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瀧染成了那“丸子”,似乎沒回都是個垂頭喪氣,沒有半點精神。
只因心切小雪球,因而瀧染沾了它的光,日日吃的是山珍海味,還有幸被紀雪抱著,生怕磕到碰到,好一頓關懷。然回回到了夜里,瀧染只因掛念著執(zhí)玉,自然會悄著遣回來。沒回見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臉色蒼白如紙也倒罷了,連同胳膊都提不上,像極了死尸……
執(zhí)玉也是無奈,但凡是有法子,也用不著小角龍做這個頂替,受天大的罪。由此,瀧染稍有泄氣,執(zhí)玉便拍著他腦袋,語重心長地說道:“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瀧染這小子腦袋很是靈光,雖說也知曉這話摻著幾分假,事已至此,他只得委曲求全,能挨幾日是幾日……
……
文踉宮這處,繞繞圍著好些個修女,正是聲動梁塵之際,緩緩之旋音繞耳三尺不絕,彈指若水,浮沉似珠。放眼整個菀弘,除云盈盈外大抵都在。
只因今日乃蒼古老兒的誕辰,若遵照慣例,仙門誕辰自然是要大辦一場的,再者說了,蒼古絕無僅有的神木之神,論資歷修為,長了愴翼整整五千年時歲,實在算得上人物。
當下,渥丹巴巴地貼著蒼古,笑臉相迎,舒氏姐妹不時給其斟茶,尋樂子,只將蒼古老兒逗得眉開眼笑,只將兩條眼縫瞇得老緊,生怕再笑出褶子來,不時用手捋捋。
此等熱鬧,紀雪自然得湊湊。
執(zhí)玉攔不住她也便罷了,奈何這丫頭寧死也要捎著自己的丸子。
猶如紀雪這等的倔性子,卻非一般人治得住她。
這廂,整個文踉宮人影來去,執(zhí)玉干巴巴地坐著,不經(jīng)意這么一盯,只瞧見那宓枂舉杯對著她,若有所指。
執(zhí)玉四下掃視一圈,卻不見書偃的影子,很是納悶。
每逢阡陌珠氣數(shù)微弱時,書偃便會入寒獄司修習氣數(shù),方便滋養(yǎng)著。
昨日書偃方方將瑟蓮交于素問手中,之后便孤身去了那寒獄司。只是這回較上回不用,著回他卻是心甘情愿去,無人勉強,更無人叨擾。
執(zhí)玉想:眼下仙客躁動,乃是好時機!
這會子紀雪一門心思哄丸子吃糖棗,貌似顧不上她。
執(zhí)玉于宴桌旁廝磨片刻,看著紀雪,緩緩道:“我有些乏了,便先走了。”
紀雪驀然抬頭看了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輕吐道:“如此,你便早些回吧!”
執(zhí)玉聽后轉(zhuǎn)身便走,誰知此時紀雪忽的叫住她,看這臉色,像是極其重要的事。
只見紀雪頓了頓,插腰說道:“莫要忘了我那兩只鴛鴦,我都許久不曾喂食了!”
執(zhí)玉只淡淡一笑,隨即縱身邊扭出了文踉宮。
穿過一側紫藤蘿,恍若飛瀑流泉,墜入無盡微云處,個別些花骨泛著褶皺,含苞欲放宛若小帆,逼人憐愛得緊。她覆神挑眼望去,盤虬臥龍一般,盡是一個艷麗而嬌。
這番,乃她第二回入寒獄司。
眼下不失為一個好時機,若她不取,屆時就算宓枂不出手,只怕遠隔血障的魔君也有旁的法子。
實則這一天,終歸還是到了,不疾不徐,也難以避免。
……
方方執(zhí)玉撤了去,紀雪一個人悶著,懷抱丸子欣喜萬分。正趕著人流涌動直際,櫻落遠遠地便朝紀雪招手,見著她便十分歡喜!
“櫻落你瞧,我的雪球這幾日不吃不喝,挑起食來了。”
櫻落斂目看著它,一股子詫異略收眼底,逐漸閉塞,笑了笑,說:“哦,興許是它嫌自己圓潤了些,故有意減肥了。”這乃是自己初次扯謊,竟有些輕車熟路。
“啊,是么雪球……”紀雪掂量著它,覺著是有些重,枕得胳膊微微發(fā)酸,只好放下,“好了雪球,你自己活動去,我這雙手可是抱不動你了?!?p> 聽她這番說道,這“丸子”那受得住如此評頭論足,加之,瀧染心氣兒高,除執(zhí)玉外,旁人多說一句他便置氣,得想方設法地回報過去。
“丸子”蹦跳著,挨桌蹭吃食,要說做個雪貂兒實在不劃算,眼前好些個肉,這么些天紀雪只喂著吃素,連葷菜的朝都不曾沾得。瀧染愈想愈氣,想當年自己也是威猛的血龍,現(xiàn)如今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是丟了顏面。
這當口,紀雪擠著櫻落絮絮叨叨個不休,一下子將小雪球忘到了九霄云外。
奈何“丸子”四下覓食,可憐兮兮亂撞,反倒招來了不少冷眼。心想著:仙門中人果然小氣,一片肉都舍不得了……
瀧染徒有這身道行,明明瞧著那雞脯肉擺在眼跟前,奈何身板短小,前爪伸了伸,一個撲騰仍舊夠不著。這時,忽的一只手凌空冒出來,一把掐住自己的后腦勺,好生疼痛!
