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麥拉們乖巧地站在路的兩旁，我們緊跟瑞爾·澤斯生怕身旁的克麥拉突然襲擊我們。越來越多不曾見過的儀器出現(xiàn)在我眼前，像是泡著瑞澤尸體的巨大玻璃管什么的。這些儀器的新鮮感很快被路盡頭的大樹遮蓋，如果僅是一棵樹那也并非異事，但在樹下的缸中泡著一個又一個跟瑞爾長相、身高完全一樣的樹精讓我們詫異不已，不過在最右邊的缸子中還泡著一個人類。
瑞爾遞來三杯冒熱氣的紅茶，悠閑地坐在旁邊的長椅上，“各位，請吧。”
索夫懷疑地看著紅茶要求與瑞爾交換紅茶，瑞爾接過索夫的紅茶一飲而盡，并且把杯底亮給索夫示意自己喝盡。索夫端起茶杯也一飲而盡，不過片刻他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我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用古人語言問：“你找我來有何目的？”
他反問道，“你來我這有何目的?！?p> “我需要秾利的果實(shí)。”
他指向那棵樹說：“這就是秾利樹，想要果實(shí)的話請明年再來吧?！?p> 空蕩蕩的樹枝除了綠色什么都沒有，我極力在樹杈中尋找果實(shí)蹤影，可只是白費(fèi)功夫，最終我的視線落在那一個個缸中?！叭馉枴伤?，這些缸中的樹精是你的兄弟姐妹嗎？”
我突然發(fā)覺我的問題非常愚蠢，樹精不像人類是女人分娩而產(chǎn)生，具體是怎么產(chǎn)生的也沒人能夠知道。他放下木板，露出雙眼盯向我說：“什么兄弟姐妹？這些樹精可都是‘我’，我之前就說過我需要的僅僅是大腦中含有的知識?！?p> “所以你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問。
“唉?！彼叩轿覀兠媲?，拔出我的刀，用刀抵在胸口，“可別眨眼?！?p> 刀刺穿他的胸脯，綠色的血液噴涌而出。出其不意的血液噴濺我一身，我失神地摸了摸身上還溫?zé)岬难?，俯身扒開瑞爾的雙眼。一雙擴(kuò)散的瞳孔證明就在剛才瑞爾在我面前自殺了。我慌亂地回頭看向那些克麥拉，牠們?nèi)匀蝗缡癜阋粍硬粍印?p> “嚯！”又一個瑞爾從缸中蹦出，他若無其事地穿上沾有上一個瑞爾血液的白大褂，“知道這些‘我’是用來干什么的了吧?！?p> 強(qiáng)烈的精神沖擊把我僅存的理智沖垮，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那個學(xué)者會瘋了。在當(dāng)時都是兇惡的麥克拉的情況下，看到瑞爾給你表演一套借尸還魂，就算是意志再堅定的人都會瘋了。我連忙坐在椅子上緩一緩我那被摧殘的靈魂，說：“我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這太瘋狂了?！?p> 瑞爾把尸體丟進(jìn)克麥拉的口中，又坐回到椅子上，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腦殼說：“你知道我為什么跟你說種族、性別對我來說不重要了吧?！?p> “可是你還是你嗎？就算是身體完全一樣，但這副身體與另副身體并不是一個身體吧。你究竟還算什么？”我語氣略微帶有一絲激動。
“我就是我，這不正確嗎？”他端正坐姿，莊嚴(yán)地說，“我是為了讓我腦中的知識永遠(yuǎn)地保存下去，這有什么不對嗎？我最初是個古人學(xué)者，無意間發(fā)現(xiàn)古人遺跡中有關(guān)于秾利果的真正用途。正因秾利果，我才能繼承古人學(xué)者的知識，走到時代的前端?！?p> “繼承嗎？”我笑笑說，“那可未必吧。你剛才說你是個古人學(xué)者，但之前又以大科學(xué)家自居。按照你剛才解釋，大科學(xué)家這個詞是古人時期的詞語。明明出生在這個世界，可卻知道上一個文明的世界，與其說你繼承古人的知識，倒不如說你和那個古人融合了?！?p> 看到他臉上恐懼表情，我更加確信我的推測，繼續(xù)說：“你自居于此是害怕你無法融入到你曾經(jīng)生活的世界，或者你已經(jīng)嘗試回到曾經(jīng)的世界，但奇怪的言行總會阻擋你回到原先的世界?！?p> 我不再說古人語言反而是說我日常說的話，“你能聽懂嗎?！?p> 他張張嘴但回答還是古人語言，“我……我已經(jīng)變不回去了。我真的很后悔當(dāng)時為什么要吃下那顆被詛咒的秾利果，我企圖用自殺來逃離一切，但可我根本死不了。因?yàn)楸犙酆笪页蔀榱藰渚粋€泡在缸子中的樹精。我恐懼那些克麥拉，但是腦子里卻又十分親近牠們，牠們在我心里就像一只只忠犬。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回不到曾經(jīng)的日子了。”
