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芣苡和沈曦二人回到客棧,那里早換上了一幅熱鬧的景象。
不僅沈氏,林氏和陸氏都在。各自占據(jù)了一方座位。
“師兄,小姐?!鄙蚴系茏右妰扇诉M來,紛紛站起來行禮。
沈芣苡明明和他們講過的,出了銅陵就隨性一些,不必時時刻刻記著舅舅的那些禮教嘮叨。
這一行人行禮,確實有點起眼,弄得沈芣苡不知道怎么辦。這些人也真是的,肯定是看見沈曦才這樣的,否則平日里和自己玩得哪里會知道什么禮教。
都怪沈曦平日里和舅舅一個樣,大概是個翻版舅舅。
“嗯,那這便啟程吧?!狈婢司斯贿€是看重這一套的。
“沈兄,要不一起走吧?”這沈氏一眾弟子還沒反應呢,陸歸時這小子就在后面道,“這馬上就要到欒城了,你看我們遇都遇到了。是吧,兄長?”
他邊說還便看向陸即墨,像是征求他的意見。
那一聲“兄長”聽起來也是別有意味。
他那兄長也不回應他,只是沖著沈曦端正地點了個頭。
回想昨天他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沈芣苡可是看出來了,那是他讓他哥給他說話呢,才不是征求什么意見。
拉上那么多人一起走,他肯定是想要干些什么。
于是,沈芣苡轉(zhuǎn)向陸氏那邊,正準備行個禮再拒絕他的“好意”呢。
沈曦就搶在他之前開口了:“也好。我家?guī)熋眯宰踊顫娺@一路上多個朋友也是好的。”
哈?性子活潑?多個朋友?也是好的?沈曦這番話可把沈芣苡驚到了,一向喜歡安安靜靜的沈曦居然就這樣答應一起走了?
“那我也要湊一湊這熱鬧了?!绷肿友砸瞾砹耍?,這下好了,這一路上,最不缺的就怕是熱鬧了。
就是苦了自己,要在這眾人面前“端端正正”的。
沈芣苡側(cè)頭去看沈曦,后者卻像是做了什么壞事似的,也不看她。
“也好?”也好?陸即墨這說話的語氣怎么跟沈曦一個樣?都不知道拒絕一下嗎?林子言這人不是離他越遠越好嗎?怎么一個個都答應了呢?
沈芣苡覺得出了這銅陵,真是事事物物都奇奇怪怪的。
不過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挺好的,就比如街上的賣的糖人,就很好看又很好吃。
反正無論怎么樣,三路人還是一起繼續(xù)向前路出發(fā)了。一路上倒也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
林子言剛開始還一直想和陸即墨搭話,可沒聊幾句,也就默默退后了。
想必和一個話少的人聊也是很難啊。就比如沈曦。
沈芣苡一直覺得沈曦和陸即墨這兩人有些地方真是像啊。特別是他兩人說話,若是一起聊天......
可沈芣苡覺得沈曦是特別的。他不像陸即墨那樣難以接近,他只是對旁人話少,在銅陵他還是那個關(guān)心眾子弟的大師兄。而且沈曦可比陸即墨笑得多了。
果然,林子言那家伙和陸即墨聊天不成,又不敢去招惹陸歸時,這不就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自己來了嘛。
沈芣苡還沒想好怎么與他周旋呢,要是他聽出自己的聲音怎么辦。
這時,一襲藍衣急忙走到自己前面,攔住了林子言。
是沈曦。沈芣苡記得以前他從不穿藍色的衣服的。
只是這次拜禮沈氏一族總得穿得整齊一些,也不知道怎么就定了這藍色,她還以為舅舅會讓他們跟著沈曦穿得一樣呢。
他總是穿著褐色的衣服,沈芣苡還經(jīng)常嘲笑他就快和銅陵的土混為一體了。
幸好啊,舅舅眼光還是不錯的。
“林公子。”沈曦率先開了口。
怕是沒想到沈曦會突然冒出來,又想到沈曦說話和陸即墨一個樣,林子言也只能是訕訕地走開了。
“我總覺得接下來的路不太好走,所以......”沈曦見林子言走開,放慢了腳步,等到沈芣苡走到自己身前了,又跟上步伐,話說到一半,又不知道怎么接。
“你要是不喜歡,我便陪你走在這后邊?!鄙驳剞D(zhuǎn)了個彎。明明不喜歡熱鬧的是他吧?
沈芣苡聽著這話,心里默默笑他。
“師哥,拜禮過后,我也能和你們一起去修靈了吧?”
