?p> “雷諾,把手拿下來,別在客人面前這樣?!?p> “你能不能別在我的朋友面前穿上這種暴露的衣服?!?p> “怎么了?女性德魯?shù)喜欢即┻@樣的衣服嗎?”我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雷諾會這樣尷尬了。
索夫雖喜好美色,但這時的他在雷諾耳語說:“她平時是不是用束胸才勒住的,這衣服對她來說有些太瘦了。”
雷諾用自己的披風(fēng)蓋在妻子身上,在她旁邊耳邊叨叨咕咕,她的妻子臉上露出羞愧的紅暈。我和索夫保持應(yīng)有的禮儀背對雷諾的妻子聽她說話。
“咳,我曾經(jīng)也是德魯?shù)夏翈?,但我后來發(fā)現(xiàn)牧師們正在進(jìn)行召喚神靈。德魯?shù)系纳耢`出現(xiàn)會伴隨瘟疫、戰(zhàn)爭、饑荒、還有死亡,按照時間推算,他們在今年就會召喚出神靈了。”她說。
“可這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反問道。
“這也許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但跟一名叫哈特的人有關(guān)系。那個女孩說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祭壇成功召喚出神靈?!?p> “你說真的?”我顧不上什么禮儀,回頭盯向她。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說:“這個儀式,我們德魯?shù)献钤缡遣恢赖?,但有一個男人找到我們告訴我們召喚的方法。哈特她自己說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處理掉那個男人,順便也解決那個男人帶來的麻煩。我不知道那個女孩要做什么,但你們只需推翻水晶鍋,燒毀一本由人皮制成的書,便可以解除召喚神靈的儀式了?!?p> “我明日一早就去祭壇,這件事包在我和索夫身上。”
她緊緊拉住我的手用力搖動表示感謝,但隨手臂搖動可不止手臂。我轉(zhuǎn)頭將視線移開,輕咳一聲。雷諾急忙拉開他的妻子小聲對我說:“麻煩你了,奧威。事成之后我會盡我全力滿足你想要的東西,但除了我老婆?!?p> “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哪?!蔽掖舐暤姆磽舻馈?p> 我和索夫回到村莊時已是皓月當(dāng)空,索夫倒在床上酣然入睡,而我在隔壁房間,望向窗外的主之星祈禱瓦爾雅能夠平安無事。
“今夜月亮要比主之星更加明亮啊?!?p> 不知是心中的疲倦還是身體的疲倦驅(qū)使我我解開衣裳,倒在床上,悠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