我搖頭否定他的答案，“那可不對，你至少還在努力。跟我說實(shí)話吧，那個缸子泡著的人類就是你以卡蘭醫(yī)生出行的身份吧。我可不相信能有普通的醫(yī)生知道秾利樹?！蔽覐亩抵心贸黾垪l說：“要只是為了告訴我們秾利果在哪，也不必在紙條背面寫下象征‘務(wù)必前來’古人科學(xué)符號。這個紙條也是你偷著塞給乞丐王的吧，目的是讓其他的古人學(xué)者注意到你。”
“你說的一點(diǎn)都沒錯。”
“那么我懇求你告訴我秾利果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什么它能治病?！蔽矣弥讣自谖沂直硠澇鍪郑@表示學(xué)者向另一位學(xué)者誠懇地索求知識。
“好吧?！彼麖某閷现心贸鲆活w綠色外皮紅柄的果實(shí)，“首先我要為我的謊言向你道歉，秾利果就在我的手中。它有著能讓人的靈魂存在其中的能力，一般情況下存著靈魂的秾利果被生物吃下，那其中的靈魂很有可能與身體的原主人進(jìn)行身體的爭奪，直到有一方放棄身體的使用權(quán)才停止?fàn)帄Z。放棄的一方會消逝在身體中，或是永遠(yuǎn)地隱藏在身體中?！彼L嘆口氣說，“我是幸運(yùn)的，那個古人科學(xué)家把選擇權(quán)交給了我，只是我選擇了與他融合?！?p> “乞丐王的手下瞬為什么要吃秾利果？”
“你說她??？”
“她？”
“對啊，那個人可是乞丐王的老婆，是個長相不錯的精靈?！彼髀冻霭谋砬椋爸徊贿^她被人下了詛咒，這種巫術(shù)并不會對人肉體造成傷害，而是摧毀被下咒的靈魂?！?p> “怎么解開咒語？”我著急地問。
“解開咒語只有兩種方式，第一項是殺死施咒者，第二項是讓被咒者進(jìn)入假死狀態(tài)。”他晃晃手中的秾利果說，“很明顯，我可殺不死施咒者，但我選擇讓她的靈魂存在這顆秾利果中?，F(xiàn)在，我把它交給你，拿回去給乞丐王吧。”
我接過果實(shí)細(xì)細(xì)地觀察，透過果皮看到果汁中漂著一絲淡藍(lán)色的絲絮。
“這就是靈魂的顏色，你覺得它好看嗎？”他微笑地盯著我，這讓我汗毛豎立。
“為什么你不自己去把秾利果給乞丐王？”
“因?yàn)槲也幌朐诒娙嗣媲罢孤冻鲎约海铱刹簧瞄L在普通人面前說話，萬一說出古人語言那又是一件麻煩事?！彼恐伪?，舒服地抻腰好似卸下千斤重負(fù)，“不再孤獨(dú)的感覺真不錯，你叫什么名字？”
我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介紹自己的名字，朝他伸出那只劃有十字的手，“我的名字是奧維奇，來自于聯(lián)合國的蘭頓，是個古人學(xué)者。你也可以叫我奧威·萬·阿加維托，是個伯爵?！?p> “那我就叫你奧維奇吧。”他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從身后拿出一個按鈕，用力一摁。
數(shù)十只克麥拉應(yīng)摁鈕倒地死亡，他將摁鈕丟在一旁，不用古人語言說出，“感謝你，奧維奇。你手背的十字紅印讓我回想起求學(xué)之旅，我就是我，是那個尾隨老師問個不停的鼻涕蟲?！?p> 他遽然從兜中拿出一瓶藥水，在我面前飲盡。與我緊握的手變得松軟無力，我脫下他身上的白大褂，把他丟回到缸中。沒過許久，最右邊的缸中發(fā)出聲響，一個文弱的男人從缸中走出。他抖動內(nèi)襯上的液體，接過我手中白大褂把它帥氣地披在身上。
“如何，奧維奇伯爵？我是不是很像一名懸壺濟(jì)世的醫(yī)生?！彼昧Φ厮哟蠊?。
“這是你原來的容貌嗎？”我饒有興趣地問。
“不能說百分百相似，但應(yīng)該是我捏的最像的人偶了?！彼只謴?fù)自信說，“那個古人前輩既告訴我秾利果的下落，又教會我如何制作擬真的機(jī)械人偶。來，敲敲我的右臂?！?p> 我用力地敲敲他的右臂，反沖力讓我骨節(jié)略微疼痛，“這皮膚外面是金屬？不會腐壞嗎？”
他說：“當(dāng)然不會，這可是古人的防腐技術(shù)，就算是普通金屬也可長達(dá)百年之久。要是好一些金屬，更是千年之久，要是星金那種金屬，是根本不會被腐蝕?！?p> 我看著逼真的皮膚，腦海里想起不好的事情，“瑞爾，你這身皮膚不會是從人類身上拔下來的吧?！?p> “怎么會，這些都是動物的合成皮?！彼行┎桓吲d，“遇到你們之前我可沒在下水道殺過人。”
我突然想起什么，“前些年市長派來的探險隊不是被你所殺嗎？”
他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我頓時意識到一切并非我想的那樣進(jìn)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