聽見沈芣苡叫自己師哥,沈曦倒是一驚,這是她第二次這樣叫自己。
“可以?!甭牭娇隙ù鸢福蚱]苡真是掩不住地高興。
這修仙之人有了一定的能力,就會去降服作祟的妖魔鬼怪,來提高自己的靈力,稱之修靈。
沈芣苡覺得這名字起得真是不好,不就是打打殺殺嘛,和“修靈”這兩字一點不符。
自己一直都很想和沈曦他們一起去,可偏偏舅舅每次都不許。
她還偷偷跟去過,她還沒見到什么呢,就被沈曦抓了回去。
被抓回去也就罷了,一向嚴厲的舅舅還沒發(fā)火呢。自己就被阿爹罰去斷崖那跪一天。
那天真是奇怪,阿爹對她從來都是溫溫和和的,他也不管這修仙之事。
自己不過就是偷偷跟著沈曦下山去修靈嘛,而且她還沒怎么樣呢,就被罰了。
那斷崖上是真的很冷,風吹著,就像是要把人的骨頭都剔出來。
不過她肯定沒跪滿一天——沈曦趁著看管的人不注意,給她出了個餿主意,讓她裝暈。
果然有效。
雖然沒跪滿一天,但是那次以后她卻再也不敢偷偷跟著去了。
因為后來沈曦也被罰去斷崖那跪了一天,不過他倒是真的足足跪了一天一夜。
她那時哭著喊著求舅舅不要再罰她的師哥了,舅舅也不理她,徑直去閉關(guān)了。
她就跑去斷崖那陪著他。跪著跪著,她是真的暈了。
將她送回房間,他就又被阿爹趕去罰跪。
阿爹那次也是心狠,她躺了半月,他也不來看她。
后來她去看他,他也不見她,足足過了兩月,這事才算過去。
至此,她再也不敢說要去修靈。
后來就連沈曦也很少去了。不過這次拜禮出發(fā)之前,舅舅答應她,等她回銅陵,就讓沈曦帶著她去修靈。
“芣苡?”沈曦看著身旁這個小師妹,走著路也能分心去想別的事。
“啊?”突然從思緒中拉回來,沈芣苡還沒反應過來呢,沈曦又道,“看路?!?p> 沈芣苡聽到這話,就知道沈曦肯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真是的,在他面前,自己就是個透明人。
“沈曦,那次你真的在斷崖上跪了一天一夜嗎?”
“嗯,確實?!?p> “你是不是騙我呢,你怎么知道我說的是哪次?”她偏是要故意激一激沈曦。
“我不會騙你,而且,我只被罰過那一次。”說罷,沈曦還笑了笑他的小師妹,似乎在說,看吧,我可優(yōu)秀了,一般是不會被罰的。
“沈曦,你少來,舅舅平日里對你可是最嚴厲的,我就不信你沒被他罰過!”
確實啊,舅舅平日里對沈曦那可真是嚴厲,沈曦總會犯錯吧,那舅舅肯定會重重罰他。
沈曦也不反駁,也不看她,任憑她在記憶里搜索他被罰的事。
但好像,就真的只有那一次。
“哼?!睕]記起沈曦被罰的經(jīng)歷,沈芣苡倒是想到了很多自己被罰的經(jīng)歷。
比如,打碎了阿爹心愛的茶具,被罰去抄百遍茶經(jīng);弄丟了舅舅剛淬煉出的一張弓,被罰去禁閉半月;打傷了自家的弟子,挨了棍罰二十......
好像自己混得不太好?。?p> “停!”沈芣苡正想和沈曦來一番辯駁呢,就被走在前面的陸即墨震懾住了。
這聲音倒是不大,但很有穿透力。
這一路走得好好的,怎么會突然停下來?!澳阆仍谶@等一下,我去看看?!?p> 說罷,沈曦便朝前面的陸即墨走去。兩個話少的人要怎么交流呢?
“陸公子,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無事,只是這路不太對。”
“確實。”
跟著沈曦走上前的林子言聽得云里霧里的。
去往欒城就是這條路啊,哪里不對了,這么多人都沒看出來,這兩人是從哪里看出的不對?
“陸兄,你怎么看?”知道自己跟不上那兩人的節(jié)奏,林子言又把目光投向了陸即墨旁邊的陸歸時。
“我看吶,我們走了這么久,按道理來說這里離欒城應該很近了,但我們卻連人影都沒見到,確實有些奇怪?!?p> 林子言聽到陸歸時這樣說,也回想一路上確實沒遇到任何人,“那便是我們走錯路了?!?p> 沈芣苡聽此真覺得好笑,走錯路這么多人會發(fā)現(xiàn)不了?
“林子言你怕是想得太簡單了吧?”陸歸時倒也不怕林子言,直截了當就否定了他的說法?!澳?.....”林子言也反應過來了,這去欒城的路他也不是第一次走。
突然大家都安靜了。可以聽見的,就只有身旁之人的呼吸聲。
只見陸即墨拔劍向空中劈去,僅僅一瞬,周圍的景象都變了。他們竟是到了一片密林里。
這下好了,三大世家的人都進了幻境還不自知,如今這是在哪也不知道了。
這要是傳出去,那真的丟盡臉面了。不過,這時怕是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各家子弟見這般景象都慌了神。
原本走的陽光道,怎會一下子就變成了不見天日的密林,還陰森森的,真是晦氣!
沈曦不動聲色地走回到沈芣苡身邊。陸歸時看著他的小動作,忍不住道,“沈曦,你也太護短了吧?!?p> 嗯?護短?沈芣苡不服,什么叫護短???
“自家?guī)熋?,自是要護著的?!鄙蚱]苡真的要郁悶了。兩人說話,中刀的卻是自己。
“這是誰做的把戲,耽誤了拜禮,誰能擔當?shù)闷?!?p> “林公子,我們?nèi)叶既肓诉@幻境,想來也不會是自己人動的手腳。”不想讓林子言鬧事,沈曦只好耐心提醒他。
“管他是誰!竟然敢給我下招數(shù)!”真是脾氣大。
“我們無人察覺,那人定是不容小覷的。但這么久了,他也沒什么動作。我們小心些,先找路出去就是了?!边€是沈曦脾性好。
“沈曦分析的倒也沒錯,那就找路吧?!闭f著,林子言就帶著自己子弟往南邊去了。
“芣苡,我們走這邊。”沈曦也引著自家子弟去了北邊。
“沈兄,那我們一起吧?!庇謥砹耍憵w時就不能跟著林子言去嗎,這一路上,為了舅舅說的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沈芣苡可是一路上都端端正正的,不敢像平日里那般撒野。
“林子言,你確定要去那邊嗎?”自己跟著不夠,陸歸時還要喊上林子言。
那邊的林子言猶豫了一會,覺得自己好歹也是林氏的公子,怎可以被旁人左右。
于是,還是帶著自家子弟去了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