“唉,這不是那只貪吃貪睡,一事無成的雪球么!”舒娥提溜一下,將它舉得老高,譏諷道:“怎么,你如今還妄想著偷吃我的不成!”
瀧染哪受得如此羞辱,于是乎,背脊猛地掙脫,呼啦一下直朝她腦袋奔了去,剎時,舒娥只覺著有千斤重向自己襲來,額頭咻地被劃出一道滲透起血珠口子,刺痛感席卷整個身子,如觸。洪波!
“啊”舒娥尖叫聲起,緊捂住額頭身子猛地顫抖,眼下,只覺著皮肉綻開,一顆,又一顆血珠頂開皮肉。
她最畏懼的,不過是毀了容,再見不得人。
這聲叫喚,直生生驚動了蒼古老兒。
渥丹連同舒窈聞聲而來,連忙問切其傷口,尤其舒窈,焦慮不安迅猛上竄,挨著生怕弄疼了她。
這番仗著人多,舒窈惱羞成怒,自身后一把揪起雪球,凌空晃悠個不停,謾罵道:“你這死東西,我看你是活膩歪了!”說著,猛然拋出老遠,只見它抨得一聲撞于地面,霎時間兩眼冒金星便暈了去。
渥丹見著那雪球時,瞳孔不覺放大了一番,身體僵硬,瞬間便不知所以,好似身前眼前空無一物。
舒窈見著小妹如此蠻橫,有心攔她,奈何竟為攔住,只得眼睜睜看著雪貂兒受此罪,隨后指著舒娥鼻子訓斥一番,即心疼又恨鐵不成鋼,她說:“你這丫頭,為何就是沒個長進,雪貂知人事,難道你也不知?”
“我知人事有何用?”舒娥甚是委屈,下意推搡著舒窈,緊捂住額頭血漬,忿忿不平道:“這只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就訓斥它幾句,不聽便是了,竟傷我,難不成也是我的錯!”
“你……”舒窈本想再放狠話訓誡,奈何瞧著她傷口實在下不出口。本著姐妹連心的道理,二人又生著一模一樣的臉,更是感同身受。
紀雪本于櫻落諞得盡興,恍惚間聽得那頭吵嚷個不止,耐不住好奇便移過去湊熱鬧。
奈何這一看,只見自己心愛的丸子灰頭土腦的蜷縮在地上,顫顫巍巍地發(fā)抖……
一個箭步朝前一蹦,抬眼四下,眼簾之內(nèi)只見著渥丹癡癡立著,神情恍惚。
紀雪輕抱起丸子,于這時,它只微微撐開眼皮,兩眼恍惚上下跳動,興許紀雪懷里頭更為暖些,四爪往緊縮了縮,裹成個圓潤的球,瑟瑟發(fā)抖。
見它有些害怕,紀雪故柔聲細語,撫了撫腦袋,說“莫怕莫怕,我在這兒?!彪S后,只將它遞給了櫻落,霎時間便臉皮突變。
“究竟是誰將雪球傷成這般模樣的?”紀雪愀然說道,眼若利劍掃視了一圈,隨即停于渥丹身上,冷冷的問一句“是你嗎?”
渥丹恍然,凝視著櫻落懷里頭的雪貂,木訥地搖搖頭。
舒娥敷完藥,瞅見紀雪身影縱身便擠了上前,怒不了遏說“你得好生管管那只畜生,莫說是今日傷了我也便罷了,我還就告訴你,日后我必見它一次摔一次!”
紀雪梗直了脖子,頓時眸子放空,雙唇蠕動,說“那么今日我倒要看看誰摔誰!”
語音落地,紀雪一記幻術,迅雷間遁于舒娥跟前,這時舒娥哪還有所反應,只覺著脖子被人狠狠扼住,好生透不過氣。
“紀雪,你……你莫要沖動!”舒窈好生焦急,直盯著舒娥脖子處,轉(zhuǎn)而移視舒娥,惡狠狠地說“本就是小事,不該失大體,你便于她道歉,可好?”
眼下舒娥被緊緊扼住喉嚨,險些喘不過氣來,只將眼珠瞪得老大,不屑一顧。
于這時,蒼古一定木藤拐杖,生生地將那二人分了開,頓時寂靜無比。
……
渥丹僵著別過頭,余光瞟向閑桌那處的宓枂,這會子仙客躁動之際,她竟是享受,仰頭一殤茶見底,愜意十分。
宓枂無意間曉得渥丹正看自己,便越發(fā)神采飛揚,對著她舉杯相邀,好一段軟語。
宓枂說,你終究還是要輸了。
……